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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青是猛禽,这一族尚武好战,与凤凰千百年来战战和和。如今是两族定下阳山之约的第八百个年头,已相安无事许久。
这一年是照例的百年祭,祈祷上天佑两族永修和平。祭典场面宏大,以太牢之礼敬父神,又在阳山脚埋了白玉礼山川。三青一族的新君身着墨袍发束玄冠很是威严,虽才不过五千岁却承了一族君位,真是年少有为。
庆宴上,两族列坐,凤凰一族座首君主君后,接着偏左些坐着息泽,其次才是王族。
阿阮同息泽坐于一处,既是王族长女又是息泽神君的弟子,无论哪个身份都正合适。
宴至半酣,三青王君正与凤君说着近百年来本族偏于修武咒术不昌的问题,不知谁插了句,“阿阮王姬修得正是咒术一脉。”
上座三青王君狭目半眯看过来,“阿阮王姬?”
上位者所言不可不听不可全听,三青王君不过随口一说却被有心人当了真。三青好斗族中纷纷起哄,“哦,阿阮王姬既长于咒术,不防切磋切磋。”
这就是用心了,阿阮没有翼骨之事三青族并不知晓,比试起来必不留情。阿阮不能飞的劣势迟早会暴露,更有甚者恐有性命之忧。而关乎两族颜面,这是不能拒绝的为难。
乐声骤停,原本喧闹的宴静了下来。明知是刁难,众人看向阿阮却没有找到一丝慌乱,只见她神色平静走上高台,银铃清脆响过散在风中。
静姝敬上一爵清酒,“王姐要小心。”
阿阮接过微微一笑以袖遮面仰头饮近,矜贵雅正又带着一股自然洒脱,哪里还是当初众人心中那个懦弱的小姑娘。
高台之上风如鼓摧猎猎作响,三青一族的咒术师是位老者,想必术法经验老到颇有造诣,哪里是咒术不昌分明有意挑衅。老者见来人是个年轻姑娘轻视之意溢于言表,觉得简直是必胜的把握,等会动手怕是恨不得一招制胜毫不手软。
阿阮从容向长者一礼,“请先生赐教。”
老者一挥手,“若伤了王姬,还望莫怪老夫不留情面。”
阿阮笑的时候会有浅浅的梨涡很是乖巧,“术法之间不讲人情,晚辈学艺不精怎会怪到先生头上。”
这话通情达理很是知趣,让人好感倍增,老者笑道:“承让。”说着身影一晃施了幻影术立时闪到了阿阮身后。
阿阮不敢松懈做出镜墙去破。
台下的息泽神君看着台上斗法不由皱眉,是谁提的一句阿阮修的咒术。阿阮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徒弟,修为几何再清楚不过,力量不足以灵巧取胜,与三青咒师足以相抗。他不担心阿阮安危,却在意谁下的套子,仅是斗法倒也罢了,只怕还有后招。
台上阿阮抱了琴指上一勾挑出铮然一音。她最擅焰术,而此时东风正盛难以控制,无疑是大不利。阿阮步履轻快调整身形侧着躲过一击,一面冷静盘算如何应对。她想做出个幻境困住对方,好施展御风术静风。
幻术对心力消耗极大,许是因为方才宴上饮了酒,几回合下来酒力浸入血脉,心神不定胸口乱跳,心慌之下难以保证做出一场梦境。
那老者不料看似柔弱的小姑娘竟能在自己手下走过几招,起初轻慢了她提起精神招招都用足了力气。
这是个好机会,他急于取胜神思不一轻易踏入了阿阮用琴音织就的梦境。
阿阮反手一拨乐音自指间淙淙流出,她不求梦境能困死对方,只要多坚持一刻布好御风术即可。
阿阮深深提气腾身跃起将灵力灌注指尖,在空中快速划下咒符。符文密密麻麻布于半空银光闪烁。眼看就要成形,这时一尾细羽自空中悠悠飘落浮至身前。阿阮暗道不好,果然还未来得及祭出结界,一道凌厉掌风直向胸口袭来。
三青咒师困于梦境急躁心焦,看到细羽飘落,下意识用了十成功力。
这一掌结实击在阿阮身上,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喉间反涌出一股腥甜,整个人被震开坠下高台。
众人在台下看不真切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阿阮王姬本在上风,可形势逆转的太过突然。那咒师不知怎么便一掌拍向王姬,众人还未反应怎么一回事,席上一道紫光化过飞向高台,接住了坠落的阿阮王姬。
阿阮没有翼骨,虽然翅膀在半空不自觉就现出来却发挥不了比垫背更大的作用。意料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却被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师......师父?”话还未完,一息倒不上来大口鲜血喷涌正染上息泽月白的袍襟,远远看去如一枝开的正好的艳艳红梅。
息泽神君看着高台若有所思,“莫要说话。”别人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他却看得一清二楚,那尾细羽可不是巧合飘落,而是灵力控制正取阿阮要害。
三青咒师自觉赢得蹊跷退下来诚恳一揖,“王姬术法实已至臻,老朽赢得侥幸,惭愧惭愧。”
阿阮勉强撑着力气,“前辈不必介怀,阿阮学艺不精,此实怨不得旁人。”她断断续续说着只觉一股暖流流向心脉,低头看去原来是师父正源源不断将修为度与自己。“师父?”师父一向温和可亲,此刻却脸色晦暗令人生畏。
息泽敛去厉色用袖角将她唇边血迹轻轻拭去。神君从不参入族中政务只是担着守护一职,是一族的信仰与象征,他清修千年从不争什么,更不屑插手俗务,到叫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对阿阮不利,真当他是摆设坐上的神君位吗。
阿阮有些担心师父的脸色,疑惑间额头被抵在师父怀中,耳边乱发被理了理,发顶传来师父温和的嗓音,“阿阮痛不痛,这一次委屈为师帮你讨回来,好不好。”
本来不算大痛,可这么一说不知怎么阿阮就突然想起从前所受种种,那些忍下的苦楚好像一瞬之间全数复苏,眼角一酸竟有泪水涌出。她忙摇头,“不痛的,阿阮不痛。”她从不许自己软弱,可微微哽咽怎么也忍不过去,那么重的伤哪会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