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与你[娱乐圈]》似黛

6、第五章 尘埃里

　　第五章尘埃里

　　许嘉敏的办公室在星光的第三层里面，她带着楼阙往里面走，和遇到的人打招呼，中间也有现在名声大噪的面孔，等走过之后，她道，“你会比他们发展的都要好。”

　　楼阙抿着唇笑了一下，少年人特有的腼腆展现出来，乖巧又懂事。

　　许嘉敏带着楼阙进了办公室，给他倒了一杯水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合同。“这是合同，一式三份，和我之前给你的一样，只是把我当时用签字笔改的地方在电子版上改了之后重新印了一遍，你看一下，要是没问题的话就签字。”

　　“好的。”楼阙接过来，翻了翻然后拿过签字笔签了字。

　　签完合同之后，许嘉敏开口，“既然我们要一起工作，小楼，我觉得我们需要互相了解一下。”

　　楼阙听到对方说的相互了解，他知道这是对方想要了解他而已，只是这样说出来更让人接受。“你想知道我的什么呢许姐，我的过去吗？”他其实想用的词是“坦白”，但是这个词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攻击力太强，像是挑衅，不是他想要表现出来的温驯姿态。

　　“是的，我需要知道一些，这才方便我以后开展工作以及公关。”当然，公关是最主要的，尤其是她知道莫辞是在酒吧看中楼阙的这件事。她自己不觉得酒吧有什么，但是大众显然会把这个当成别的代名词。

　　“我，”楼阙仔细回想自己的过去，觉得有些离谱，他才活了十八年，就已经有这么多要回忆的时候，这明明是年纪大了才会做的事情。

　　他只说了一个“我”，然后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微笑，“我的过去没什么可说。”

　　许嘉敏叹了口气，“小楼，你还是不信任我。”

　　“我只是不知道怎样开口。”

　　好吧，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就是，我为什么要信任你。

　　“这样吧，我来问，”许嘉敏笑了一下，“放心，我并不是要窥探你的隐私，我也不会去评价你的选择，只是为了方便我们的工作。”

　　楼阙点了一下头。

　　“嗯，我看你的信息，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你现在没有亲人在世了是吗？”

　　“是的。”楼阙点了点头，“我现在孤身一人。”他没觉得这有什么，甚至觉得不错，没有拖累，也没人被他拖累。

　　“嗯，你一直没有上学是吗？”

　　楼阙神情很自然，没觉得有什么。“我就是义务教育的漏洞吧。”但实际上这样的人不少，他见过的就不少，他们出生便没有姓名，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姓名。

　　许嘉敏心里叹息，但还是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从小一直呆在酒吧吗？”

　　“算是吧。”楼阙依旧态度温驯，并没有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呆在酒吧的。”从浮觉到山城再到平京，这是他的生长所在，也是他的栖身之地。

　　“你有没有做过一些，嗯，”许嘉敏想了半天，想找一个相对温和的词语，可是半天却想不出来，正好对上楼阙的眼睛，很漂亮的眼睛，干净又透彻，不像是从小在人情世故里长大，被这些耳濡目染的样子，反而像是偏要反抗，硬生生地活出了相反的样子，温柔又美好的少年郎，在碎玻璃里面跳舞。

　　或许是她想多了，她想的那些东西或许不会发生在楼阙身上。

　　许嘉敏这么觉得，但是以防万一，她还是问了出来，“那个，你有没有做过一些，主流价值观不太能接受的事情？”

　　楼阙听到这个问题笑了一下，他的姿态不像是十八岁，却又顶着一张少年的精致面庞，像是千年妖怪幻化成人型，故意找了一张年纪轻轻的面皮去骗人。“什么是主流价值观？”

　　许嘉敏被对方的这个反问噎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对楼阙的定位有些错误，现实或许大相径庭。“我想你其实懂我的意思。”

　　“主流价值观，要善良？要真要美？还有什么？这三个应该勉强算概括完全了吧？”

　　他们喜欢阳光下生长起来的花花草草，为那些明星偶像们戴上完美的面纱，美化他们的一举一动，所谓的缺点也被看作可爱和真实，一点点棱角就被放大成特殊不可复制。他们不会犯错，就算有也无伤大雅瑕不掩瑜。他们没有人性的阴暗面，不物质不功利，真正的热爱舞台热爱粉丝，拥有梦想而不是仅仅为了赚钱。

