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火柴人 ...
-
076
被盯着一举一动的不安感和不算莫名其妙的自信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可以相互抵消的。因此，在讲的口干舌燥的泉京香小姐终于停下脚步时，我只是拽着岸边露伴的背包带子，半是洒脱半是紧张的跟在后面。
小鸟小鸟....
顺着微弱的可怜叫声，我找到了那个在一堆树叶中间，无助的紧闭着双眼的雏鸟。岸边露伴在和泉京香的考验中注意到我的一言不发，便也从双口相声中抽身出来。
“那是..雏鸟？”
泉京香讶异的看着在土地上的弱小生命，缓步走到雏鸟旁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准备蹲下身救助。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小小的手帕来，在自己的膝盖上摊开。
接下来就和原作一样，小小的生命被妥善的安置在铺满树叶的糖果盒内，引路人准时地打开了大门，异常礼貌地接待了三位客人。
岸边露伴把装了小鸟的盒子揣在兜里，和我一起等待泉京香的介绍。
“然后这两位同行者分别是漫画家岸边露伴先生和他的助手张子岚先生，”说到这我对一究微微点头，继续等待泉京香结束繁琐的礼仪问候，“这次拜访百忙之中抽空接待且允许同行者真是非常感谢。”
在进入庄园的过程中，整个过程都显得安静而诡异。我提着岸边露伴的外套——做一个尽职敬业的助手，跟随在一究的后面，和岸边露伴一起不着痕迹打量开放式的庭院，至于泉京香小姐，我估计她是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了，光是走在一究后面，便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和局促不安。
随着越来越入府宅内，一究带走了我们的外套，并且将我们引到一个比起原作中，更加宽敞的地方。应该是考虑到人数的增加，所以换了个能更好的考验“礼貌”的地方吧。
毕竟只有四个位置三个人的话，总有一人要必不可免的坐在“上座”。
我拉住岸边露伴和泉京香让两人都坐在背朝和室门的地方，对是否要改变接下来的事情有些不确定。最好还是按照原本的来？
“请用茶。”
一究端上来一盘讲究的欧式茶具，仔细地摆放在桌面上，在为每个人上好茶后，便轻巧安静的离开了。在安静的，能听见窗外鸟鸣声和风吹过树叶声的待客室内，泉京香如临大敌。正当我想要端起茶杯来上一口时，有什么从茶室的书架上掉下来了。
是一本用线装订的绿皮纸书，和书架上其他的书没有差别，所属一个系列而已，看封面的毛笔字似乎讲的是和歌。
我跨过不知在想什么的岸边露伴，把书塞回了书架。视野中有什么一晃而过，再去定睛看根本空无一物。
当我正准备回去坐下，书又毫无征兆的往下掉了，并不是同一本，也不是同一个系列，只是同一个书架而已。
什么情况。
不会是四维空间的老爸在尝试用手表和书和我对话吧？
我眯着眼睛再把另外一本书塞回书架。
泉京香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对岸边露伴盯着书架的样子感到好奇，在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突然出现后，好奇地问道：“老师，书架有什么东西吗？”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问题。
“与其说是有什么东西，”岸边露伴把茶碟从桌边向内推了推后同样站起身来，他走到书架边，仔细地沿着书沿向后摸索，一直到似乎触及到什么东西，才停住手。
这时候，会面什么的都被暂时抛之脑后了，泉京香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书架上，她看起来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实际上我也是。
深山之中，生态又很好，有什么来无影去无踪，又有足够的力气能移动书本。
她似乎已经准备好一声荡气回肠的尖叫了。
“老师，你要是徒手去抓。”我比划了一个图形，“估计在你给自己按个新手前，咱俩最好还是保持100米距离。”
岸边露伴给了我一个嫌弃的眼神：“我暂时还没有换手的打算。”他从书本后抽出手指，两指之间什么也没有，倒是指尖沾了点灰尘，“是书架有点不牢固了，我刚刚在摸固定用的螺丝。”
泉京香如释重负地坐回椅子上：“真是的，我还以为是有什么...那种东西呢，老师，还请擦擦手吧，指尖都黑了。”她从正要从口袋中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掏了个空时才想起来手帕已经成为小鸟床垫的一部分了。岸边露伴用干净的手指捻出糖果盒来，顺便看了一眼安静的雏鸟。
再合上的时候指尖已经恢复了干净的样子，大概是用手帕擦了吧。
岸边露伴似乎刚刚的停顿便是在调整螺丝的松紧，再坐下来的时候，书架没了动静，给人感觉安全多了，但也只是感觉。
我怀疑的盯着安静喝茶，若无其事的岸边露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这家伙是这么安分的性子吗...
