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夏夕颜》威斯唐

22、情话

　　舞台是学校篮球场边上的一块空地，聚光灯是高大的路灯。
　　剑是一把塑料剑，长两尺五寸五，宽三寸二。
　　此刻，剑正抵着至尊宝的脖子。
　　“说，谁是你大嫂？”
　　“大嫂莫慌，不不，牛夫人莫慌。”至尊宝举着双手，一脸邹媚。脚下却缓缓向前。
　　“站住，再向前一步我就刺下去了。”牛夫人色厉内荏的道。
　　至尊宝突然用双指夹住剑尖，顺势一拉，牛夫人重心不稳，就要向前跌倒，却被一只手搂住了腰肢。
　　只见那人右手夹着剑尖指向夜空，左手搂着一名仰面而躺的绝色女子，两眼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坏笑。
　　“你就喜欢玩这套，我的小甜甜。”
　　说罢，作势欲要轻薄与她。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至尊宝的脸上。牛夫人借机敛身形，拔回剑来重新又指向至尊宝。
　　至尊宝捂着滚烫的脸颊，看着牛夫人冷艳的脸，呆住了。
　　时间就这样定格在这一刻。
　　月光，人影，剑。
　　两行眼泪忽而从牛夫人脸颊滑落来，可她却笑了。笑的约来约开心，可眼泪却也流的越来越多。
　　“原来你竟是为了一个有夫之妇！”牛夫人突然止住笑声，满脸愁怨的盯着至尊宝。
　　“是你？”至尊宝看着牛夫人的眼神突然若有所悟。
　　“是我！”牛夫人伸手往脸上一抹，变成了另一名女子的样子。只见她眼角含泪，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嘲讽的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这面前的男人。
　　“哎。”至尊宝突然无力的闭上了双眼。“你不相信我！”
　　“你说你要去拿一样东西，你说那件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你说拿到以后你就会回来和我成亲。可你这一去，就是五百年。五百年啊，你可知道这五百年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听说你被压在五指山下，我就去五指山下找你，可哪有你的身影？我听说你回了水帘洞，我又去水帘洞找你，可那群猴子说你再也没回去过。我又听说你杀了唐僧被天庭追杀，我便杀了哪些追你的天兵天将。就这样无时无刻的找寻你的身影，竟已过了五百年。”女子说着，眼泪又悄无声息的滑落，像一颗颗珍珠一样划过脸颊，划过自嘲的嘴角。
　　“我已不再是我，你又何必苦苦找寻？”至尊宝睁开眼睛来看着她，眼里毫无感情。哪像刚才看着牛夫人时候的含情脉脉。
　　“你已不再爱我？”女子看着他，眼中尽是哀伤。
　　“我已不再是姑娘要找的那个人，又谈何说爱与不爱？”
　　“那你是谁？”女子心疼的邹起眉头，却并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阿弥陀佛，贫僧只是一名想要渡化己身的和尚而已。” 至尊宝突然一把扯下自己的头发，露出打上九点戒疤的脑袋。
　　“你做了和尚？你没了法力？”女子吃惊的看着眼前化身为和尚的自尊宝。突然发现，这个男人，似乎已经不再是五百年前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人了。
　　“阿弥陀佛！”至尊宝闭上眼睛，口吐佛号，不再言语。
　　“你...”女子突然胸口一阵绞痛，再也说不出话来。。
　　“曾经法力无边，历经九九之难，踏破云霄，却怎么也到不了西天，取那所谓真经。如今做一名普通僧人才知，这世上哪有什么西天，哪有什么普世真经。不过是心中执妄，放不下，求不得。”至尊宝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头顶隐隐有佛光涌现。
　　“心中执妄，放不下，求不得。那我可曾是你心中一份执妄？”女子用手捂住胸口，盯着佛光中的至尊宝，缓缓问道。
　　“阿弥陀佛，那已是前尘往事，贫僧，记不得了。”至尊宝面无表情，周身佛光更盛了。只是，两行清泪却不知何时，已经划破了脸颊。
　　“呵呵，记不得了吗？”女子突然收起满脸哀愁，嘴角扬起一丝嘲弄的笑容，不知道是在笑面前的这和尚口吐狂言，还是在笑自己的可悲可怜。
　　女子看着宝相庄严的至尊宝，而至尊宝双手合十闭目不言。两人就这样站在风里。月光洒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一样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如果能就这样也很好。至少，能彼此注视着对方。
　　良久女子不再看至尊宝，而是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明月。
　　“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找到了。”
　　“在那铁扇公主身上？”
　　“是。”
　　“你要去火焰山？”
　　“是。”
　　“你不怕死？”
　　“生又何欢，死又何苦？”
　　“呵，你果然已不再是你。你变得真像那呆和尚。”
　　“阿弥陀佛。”
　　“你能不能最后陪我看一次月亮？”
　　“施主，您这又是何苦？”
　　“最后一次，就当是这五百年的补偿也不行吗”？
　　“......”
　　女子拉着和尚，一跃而上了屋顶。
　　“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特别美？”
　　“是。”
　　“你还记不记得五百年前我们一起在水帘洞看月亮的日子？”
　　“贫僧不记得了。”
　　“呵，你这么会忘得了呢？”说罢，女子将头轻轻靠在了和尚的肩膀上。和尚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却没有动弹。
　　两人就这么靠着，不再说话。
　　夜风轻轻的刮起女子的鬓发，那微微闭起的眼角，却有晶莹的珍珠滑落。
　　良久，女子抽身而起，拔出手中剑指着盘膝而坐的和尚。
　　“今夜过后，你我恩断义绝，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你不再是五百年前的至尊宝，而我也不再是紫霞仙子。”
　　长剑划破至尊宝的袈裟，留下了一道两尺长的口子。女子伸手接住一缕落下的袈裟转身飞逝而去。
　　至尊宝终于睁开双眼来，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眼里满是苍伤。

　　......

　　周鱼和颜菲菲坐在篮球场边的花台上。此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刚过完中秋不久，月亮还是又圆又亮。周鱼抬着头，呆呆的看着。而颜菲菲双眼红红的，坐在一旁。
　　“刚才排练最后面紫霞那一剑应该要刺下去才对的。”周鱼说话的时候依旧看着天上的月亮。他有些不敢看颜菲菲。
　　“我狠不下心。”颜菲菲低着头，声音特别小，仿佛还有些哽咽。
　　“排练而已，你太入戏了吧。”周鱼挤出一个笑容来，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来看着颜菲菲道。
　　“这一段太难演了。明明是一部喜剧，为什么里面非要夹杂一段悲剧呢？”颜菲菲伸手去抹了抹眼角残留的泪痕，有些不解的望着周鱼。
　　“这个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喜剧？笑着哭或哭着笑的才叫人生啊！”周鱼抬起头来看天上的月亮，突然又撇了撇嘴，若有所悟的说道。
　　颜菲菲也抬起头来，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颊上，纤细的睫毛上还残留着丝丝泪珠，晶莹剔透般闪着光。从这光里，她看到月亮变成了无数个色彩斑斓的光影。
　　“真美。”她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今晚的月亮真漂亮。”周鱼也忍不住感叹。
　　颜菲菲突然转过头去看着周鱼，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周鱼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没什么。”颜菲菲轻轻的摇了摇头，却笑得更明媚起来。
　　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小声到仿佛只有自己能听到：“是的，今晚，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