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有蜃楼》发财的胖虎

36、念旧情6

　　重新回到陶土村，心境已经是大不同了。
　　三年的军旅生涯改变了他许多，原本少年的心境也在那行军的途中慢慢积淀，洗去了年轻气盛的铅华，露出了青年坚毅刚强的一面。
　　只是他的体力已经大大跟不上从前了，三年来不停顿的征途与战乱，在他的身躯上和灵魂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这是他听过最多的一句话。
　　而不出意外，他应该会在某一年，拿着这些年攒下的积蓄，选一处安静的地方落脚，安度晚年。没准，他也还会重新开始烧瓷换个酒钱。
　　至于那遥远的陶土村，他想大概是，回不去了。
　　这些年他虽然只是当了个“赖头兵”，但看过的，听过的，却要比那狭小的陶土村要多得多。
　　尽管他还是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但硕大的地方，总让他隐隐有种熟悉的归属感。
　　就好像无数次在梦里梦见的，天空中翱翔的飞鸟，海水里畅游的游鱼。
　　自由自在，没有约束，也没有烦恼。
　　年少时的荒唐，年少时的义无反顾更像是这一切昊天世界一粒渺小在渺小不过的尘埃，落在滚烫的沙地上，供人欣赏与评论。
　　他比他想象中的还想要融入这个花花的大千世界，他学会了酗酒，学会了抽烟，学会了说谎和谄媚。他在他的右手臂上刻了密密麻麻的纹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就好像自己主宰着天地万物的一切。
　　大概，除了那一尊小小的陶土娘娘泥像，他已经彻底和陶土村断开了联系。
　　晚风徐徐，虎子一个人坐在山丘头上摩擦着泥像，头顶是万千的星光，在天空交织缠绕成银河的模样，汇入天际。
　　他睡不着，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说话。
　　只是一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滑稽的张着嘴，又像是一个傻瓜。
　　泥像的五官快被抹平了。虎子叹了口气，从地上捡了一根细小的树枝，把底部略微处理了一下，便开始照着记忆慢慢描着陶土娘娘的模样。
　　这大概是陶土村里难得美好的回忆了吧，聒噪而又好奇的神，缺点一箩筐的神，个性迷糊还死不承认的神，却是唯一懂自己的人。
　　也许是她不接思索的那句：“我会帮你”，让他有了别的心思，所以才会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心里却是隐隐有着期待，有着难掩的紧张。
　　只是神说：“我的根在这里，对不起”
　　神身后的影子和那尊金黄的铜像牢牢地绑在一起，就像一个无情的枷锁，让她永远无法踏出祠堂半步。
　　虎子入迷地画着，陶土娘娘端庄祥和的脸重新显露出来，眼角的那颗小小的泪痣熠熠生辉。
　　皓月星空，做个好梦。
　　.......
　　再次睁眼，已经日上三竿，阳光暖暖的落在身在，不刺眼，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音子在这样的日子里出嫁，也算是一种吉兆了。
　　想起前几日音子寄来的书信，虎子的嘴角又带了几分薄凉。
　　他的大哥也娶了媳妇，还在今年的年初有了自己的宝宝。只是可惜是个女儿生，不得老太君的意，前前后后大闹了一场。结果没想那女儿家也是个厉害角色，反而讹走了她100两的银子，还要她送吃送喝的供着娘俩。
　　这也算是个报应吧。
　　只是他不想理会家里的这些破事，音子这么写的意思也无非也是在宽慰自己，想自己回来一起主持公道。
　　左右都是大哥的家事，让他们自己倒腾去好了。
　　不紧不慢的晃到了熟悉的家门口，就看到自己熟悉的妹妹立在门口巴巴地张望着。
　　看到他愣了老大工夫，才懵懵道：“哥？”
　　“嗯”虎子简短的应了一句，他变化挺大，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音子看虎子神情坦然，话到嘴边变成了调侃：“变黑，变丑了”
　　正常。
　　虎子笑笑没说话，只是微微打量了一下音子身上不菲的布料。
　　看来是没必要了。
　　虎子捏了捏袖里的装钱布袋，倒是便宜那个叽叽喳喳的神明了。
　　回头看了一圈，虎子眉头稍皱，“怎么不见夫家的人？”
　　陶土村在婚嫁习俗上自有自的说法，除了新娘，新浪不得见面意外，按照礼数双方人家都会派一个家庭成员到对方的家里帮忙打理，分清楚各家的喜好和忌口，避免期间出什么差错。
　　他平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刚刚才想起来音子信上说的今天就该是婚事，连衣服都没换过。
　　再看音子略带勉强的表情，他越发觉得里面有鬼：“怎么回事？”
　　音子干笑道：“哥，你别想多了。我就是等不及想见你了，才特地跑出来的，里面的人都催急了呢，老王都一把年纪了，我哪好意思继续差遣老人家，睡了一晚就让他先回去了”
　　怕虎子不信又加了句：“大嫂现在还在人家里没回来呢”
　　虎子还是有点怀疑：“真的？”
　　“真的真的，比银子还真”音子点头如捣蒜。
