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月光》严奚

20、第 20 章

　　☆、第 20 章

　　结束完晚餐，两人一同从包厢出来。
　　付钱时，赵清和意外地接到了姨妈赵初艺的来电。

　　赵初艺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这两天才从省城回来，正在赶往茶阳的路上。
　　这通电话的目的也是想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马上就到邬南的生日了，如果赵清和能回来陪她一起过，邬南会很开心。

　　听完赵初艺的话，她抿了抿唇，说：“……我会在生日前赶回去的。”
　　赵初艺“嗯”了一声，追问：“我休了几天年假，周末你要回来一起陪陪外婆吗？”

　　赵清和想起来时与彭树野约定好的，一时间有些为难。
　　“周末我已经有另外的安排了。”她顿了顿，语带抱歉地：“对不起，姨妈。”

　　赵初艺没想到她会因为这点小事道歉，转念一想，笑着问：“和和，你是谈恋爱了吗？”
　　她不想欺骗亲人，点头承认了。

　　“不用说抱歉，我很开心你的身边有人陪。”
　　话筒那头的赵初艺似乎是在开车，背景音里听到人工导航在说话，她给建议道：“既然如此，下次回茶阳的时候，可以把你的小男友一块儿带上。”

　　收了线，赵清和对上了范穗打量的目光。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又气又笑地：“对了，不是说小路开车来接你吗？人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推开餐厅的玻璃门，站在马路旁的人行道等车。
　　范穗趁此机会问她：“你是打算带彭树野见家长了？”

　　赵清和摇摇头，说出来的话被夜风吹散了似的，带着几许凉意。
　　“我和他之间，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范穗微怔，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给感染了。
　　哀叹一声，表示说：“真是为彭弟弟不值，如果他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怕是要伤透了心。”

　　赵清和不语，唇角的笑意愈发淡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路有初的车从马路另一边调头驶近。
　　范穗打开副驾的门，招呼她一块儿上来，顺路送她回家。

　　赵清和不想当电灯泡，找了个借口委婉拒绝。
　　上车前，范穗终于忍不住，和她坦白说：“……我爸上回在苏城碰到阅叔叔了，听说他这些年过得挺不容易的。”

　　起初赵清和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阅叔叔是谁，直到四目相对，范穗欲言又止的神态让她转瞬间意识到什么，笑了笑回：“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你听说了吧……他二婚生了儿子以后，事业一直都不太顺畅。”
　　范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好友说这些，明明目睹她一路坎坷地走来，可还是忍不住想劝她让她看开些。

　　“你那个后妈是真有些手段……听我爸说，现在阅叔叔被她管得死死的，兜里一分钱都被掏得干干净净。”
　　她顿了顿，猜测道：“所以我想，他之所以没有再管你，多半也是这个原因……有心无力吧？”

　　赵清和看出好友的意图，也深知范穗之所以愿意和她吐露阅修齐的近况，为的不过是让自己解气，别再奢求什么父爱。
　　她上前轻轻地抱住范穗，拍拍她的肩示意，“我知道的……我知道，谢谢你。”

　　*

　　夜色凝重，华灯初上。
　　赵清和踩着月光回到家时，屋子里弥漫着一阵饭菜的香气。

　　茶几上的蓝牙音响播放着复古的乐曲，室内灯光昏暗，餐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餐盘刀叉，以及精心准备的菜肴。
　　她踱步走近，探出头往厨房处张望。

　　不多时，推门被人打开，彭树野手里端着餐盘从里头出来。
　　见她现身，脸上闪过讶然的神情，问：“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

　　赵清和指了指桌上的牛排和红酒，问他：“你是要设宴款待好友吗？”
　　“这个？”彭树野放下手里的活，仰起头笑说：“还有谁值得小爷亲自下厨？这些都是准备给你吃的……”

　　赵清和脸色微变，转瞬又问：“……可是我已经吃过了，你这也太铺张浪费了。”
　　“没事，我准备得多，你每样都尝一点，吃不完由我来负责。”

