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之西》青叶子猫

9、寒假

　　那件事终究是那么过去了。
　　没过多久就迎来了期末考试，接着就是寒假。像是这世上最平凡的初中生一样，忙忙碌碌里挨过任务繁多的课程，又在做作业、偷偷摸摸玩耍与指责自己不成器的怒骂声里一天天度过宝贵的假期。
　　我写作业的时候很容易出神。有时候写着写着会想到杜溪，听说她平时周末向来都是用一个上午写完所有作业，剩下来的时间就是肆无忌惮地玩。好几次我也想试试这么做，但结果要么就是太累了写不下去，要么就是写出来的作业相比平时错误百出，导致整个周末都在妈妈批评的唠叨里结束。试了几次后我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这种方法，但一到假期又忍不住想杜溪的话应该在做什么。想着如果是她的话会用几天写完寒假作业，现在该是同朋友在出去逛街还是在家里窝着看电视之类，思绪就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或许偶尔出神也有好处，我这样安慰自己。就像做了没被发现的坏事，强烈的负罪感能逼迫我进入认真学习的状态，这个时候效率就会变得特别高，甚至很短时间内能够做完一天的学习任务。
　　也许是这个寒假状态格外的好，又也许是心底某些想法在蠢蠢欲动想要破土而出，我很快地解决掉了所有的寒假作业，顺便还去书店里捞了几本下学期的教辅写。
　　如果世界有光，那就去追逐它。
　　如果害怕追不到，那就偷偷摸摸地追。
　　只要别人看不到，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努力。

　　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候，有人听说我们要换老师了。开始说是换了语文老师李老师，后来越传越玄乎，说是语文，英语，政治，历史老师全都要换了。
　　刚开始我是不相信的，老师哪能说换就换。
　　但是暗地里还是有一点期待甚至兴奋，万一，万一真要换呢？
　　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

　　开学的时候，真如传言所说，语文，英语，政治，历史老师全被换掉了。
　　按班主任的说法是，本来只考虑换语文老师，但新来的语文老师执意请求连同其他几个老师一起换掉，说是我们班的成绩本来就拔尖，配得上更好的师资。
　　开始只考虑换语文老师。
　　我瞄了瞄杜溪，她没什么表情，我又瞄了瞄陈西楼，只能看见他低着头写作业。我终究也不得而知换语文老师这件事与之前我们做的事情究竟有多少关系，但也忍不住偷偷笑。
　　至少结果令人愉悦，不是吗？
　　新学期的刚开始几节课我特别认真，上课抢着回答寒假学会的知识，借着换老师的机会让新的老师们对自己留下认真又聪明的好印象。
　　如果方楚还坐我旁边的话，我想我肯定没法面对她的鄙夷。
　　嗷忘了说，新的学期开学班主任重新安排了座位。方楚被调开到了前排，现在坐我旁边的，是谢宇那小子。
　　他简直和方楚天差地别，谢宇脑瓜子很聪明，数学特别好，文科不温不火甚至有点拉后腿，但也不至于像方楚这样偏科。他还特别闹腾，每天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小话讲个不停，吃的都堵不住他的嘴。
　　吵一些倒也好，没心没肺，让人放心。我抢着表现的时候，他只会等我坐下来后说几句诸如“没想到许诺你这么冰雪聪明，令人叹服，啧啧啧”这样的玩笑话。
　　如果是方楚。
　　我常常在回答完问题坐下的时候看向方楚背影的方向。她没有动，不会因为我精彩的回答再看我一眼，也不会因为我想出头的急切再责怪一句。如同上学期度过的每一天一样，上课，下课，她几乎不离开她的位置，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
　　我不再是常常在方楚身边的那个人。
　　刚分完座位的时候还常去与方楚聊聊，常是像以前一样，我叨叨絮絮地说，她安安静静地听。后来大概是我同身边的人又熟络了起来，有了新的朋友，渐渐就把方楚冷落了。偶尔想起来方楚的时候，又觉得不好意思过去与她说话，慢慢地，就淡了。
　　也许有过一段时间的愧疚感，但是它们随着方楚的沉默而渐渐沉默了。要知道，时间总是能让人很快地习惯新的事物与规则。习惯了就变得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地上课配合老师，理所当然地慢慢不再与方楚有交集，理所当然地接受老师们的夸赞，理所当然地成绩慢慢爬升。
　　理所当然地习惯杜溪不再是班长这件事。

　　新学期重新安排了班委，是班主任直接点名让陈西楼当班长。各科课代表没有变，其他班委略有调整，当然也是班主任直接点名任命的。
　　大概是因杜溪虽然平时行事都有帮衬着大家，但总归来说还是显得过于任性了一点，况且陈西楼本来就值得班长这个位置，班内倒没有很大的反响。也许有零零碎碎的风言风语，但杜溪本人显得挺无所谓，慢慢地就没人提这茬了。
　　杜溪的头发在慢慢变长。
　　初一刚开学的时候她还是一头细碎的短发，现在发尖已经够到了肩膀。有时候她会把额前过长的刘海在头顶支棱棱胡乱绑一把，方便她跑动。
　　杜溪向来是很闹腾的，我这么想着走出走廊。
　　春天已经彻彻底底地到来了，无论是迎面吹来的暖风，对面二楼垂下的绿得发亮的迎春枝条还是风一吹就落得满地都是的香樟树叶都在叫嚣着承认这一点。突然唰唰两个人影从我身前跑过，杜溪追着不知道是谁吵闹的声音窜进我的耳朵里又远去，接着身边本来在三三两两自顾自吵闹的人群里就响起了零零碎碎议论杜溪的声音。
　　杜溪向来是很闹腾的，我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