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如你》君洇

7、惊变

　　同时，仿佛有一个白色的影子迅速掠过，待他定睛一看时，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蒋昊辰道：“怎么了？”
　　冼风华不敢怠慢，将剑拔出，十分警惕地环视四周，叮嘱蒋昊辰道：“大人，待会儿要是妖怪出现了，你就赶紧跑，属下断……”
　　话未说完，他便感受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用力一扯，就蹲了下来。
　　“小心！”蒋昊辰冷静沉着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白色的身影迅速擦过他们头顶的发丝，落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月光从薄薄的云层里透出，冼风华抬起头，看到一抹小小雪白的身影在树叶间若隐若现。
　　“好啊，终于现身了。”冼风华摸摸自己的腰包里的一块圆形凸起。
　　幸好，勾玉还在。
　　蒋昊辰与他并肩，同样看着远处的白色：“那就是你说的狐妖？”
　　冼风华嗯了一声，树上的白狐狸跃下，棕色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冷光，慢慢向他们走来。
　　一阵阴风迎面吹来，裹挟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与刺鼻的狐骚味。
　　冼风华忍住胃里的翻腾，将长剑指向白狐狸：“说！清水村的刘樵夫是不是你杀的？！”
　　白狐听懂了他的话，在离他七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声音尖细刺耳：“没错，臭小子还挺聪明的嘛，既然如此，”白狐伸出舌头舔了舔，“识相的话就把你身边那个俊俏的公子交给我，否则……”
　　“你休想！”冼风华冷眼看它，“他不是你能碰的！”
　　“哦？我不能碰你也护不住啊，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奈我何？”
　　这时，白狐的身形开始发生变化，不一会儿便化成了一个袅袅婷婷的妙龄女子。
　　“我化成了这般模样，你们凡人应当都喜欢的紧吧？”女子看着蒋昊辰的眼神里饱含着万种风情，“我对那位公子实在是想念极了……”
　　“你住口！”
　　冼风华是真的生气了，蒋少卿这么干净的人，哪里是这只骚狐狸可以染指的？！
　　连想想都不行！
　　如此想着，冼风华站在了蒋昊辰的身前，挡住了白狐如饥似渴的目光。
　　“大人，待会儿您先跑，属下断后。”冼风华低声对身后的蒋昊辰道。
　　“可你不是会捉妖吗？”蒋昊辰不解。
　　我会啊！但是我捉妖的法器都放在草屋里了，之前光顾着拦你没带出来啊！
　　但这些话他不敢说。
　　“……属下学艺不精。”冼风华只好找了个借口。
　　“我看到你腰间有个东西在发光，能不能捉妖？”蒋昊辰道。
　　“能是能，可是……”
　　冼风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勾玉虽是他父母留下来的，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打开。
　　白狐看着两人腻腻歪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心里生出恼意：“喂！你们俩说够了没有？！交不交人？不交人的话我可就抢了！”
　　冼风华快速道：“来不及了大人，我数到三，你往旁边跑，我来拖住它！”
　　说完，冼风华低声数道：“一，二，三跑！”
　　蒋昊辰依言往一边逃跑，冼风华眼神一冷，立刻朝狐妖飞去，长剑狠狠劈向它：“交人？交你妹啊！！”
　　白狐轻蔑一笑，轻巧地用指缝夹住剑刃，灵力顺着剑身冲向冼风华，他踉跄地后退几步，觉得胸口一阵火辣辣地疼，剑也没握住摔在了地上。
　　解决完冼风华，白狐又朝着蒋昊辰的方向飞去。
　　不好！冼风华捡起长剑，咬破手指，让血滴在剑身上，口中喃喃念动咒语，树林里顿时狂风大作，他把剑在空中挥动着，借着风力将白狐困在原地，暂时无法向前。
　　不过这样撑不了多久的，冼风华趁机跟上蒋昊辰，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冼风华，你没事吧？”蒋昊辰边跑边问道。
　　冼风华揉了揉发疼的胸口，将喉头的腥甜咽下：“我没事。”
　　这时，白狐女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你以为，你们跑的掉吗？”
　　冼风华立刻转头，白狐女飞在空中，脚下还踏着一株枯树，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下是真的完了。
　　就在冼风华愣神时，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粗壮的树干重重地砸在蒋昊辰的后背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大人！”
