《我与画家一两事》江山犹在

4、国外的日子

　　这就像个死结，想要两全其美的解开，绝无可能，只有一方断了，或者一同断了，才算是了断。

　　多年以后，每每当我忍受不了，想要妥协时，脑海里都会浮现这个死结，警告我每退一步，都是在把自己绕的更深，最终，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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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阳光正烈，而我的大学生涯也结束了，相对于这份隐秘，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其实普通学生生活才是那段时光的主色调。学生会、辩论队、主持人，我活得肆意，奖学金、保研、交换，我又活得顺当。

　　晴空万里，仅有一小片乌云。

　　那是个隐隐约约的预兆，只是年轻的头脑还无法辨别，依旧没心没肺的开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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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毕业后的漫长暑假，我们在学校的组织下在北京足足实习了三个月。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决定从A先生的人生中离开。

　　A先生能给我的，只有感情，他的家庭已然牵扯了太多人，不能碎，也碎不起。不如维持现状，倒能落个表面的幸福美满，假的装着装着，都能成真的，更何况，那里头虽然有假的，真的也很多。

　　更何况我是不可能接受这份过于残缺的感情的，也不想承担打碎别人生活的罪名。

　　离别的过程依旧是兵荒马乱，不过这次有了地理隔离。先是北京，后是澳洲，A先生再执着，也无可奈何。

　　澳大利亚是个遗立于世界之外的一个国家。它四面环海，地广人稀，却又高度发达，人民富饶而轻松。

　　我交换的城市是墨尔本，它就像个精致的珠宝盒，是个远比中国大城市小巧的长方形，划着方方正正的小格子。小格子里或是颇有历史感的欧式建筑，或是现代大师前卫炫酷的设计。在湛蓝的天空下，愈发显得熠熠生辉。

　　学建筑的来到这，更是会感慨于这座城市的精巧，沿街的每幢建筑都精雕细琢，构思巧妙，放入设计杂志也不遑多让，对比于国内清一色的高楼大厦、成片的商品住宅。这里像是个每一刻都有浪漫故事发生的国度，街上的行人也仿佛周身环绕着悠扬的音乐。

　　随我一同交换的有两人，都是以前不算太熟的同学，下一届还有个学弟，与我们不同，他是考来墨大的，打着移居澳洲的目的。异国他乡，原本交往不多的我们瞬间熟络了起来。

　　说来也神奇，原本不熟，是因为互相觉得难搞，不是一路人。当不得不抱团取暖后，才发现高冷都是假象，沙雕才是人类的本质。而学弟除了能和我们傻到一块去，竟然还有个人妻属性后，此后，我们三个学长学姐退化成了混吃等死的废物，每天上完课就安逸的待在家里，等着学弟组织我们外出活动。

　　在这期间，我打开了国外的小软件，可能是国情不同，国外的软件上清一色的是肌肉酷哥，里面的亚裔也是身材健美，而且头像大大方方，多是本人。

　　我还是蛮震惊的，以为是审美倾向的不同造成了这么大的差异，后来工作了才明白，发展中国家是不一样的，大家为了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什么美的丑的，健康的臃肿的，都是有闲有钱，才能考虑。

　　扯远了，反正，对于一个肌肉控而言，这里简直是天堂。

　　这段生活荒唐美妙，在一个几乎没有熟人的国度，一年后要走的我做什么都毫无隐忧。它是一场限定了时间的旅程，自然不会有人追求长久 。

　　外加那时的我自以为天之骄子，花着父母的钱，毫无生活的压力，眼前一切都这么美妙，而未来似乎只会变得更好。

　　所有的这些，勾勒出了一出盛大的白日美梦。虽然再往后的日子被现实狠狠锤碎，但此时此刻，却给予了我一种名为朝气的真实气场。

　　它让拥有的人心生愉悦，也让身边的人不知觉的被感染，被吸引。这场幻梦因此又添了不少晚霞瑰色。

　　不过，在同学和学弟面前，我依旧察觉不出任何异常，矜矜业业的扮演着自己的人设，其实比起国内而言，这里简直不要太轻松，国内和A先生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胆战心惊，唯恐被人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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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年期满，我们三个学长学姐就要回国了。

　　最后一个晚上，退了租的我们躺在学弟家，等着第二天大早的飞机回国。漆黑的屋子里，我与学弟一同仰躺在地铺上，我的另一个同学躺在床上，还有一个女生则去了学弟女性舍友的房间。

　　这个安排其实稍稍有点奇怪，因为主人睡在地上，把床让给了别人，不过学弟解释到那个学长太胖了，只能自个儿睡床，倒也合情合理。

　　不知躺了多长时间，我却迟迟无法入眠。这一年来的种种见闻走马花的在心头掠过，离开的失落、对未来的憧憬萦绕心头。

　　我正天马行空的想着，腰侧突然有人拿手指轻轻的触摸了我一下，那力道很轻，生生有了种小心翼翼的味道。可是就像挠痒痒一样，越轻，人的反应越激烈。下一刻我就抑制不住的浑身抖了一下。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刚刚仍旧神游的意识立马回了笼，震惊于现在的状况。

　　我隐约明白了学弟的心思，内心的问号翻涌不停：
　　他原来也是么？
　　所以他知道我也是吗？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一点端倪不露的？
　　这么做，是想我知道还是不想啊？
　　如果想，为何在这最后一天才来这么一出？

　　好在这是个夜晚，静谧而又深暗，不管我脑内卷起了怎样的风暴，耳边也只有第三个局外人浅浅的呼吸声。

　　无人说话，意识里没过多久，一睁眼，已是天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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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在我们走了两年后，学弟和我们正式的出了柜，再后来，学弟也毕业了，一边开始奔波于生计，一边找了个男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此了无痕迹，仿若从未发生过。

　　记得某年圣诞时，久未联系的学弟发来视频，在墨尔本中心的那颗圣诞树上，划过了祝我们几个废物学长节日快乐的字样。一时之间很难讲明心中涌动的感情，可能是在怀念那段肆意妄为的日子，也可能是感激曾经相遇的彼此。

　　我姑且自作多情的认为学弟对我有过一丝丝好感，可惜同志的感情往往就是这样，隐而不发，悄无声息。

　　我们明白这不容于世，所以只把这份悸动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