纸门就在此时被拉开了。
一究跪坐在纸门边，双手交叠着俯身在地，恭顺地表现令人不适，关于礼仪就是这样，礼仪是为了展现尊重而出现的，礼仪缺失了显得粗鄙，礼仪过多了便繁重而令人感到负担了。
我将视线从地面上的领路人移开，有些对此厌烦。
“打扰了，非常遗憾，但是本别墅区的卖主无法和您见面了，今天就请回吧。目前为止您已经违反了2点礼仪，并且虽然事出有因，但是在屋主未到来时随意起身也可被看作是失礼。以此，不能把土地卖给无礼之人。”一究说到这里，言语之间和看过的有着微妙的不同，但都大同小异，最后，他强调着说，“今日就请回吧。”
“第一点，和室中不能踩着榻榻米的边线走；第二点，饮茶时，手指直接伸入杯柄内，没有比它更粗鲁的行为了..”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瓷质的茶具磕碰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只是非常好奇，您说的究竟是哪国的礼仪呢？”
一究预先准备的话术被打算，见面前人表现并未如同往常一样慌乱或是失去理智而一时语塞:“这，这当然是我国的礼仪了。”
“是吗。”
我端起茶杯。
“茶杯之礼严格来说是西洋礼仪，若是自己国家的礼仪，尚且处在和室的我们应该有更好且更合适的饮茶考验吧。榻榻米边线之礼起源是时年会有暗杀者隐藏在其下，刀刃会顺着边缘之间的缝隙而刺伤主人，这样的避讳是为了防止受伤，而不是礼仪吧？真要类比起来，到和在路上特地不踩瓷砖缝隙以免自己母亲的背摔坏成一个道理了。”
“原本就是讨个彩头的意味，以此来考验礼仪，是否有些不妥当呢。”
我不知道我竟然是能说出这么多话来的，然而到这里还没有结束，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感将我的理智彻底搅坏，迫切的需要一个宣泄口，而一究正好装上了枪口。
“若是按照你们自己的礼仪来说，主人应当和客人一起饮茶，在商务会议中只是送来传话人岂非自矜高贵？在我看来贵先生有三罪，一罪傲慢，认为前来购买的人低人一等而不愿出现，一罪无知，本国的礼仪和他国的礼仪混杂在一起，只是凭借自己喜好而判断利益标准，只是懂了礼仪的皮毛而就想借此考验他人，一罪贪婪，只对客人做限制，而自己本身却并无所谓。”
岸边露伴似乎是在轻拉我的手指，我只是继续拷问一样的针对着已经额上冒出冷汗、被我质问的哑口无言的一究。我看到泉京香迷茫的目光，她的手机电话声来了几秒便又恢复安静。
“您失礼三次，这又该怎么算呢。”
一时间，风动了，树也动了。就好像整座山都从观察的状态中被激怒，摇摆的，咆哮着想要说些什么。我一点也不害怕，并不是为此感到不恐惧，只是头痛欲裂昏沉到没有任何精力再去感知其他情绪了。
一究面色苍白。
良久，才吐出一句：“如果您想，礼仪测试可以继续，泉大人在此之前的无礼之事自然也不算过错..”
这次，打断他的是眼神坚定的泉京香。
“不，非常感谢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但是我想或许我并不是这栋房屋的有缘人。”
她朝着一究鞠了一躬，随后我们三人又像来时那样被一究送了出去。
“呜啊,刚刚可真吓人啊。”泉京香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整个人松懈下来后，连步伐都轻快下来了。
“就这么走了没关系吗？你之前看起来对这栋房子很感兴趣的样子。”
“没关系啦，本来也就是想给老师做个取材的机会，买不买也无所谓啦。”编辑小姐爽朗的说，但还是有点怅然，“不过成为百万富翁啊..果然还是有些心动。”
我点点头，岸边露伴此时已经自如地签上我的手，被我动作引来关注。
泉京香随后释然地说：“算啦！还是自己踏踏实实赚钱的好！”
她随后又抽出手机。
“啊！原来是我妈妈的电话啊...说是出了小小的车祸但是没有人受伤，之前买的保险正好今天是最后一天，能拿到很大一笔钱？？”
“大概是主人的道歉吧。”
岸边露伴说，下一秒把我直接背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我赶紧扒拉住岸边露伴近在咫尺的脖子：“这是干什么？”
“还没注意到吗，笨蛋。”岸边露伴将我双腿固定在腰测，上下颠了颠，确定我不会滑下去后，重新迈起步伐。“你在发烧。”
泉京香也往我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附和着说：“啊！真的欸，虽然烧的不是很高，是累着了吗？”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在发烧，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还好，泉京香很快转移了话题，她想起来那只可怜的雏鸟。
“啊那只啊，我刚刚已经放回树上了。”
岸边露伴随口回答。
“诶...我都没注意到。”
我抱住岸边露伴的脖子，此刻的气温不算很低，活动下也容易出一层薄汗，没被发带罩着的发根处变得一缕一缕的，意外的不令人讨厌。我把昏沉的脑袋和后知后觉翻涌上来的羞耻全都埋进柔软的布料里，不再参与话题。
...