　　她轻轻一瞥，各式各样的菜品摆了整整一桌，怕是要浪费他的好厨艺。
　　“……我实在是吃不下。”她小声回说：“要不然……我陪你？”

　　彭树野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当然不指望她能全部吃完。
　　只不过自己的一番心意付诸东流，多少还是有些可惜的。

　　叹了口气，清隽的面孔上染了丝遗憾。
　　不甘心似的，嘟囔了一句：“你也是的，怎么忙到现在才回来……”

　　赵清和想了想，只说来时接到小姨的电话所以路上耽搁了。
　　她直接略去了与范穗谈及阅修齐一事，私心里，并不希望彭树野过问自己的原生家庭。

　　好在一听说赵清和外婆的生日要到了，彭树野当即面露喜色，跃跃欲试道：“既然如此……正好，我跟你一块儿回茶阳，给她老人家办一个隆重的寿宴，怎么样？”

　　“算了吧。”赵清和笑笑，态度不亲不近地，回说：“如果你去了，会吓到她的。”
　　说完，起身准备回房洗漱。

　　彭树野愣住，用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暗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更不会吃人……怎么就不能带他回去见见老人了？

　　不过他现在好不容易才和赵清和在一起，不想为了这些小事和她起口角。
　　事毕，他独自一人用完餐，起身收拾碗碟时，茶几上的手机忽地响起来电。

　　彭树野上前一看，是母亲顾淑琼的电话。
　　他心里犯怵，握着手机回到自己房间，确定房门关严实了，才犹豫着接起。

　　新学期开学后，顾淑琼得知他借口实习搬离了学生宿舍。
　　前些日子她来了一趟蒙城，路过市中心时才发现屋子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烟火气。

　　顾淑琼心里藏着疑惑，随后便把电话打到女儿彭念齐那处。
　　彭念齐有过犹豫，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又把自己知道的事尽数说给她听。

　　“你现在大了……在外谈了女朋友也没什么，用得着这么瞒着我？”
　　顾淑琼心疼儿子在外受委屈，给他出主意道：“怎么没想到把人带回新房住？”

　　彭树野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从开始的难以启齿，渐渐地接受了现实。
　　语气平静地回：“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打算，你别操心了。”

　　顾淑琼感慨说：“行了……果然是有了女朋友，都有自己的主意了。”
　　事后，又笑道：“那这样吧，你住哪儿……妈想过去看看总不过分吧？”

　　彭树野没出声，认真衡量着与赵清和的关系。
　　确实还没到与家人坦白的程度。

　　见他沉默，顾淑琼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说起正事：“你爸爸前几天和我念叨你的事情……马上就要毕业了，接下来什么打算？真要留在蒙城发展，不回来了？”
　　说到此处，心里话便顺势袒露出来：“你那个赛车俱乐部玩玩是可以的，真想当做一番事业去拼搏，我和你爸爸都是不会认同的。”

　　这些话他老早就听腻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和父亲决裂这么久，逢年过节连家也懒得回。
　　彭树野握着话筒冷笑，“……又是爸让你打来劝我的吗？妈，我都二十三岁了，你们还把我当孩子哄呢？”

　　和顾淑琼话不投机，他不愿多谈。
　　收了线，屋外传来一阵动静，彭树野开门走了出去。

　　赵清和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膀上，犹如一株刚刚出水的芙蓉花，纯白清澈。
　　她背对着房门，听到开门声时转过头，脸上闪过一抹欲言又止，问：“你准备睡了？”

　　“时间还早。”彭树野回，看到她的发梢正滴着水，转而又往浴室走，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条干净的浴巾。
　　“来，我帮你擦吧。”他神色平静，眼底饱含温柔。

　　指腹处的温热透过头皮传来柔嫩的触感。
　　映着室内明亮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渲染得格外深情缱绻。

　　赵清和定定地回望着他，像是看到了他的眼底：“其实我……”
　　他正专心致志地替她擦干长发，脸上不经意地露出讶然，疑惑地：“什么？”

　　心里由此荡起一圈涟漪，赵清和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或许是太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关怀备至，又或许是她不忍破坏眼下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感。

　　赵清和想了想，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摇头浅笑道：“算了，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