　　冼风华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他伸手抱住面前人已经瘫软的腰身，两人一起滚下了山坡。
　　冼风华压在蒋昊辰的身上，后者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看着他的眼眸却如同深潭一般幽暗。他刚想起身，不料蒋昊辰却用力搂住了他，这一瞬间，他好像看到蒋昊辰的双眸中划过一抹他从未见过的慌乱。
　　“风华！”
　　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立刻换了位置。冼风华还什么都没看清，蒋昊辰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黑暗中，他紧紧地攥住蒋昊辰的衣襟，接着，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压在他身上的躯体也狠狠一颤。
　　过了一会儿，蒋昊辰嘶哑的声音伴随着灼热的呼吸在他的耳畔颤抖着：“风华……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吗？冼风华的心跳声如同擂鼓。
　　妖气渐渐散去，风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下来，周围很安静，安静得让冼风华连身上人的呼吸心跳都听不到……
　　冼风华的心在一瞬间被恐惧填满，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颤抖：“大……大人？”
　　没有人回应。
　　冼风华心中一阵抽痛，但他不敢拿开蒋昊辰的手，甚至都不敢去想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什么。
　　他只能用力抱住蒋昊辰的腰，闭着眼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任凭眼泪从干涩的眼眶里流出。
　　……
　　江州县衙公堂。
　　“捕快冼风华护主不力，办案不利，致使大理寺少卿蒋昊辰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冼风华，你可知罪？”县官坐在大堂上，瞪着绿豆大的小眼，责问跪在堂下的少年。
　　少年跪在地上，眼神空洞茫然地看着前方，发丝凌乱，脸颊似乎还残有泪痕与少量已经干涸的血迹，却一言不发。
　　县官一拍惊堂木：“既然如此，来人，给我重责八十大板！”
　　铁碧和佟强站了出来，急道：“大人不可以啊！八十大板会要了他的命的！”
　　艾雄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看着跪在地上的冼风华，也拱手替他求情：“是啊大人，况且蒋少卿如今尚未苏醒，不如等蒋大人醒了，再做处置如何？”
　　县官摸摸下巴，蒋昊辰是冼风华背回来的，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他也不是很清楚，要是蒋昊辰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再处置他也更能服众，想到这儿，他轻咳一声：“话虽在理，可……”
　　“属下知罪。”堂下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
　　县官惊道：“你说什么？”
　　冼风华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光彩，木然地朝着县官叩首：“属下知罪，请大人即刻行刑。”
　　铁碧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红了眼眶：“冼大哥你别这样好不好……”
　　冼风华不为所动，头磕在地上不起来：“属下知罪，请大人即刻行刑。”
　　“啪！”县官又一拍惊堂木，“既然你执意让本官惩罚你，那好，来人！重责五十大板！”
　　冼风华在刑凳上趴好，身上的痛苦让他不住地发抖，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不一会儿，少年的衣服上就已经血迹斑斑了。
　　铁碧一个小姑娘心肠软，扭头当场就哭了，就连宫挺马剑几个大男人都别开眼不忍心看。
　　冼风华趴在凳子上，疼痛让他终于意识到，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背着蒋昊辰一边跑，一边疯了似的地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蒋昊辰，你别睡！不然那只狐妖又要追上来了！”
　　“你要是再睡，信不信我就把你扔下去让狐妖把你吃了？！蒋昊辰！我是认真的！”
　　“蒋昊辰！你要是先死了，我可没法帮你收尸，我没钱买棺材啊哈哈哈……”
　　自言自语到后来，他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对他吼：“蒋昊辰，你不准死听到没有！”
　　他期盼着蒋昊辰能睁开眼睛回应自己，哪怕是一句，也够了。
　　可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