　　“回去快换衣服吧”既然这样，他也没必要揪着这件事不放了。这个家他一向没什么话语权，他作为兄长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把音子送进了里屋，他就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这个大嫂倒是有点本事，整个家被收拾得稳稳当当，愣是一个屋子都没有空出来。约莫是多了女儿家的缘故，他们的注意就达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面积硬生生裁了一半占为己用，放满了各色地杂物。外面的小院也是差不多同理，换掉了不少东西，重新添置了不少小孩子用的东西。
　　老太君竟然还能容忍，也是奇迹。
　　没过一会，音子的屋就打开了，老太君，老太爷满意的走了出来，大哥剑英小心的掺扶着头盖盖头地音子，脸上也是化不开的笑意，路过虎子，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没有给予一丝一毫的表情。
　　“让一让”剑英看着面前可以说是大变样的兄弟，眼里闪过厌恶，但更多的又是快意。
　　虎子顺从的往边上挪了挪，就看到这三人带着一身红妆的音子目不斜视地向外走去。
　　虎子不紧不慢的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后头，陶土村小没有什么上花轿的必要，只是为表尊重，通常婚庆当日双方直系亲属一路跟随陪伴，他是音子的哥哥，于情于理都不会有人阻拦。
　　他看着自己的大哥一路扶着拘谨的音子，到了王府地门口，将音子的手放到了一个白面书生一样的人手里，转身对着一旁站立地两人行礼恭声道：“爹，娘。”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亲上加亲和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有耐心的看了几眼，直到王府的大门重新关上，他才随着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开。
　　他总算想起来了，那个白面书生样的公子哥也算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看他刚刚的脸色，也不知道音子能不能降住。
　　不过左右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了，毕竟断绝关系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逢了喜事陶土村总会热闹上好一阵子，他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便打算上祠堂看看。
　　祠堂和三年前比起来没什么两样，只是铜像上的光泽暗淡了几分，他那时拿火去烫的印记也还留着，小小的一块。桌上的贡品少了不少，也不知道大家都去忙些什么了。
　　不在意的拿起桌上的香梨咬了一口，冲着铜像喊：“喂，又大又甜的香梨吃吗？”
　　“吃！”通向高处的眉心光影闪动，随即蹿出了一道人影，眼疾手快地拿走了他手中的香梨，欢快的吃了起来。
　　这脾性倒是一点也没变。
　　吃完就不甚在意地抹了把嘴巴，叭叭道：“哎呦我去，你可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没人陪我说话我快憋死了”
　　这口音倒是把虎子都笑了，重新拿了个香梨问道：“还吃不？”
　　“不吃了不吃了”陶土娘娘连忙摆手，气疯道：“你知道吗，这些愚民竟然以为是老鼠偷吃
　　还克扣吾的口粮，简直过分！再吃下去，我怕我以后啥也吃不到了！”
　　愤愤不平的吐槽了一番，她又急切的对虎子道：“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虎子认真想了想，“暂时不回去”
　　“不回去也好”陶土娘娘垂涎的望了眼桌上盘里的香梨，而后感概道：“就你那妹妹也挺可怜，年纪轻轻又长得漂亮，结果到了王氏那里就成了侍妾”
　　“是正妻”他打断道。
　　“那是之后的事了，你走了三年还以为这陶土村还是以前的那个陶土村啊”陶土娘娘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王氏这两年太高调了，惹了不少人的注意，上头，应该是这么称呼的吧，似乎有意招兵买马，村子里走了不少人。”
　　“王氏树大招风，不少人求着他们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你那大哥竟然偷偷摸摸和里面的小姐又了关系，这才顺理成章的搭上王氏这条线”
　　说完，陶土娘娘还不忘挤兑一下虎子，“哎别说，你那大哥还真有几分本事，大家伙每一个人不服他”
　　“装出来的罢了”虎子冷漠道，他就说他那势力的一家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好说话，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一回事，只是没想到坑完了自己，反过来想坑自家的亲女儿了。
　　真是掉钱眼里了。
　　“心疼啦？”陶土娘娘凑上前，好奇宝宝的问道：“又要我帮你了？”
　　虎子：“......”

作者有话说

　　胖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