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之西》青叶子猫

14、曲奇

　　雨在下午生物考完的时候就停了。
　　瞅着天色尚早，我溜去了附近的书店。我常常去那个书店，它并不在市中心。但是无论小学还是初中它都在我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曾经我很喜欢花上大半天的时间在书店看完一本书。不过随着我看的小说越来越厚，我很少能一次性在书店看完一本书了，所以现在更喜欢把书买回家看。
　　我伸手抽出一本译林出版的《苔丝》。
　　它之前一直没有被拆封，数量和位置也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变动过了，大概并不是一本多么出名的小说，但是名字很好听。
　　我觊觎它很久了，恰好期中考完需要放松一下，理由十分充足。
　　我这么想着拎着它走向了收银台。
　　路过摆着四大名著的书架时我脚步停了下来。
　　那里摆了很多不同版本的西游、红楼、水浒、三国，有的厚度着实惊人。我看过很多的小说，但始终没碰过四大名著，大概是因它们名气实在太大的原因——所有人都说好的事物总让人提不起兴趣。
　　以后再说吧，我快步走开了。

　　第二天考完了剩下的四门，接着就是难得没有作业的双休日。
　　我又溜去了教室。
　　轻车熟路地掩上前后门，我挑着靠窗的位置坐下翻起了《苔丝》。夏日的午后总有阴云遮住晃眼的阳光，营造一种雨将下不下的错觉。这个故事并不轻快，又仍有闷热的空气催生睡意，我看了一会后便打起了哈欠，干脆合上书本，枕着手肘在桌面上睡去。
　　我睡得不太踏实，或许是因为老旧的风扇在我头顶吱呀作响，又或许是因为闷出的汗黏住了衣物。
　　梦里我再一次地看见了那团不断升起落下的光，我追着它跑呀跑，越是靠近越是灼热且嘈杂。跑到最后力气耗尽便干脆躺在了地上，那团明晃晃的光还在不知疲倦地升起落下，在某个它落下的黑夜里我偏过头去，看到不远处开着一朵发光的太阳花。
　　我其实并没有见过太阳花。但梦里的我认定它是一朵太阳花。因为它的光是金色的，就像夏□□仄的阳光。
　　突然一阵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使我惊醒，睁眼时眼睛又被阳光狠狠晃了一下。我抬手挡住光来的方向，眯眼看向天空，发现午后的阴云已经散去。黑板上方的挂钟告诉我已经睡了大半个小时，这时空荡荡的学校里响起了欢快的下课铃声——它们在周末依然勤勤恳恳地报时。
　　我从包里掏出作业本来。这周末的确没有作业，不过我之前还空了一些作业没写。我向来作业最晚只写到十点，有时候的确是写不完，有时候是因为大人之间的口角争执实在写不下去，毕竟我没有闹市学习的高级技能。
　　很多时候老师拍着练习册问我怎么又没交作业的时候，我很想回答说人生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意外。

　　傍晚时我本想从操场绕个远路回家，不过转念想起常有同学双休日去操场打球，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平时这个点从校门出去的路上总是挤着各种各样的流动小摊贩，各种烧烤的烟火气在空气中混杂。不过双休日没有生意，现下街道两边便安静又空旷，倒是罗莎蛋糕店里浓郁的蒸烤香沿着街道蔓延。
　　我推门走了进去。
　　店员是个看上去20出头的小姐姐，正在熟练的分拣着刚出炉的曲奇——那股诱人的香味的源头。一盒封装好的曲奇不能拆卖，标价十元，我每日的零用钱不过一两元。
　　"小妹妹又来了？还是称两块钱的曲奇吗。"
　　"嗯。"
　　我点点头。封装好的曲奇不能拆卖，但是刚出炉的可以，双休日有时闻见曲奇出炉的香味，我就会下楼来买两块钱的份。
　　"每个双休都来学习，怪努力嘞。"店员姐姐笑说。
　　"哪里。"
　　大概是这样的客人并不多见，几次下来店员姐姐竟然记住了我。我并不习惯和陌生人聊天，但是这个姐姐很善谈，来来往往的人都能同她唠上几句。
　　"那你肯定是个读书厉害的妹妹，以后不得跟我一样当个打杂的。"
　　店员姐姐麻利地称好了曲奇，装好递给我，大概有四五块。
　　"谢谢。"
　　她的话并不好接，我匆匆道谢后付钱走出了店，脚步却不自觉地轻快了起来。这样善谈的店员姐姐也应该到哪里都不愁生计的，我这样想。
　　因为，发光的人无论在哪都会发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