　　怎么可能，骗谁呢？

　　你们自己都有自私有偏激有阴暗角落，却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完美又干净，不过是骗人的鬼话，因为自己过于平庸且无趣，所以才把一切寄托在那些皮囊美好的人身上而已。

　　楼阙咬着自己的拇指，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么说来，真善美，我好像只在最后一条上占优势。”

　　许嘉敏承认对方在最后一条上天生优于旁人太多的优势，甚至于就算没有莫辞牵线，她自己走在路上无意看到这样一张面孔，都会立刻上去拦下，然后递出合同骗都把对方骗来。哪怕是草包美人什么都不会，都有的是人愿意为了这副皮囊掏钱买单，毕竟人爱美是常情，人多是时候仅仅为了一张面皮就解开腰包，哪怕美本身其实粗鄙不堪，不过三流货色。

　　楼阙顿了顿继续，“可是这一点不就够了吗？”一张好脸超过无数黑料，颜值是这个时代的通行证，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容易被谅解，互联网又没有记忆。这在娱乐圈里已经成了被检验过的真知灼见，尤其是男明星，宽容度更高，黑料再多，只要长得好，总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

　　“我承认你说得对，可是我觉得，你并不是想只成为这样的人的。”不然他十来岁的时候顶着这张脸往哪个演艺公司前面一杵，没有人把他招进来包装一下就送上荧屏她就把头发剃了。

　　我本来觉得能成为这样的人就已经不错了，只是......

　　楼阙想了一下，笑着没有回应。

　　“你有违法犯罪记录吗？”

　　“这倒是没有。”楼阙回答的很快。这点他还是确定的，他没有被抓起来过。和警察打照面大概是对方扫黄打非，可是也不至于带走一个小小的服务生不是。

　　“你介意我包装一下你的过去吗？”

　　“怎么包装？往主流价值观的方向？”楼阙问她，眼神一派天真，实际上却带着挑衅。

　　“以防万一而已，如果有什么情况，也可以方便公关。”

　　“难道是好孩子去酒吧体验生活？又或者富家子弟忽然进入叛逆期决定自食其力又不想搬砖？”

　　许嘉敏被他弄笑，“你要这样说也可以。”

　　“只要有人信就好，我并不在意这些。”

　　“好吧，”许嘉敏道，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整理好的文件，“哦，我这里已经为你接了一份工作，容卿新专辑主打歌的mv拍摄。你知道容卿是谁的。拿这个做出道让大家认识，整个星光应该也只有你有。”

　　楼阙接过文件，想起莫辞那天卿卿卿卿的叫人，大概明白了缘由。“那我要多谢莫导演看得起我。”

　　“不只是莫先生，他和容卿关系好，可是再怎么说也不是星光的人。容卿提了之后，上面也是同意的，我们都相信你会有很好的未来。”许嘉敏这么说，“拍mv难度不算太高，我相信你可以胜任，所以我这段时间我建议你在公司进行一下培训，老师我已经帮你请好了。”

　　“谢谢许姐。”

　　许嘉敏摆了下手，“我们之间没必要说谢谢，我会为你做好我能做的所有事情，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诚意。我会向你证明我值得你的信任，可以做你在这个世界里的战友。”

　　她用了“战友”这个词，其实只是一时兴起，但是却觉得分外合适。总有人将生活看作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然后单枪匹马孤军奋战，楼阙显然是其中一个，早熟，深沉，看着温柔实则顽固，好像亲切却抱有警惕。虽然说着有些中二，但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与整个世界为敌。

　　楼阙也喜欢“战友”这个词，不过不是因为许嘉敏，而是忽然给他一直没有办法下定义的他和奥斯顿·雷恩的关系定下一个明确的词语。

　　奥斯顿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的战友，就算他们从此之后不再相见，一生也不过只在少年时见过三面，他仍然是他心中特殊位置，他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的战友。

　　只有奥斯顿了解楼阙尘埃里生长出来的过去。

　　只有楼阙可能会明白奥斯顿不为人知的存在。

　　他靠着这个不再孤军奋战，是诡谲的命运将他们绑定，是特定的情境将他们造就，和他们是否有着相同的价值观念选择判断没关系，和他们是否有感情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最稳定的，不可磨灭的，再也不会被改变的关系。

　　“我喜欢‘战友’这个词。”楼阙笑起来，风乍起吹皱一湖春水，“我很喜欢。”

　　不明真相的许嘉敏也笑了下，感觉被这个比她小许多的少年接纳，“是啊，我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