争点气啊,我。
077
东方仗助看着小火柴人自娱自乐的上演了一出默剧，这就是他今天的娱乐节目了。
到结尾的时候，东方仗助甚至配合的鼓起掌来，随后惊恐的发觉小人不知何时从一个变成两个了。
两个火柴人友好的手拉手，在逐渐缓慢的掌声中鞠躬，谢幕的时候半空中突然出现蜡笔画的帷幕，随着两小人的动作缓慢落下。
掌声停了。
“怎么出现...第二个小人了啊。”
东方仗助把一盘水果递给两位演员，有些迷茫的同时，又想到或许是像胖重那样的替身能力。短信的界面停留在之前的消息并没有回复，时间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岚现在怎么样。他观察着小火柴人，就好像是一直看的漫画书纸片人在自己面前动起来了一样神奇。
如果这是岚的替身的话。
只是这么想着，就好像两个岚小人出现在面前一样，乖乖啃着水果。东方仗助突然来了兴致，有些事情没注意到还好，一旦注意到了，两者之间相似的细节便如同黑夜里的明灯一样惹人注目。
就好比现在，双手抱着苹果块，但是突然停下所有动作，面对着空气发呆的样子，就和岚几乎一模一样了。最大的区别不过是小人做的更加猖狂点，和人在一起时候的岚总是像一根绷紧的弦，面对陌生人和朋友的微妙不同只是弦松紧的差异而已。
面前的小人应该是独处时候的岚，只是安静的发呆，周身气场都是松弛的，两个线条组成的火柴人，像是某种简洁艺术的摆件，同时定住不动。
东方仗助没去打扰他们，在一边空着的桌面上，从公文包内掏出作业来摊开。
是的，作业。
毕竟也是个高中生，就算平时偶尔会逃逃课什么的，总归还是个好好学习的学生，更何况将来以警察为目标，对文化课成绩也有要求。
东方仗助成绩不算差，只是有点偏科，英语和数学算是还可以的，国文嘛....虽然也求助于隔壁靠谱的大学牲岚过，最后的结局不过是两人对着空白的题目和网络答案面面相觑。
“对不起我是个只会垃圾英语的大学狗。”岚羞愧的捂住脸，“除了英语外的早就忘光了。”
遂，国文补习班以两人双双放弃而告终。
没有什么比阅读理解更难做的题目了。东方仗助咬着笔尾痛苦的想，他已经卡在这题很久了，在人际交往上得天独厚的能力显然对于冰冷冷的文字很难适用。
黑色的水笔在横线上的空白处晕开一点点墨点。
引擎的轰隆声和小人开始急得团团转几乎同时发生，原本在手上摇晃的笔掉落在木制桌面上，弹跳了两下，没人去管。东方仗助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透过透明的玻璃，和小人一起看到了从机车上下来的两人。
岸边露伴从机车上跨下后，向着后座上的人额头伸手，随后整个身子都向着岚靠近去，遮挡住后者大半身体和面容，两人之间存在的隔阂似乎早就烟消云散一般的亲密，岚的手只是抓住岸边露伴衣角的衣摆而没有拒绝。小人几乎要从玻璃板上挤出去那样焦急的用力，连头上都冒出一点代表用功的线条汗滴。
东方仗助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好让小人去做想做的，一个小人火急火燎的顺着房檐跑下去了，而另一个在原地转圈圈后，似乎有些犹豫地停在了少年身边。东方仗助暂时没注意到两人是否都回到了自己的替身主人身边，他眼尖地看到从岸边露伴口袋中，钻出来，顺着布料向上攀爬的第三个小火柴人。
岚身体出问题了。
小火柴人在接触到裸露的皮肤后就像是墨水混入水一般自如的融了进去，随着岸边露伴让开的动作，另一个小火柴人也跑到岚脚下，顺着裸露出的脚踝而回到了岚体内。
第一只还不明显，但当第二只回去的时候，几乎是肉眼可见，连唇色都从苍白变成了较为健康的颜色。
和之前一样。
是替身暴走带来的伤害吗？
但是不像，承太郎先生说过替身反噬主人会引起发烧等身体不适的症状。然而，无论怎么看，岚的替身，都像是在保护他。
岸边露伴口袋里的小人估计是他在别处发现的。
东方仗助正要把身边的小人一起送下去，却出乎意料地对上了漫画家投来的，不经意间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火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