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紫禁》豌豆兔

31、回三一 力抗洪峰

　　天旋地转~ 我好一阵醒不过来神儿~

　　李实恭跪在地下拼了命的磕头：“四爷！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请四爷责罚奴才吧！主子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好个护主的奴才！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吗！！！”四哥的吼声随闪电霹雳而下！

　　“奴才护主不力，奴才知错！请罚奴才吧……”

　　我踉踉跄跄从泥里爬起来：“四哥！是我叫他跟出来的，一个听话的奴才有什么错啊？还是罚我吧！”

　　四哥猛地转身伸出巴掌又要抽过来，我吓得直躲……他的手并没落下，停在半空定了一会儿，然后回手扯下自己的蓑衣给我披上……我轻轻松口气，冲他笑笑道：“不用了四哥，反正我已经湿透了，还是你……”

　　他突然揪住我的衣领，把我往后一推，按抵在冰凉的岩壁上！我后背重重地磕在尖利石棱上一阵剧痛，脊梁骨都险些被弄断了！一声炸雷，惨白的闪电之下，四哥额头的青筋纠结着似乎要崩裂开来！他如困兽般咆哮：“……你想怎样？你到底想怎样？！！”

　　我感觉血直往头上涌，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四哥暴怒的样子，第一次他问我——你到底是谁？第二次他却问我——你到底想怎样？同样都是我无法作答的问题，却让我有了不同的心境——第一次是绝望，第二次是……

　　“四……四哥……我……喘不过气来啦……”

　　他的手又紧了一下，恨恨地看我一眼，才缓缓地松开，帮我系好蓑衣，回头指着李实恭对左右说：“先抽这个奴才二十鞭子，捆上带回营去……”

　　“咳咳，四哥，您就手下留情……”

　　四哥的凌厉的眼神如闪电般射来：“废什么话，赶紧上……马呢？！！”

　　“马？嗯……马自己跑丢了……”

　　“胡说！你知道那是什么马？你丢了它都丢不了！”

　　咦？什么马？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没等我想清楚四哥便一手把我拎上了他的乌鳢，马鞭啪地一声，我便随之窜出去了——风~驰~电~掣~啊~

　　“慢一点啦，四哥……我骑不惯你的马……喂喂，快转弯啦！那边是山……小心左边水坑……哎呀！雨太大我睁不开眼啦！……”

　　“你闭嘴！！！”

　　本来擂鼓般的雷声雨声波涛声都被吓得瞬间无声，天地间只余一道清脆的马蹄……

　　一路马踏飞燕赶回大营，四哥把我扔下就赶到大堤上去了。我也顾不上脱掉湿衣服，只是把磨烂的鞋子换了，披上蓑衣跟了出去。

　　这样的大雨根本点不起火把，只能抹黑朝着水声轰鸣处走去。到了近处才发现，大堤上早已站满了人，运沙土的，垒堤坝的，如蚂蚁搬家，急匆匆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只听于大人焦急的声音：“东边再派几个人过去，那个河水转弯处最易溃堤，千万要守住……”

　　我踏到堤上看到黑茫茫的河水已经涨高好几尺，甚有要漫过大堤的趋势，若是这雨一直不停……

　　“你！又跑出来做什么？！！” 四哥看见我又爆发了！

　　“我来帮忙护堤……”

　　“你不是奉了皇命来数狮子的吗？这大堤不是你呆的地方赶紧滚回营去！”

　　“你这大堤要是守不住，卢沟桥定被冲垮，到时候还数什么啊？再说我堂堂皇十三子，这样的大事在前怎能临阵脱逃？”

　　“你……”四哥拳头都要握碎了。

　　“报~~~！禀四贝勒，山上一块巨石松动坠河，有几个人被带进水中冲走了……”

　　“什么？”四哥顾不得我转身奔去，我也紧随其后……

　　巨石坠落处一片触目惊心——本来将士们在这里采石采土填垒堤坝，可如今正值冻土开化之际，山体松动，又受到洪水强力冲击，一块半山巨石已经滚下山坡坠入河中，不仅砸落好几个军士，刮伤碰伤的也不在少数……

　　听着轰隆隆的山体共鸣，好似酝酿着更大的滑坡，深夜之中实在看不清楚落石的大小和方向……我哆哆嗦嗦地想，再这样下去就是在玩命了……

　　四哥急迫地指挥手下将伤者抬回大营，又让将士们先撤回到堤上：“今晚先砍树打桩，待天明再来采石！”

　　看着将士们安全撤回，我才随着四哥返回大堤，堤上仍是一片忙碌呼喝……水的涨速明显快于我们填土的速度，夜黑雨疾，路上又湿又滑，摔倒的身影比比皆是，我眼看着心里着急，挽挽袖子上前帮着将士们扛石扛木，往大堤上一趟趟运。四哥吼了好几回见我不理，也只得随我去了……

　　终于挨到天边有些许亮光，雨势渐弱。大家奋战一夜，都已筋疲力尽，可洪水的上涨之势丝毫没有减缓……

　　不过终于可以看清楚四哥深陷的眼窝和紧皱的眉头了，我揉着红肿的肩头，走到他身边笑笑：“四哥，您就别生我的气了，等水退了我给你讲一个奇人渡河的故事，真是感天动地、荡气回肠，保证你听了拍案叫绝！”

　　“哼！等水退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送回宫去，你那拍案叫绝的好故事留着讲给皇阿玛听吧！”

　　“四哥，你不能……”

　　“你知道我能！” 四哥的脸冷酷到底。我在心里暗骂：这个不近人情的家伙！

　　“报~~~~！”一个传令兵疾奔过来，“禀四贝勒十三阿哥，东边坝口决堤了！……”

　　哎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和四哥又心急火燎地跑到东边，正看见几个护卫扶着于大人从堤上往下撤，于大人的右腿一片殷红，嘴里还不住声地喊着“别拉我！快填土……快填土啊……”

　　四哥上前扶住他：“于大人您受伤了，赶快回营诊治，这里交给我！”说罢派人将于大人背回去，我指着那片决口：“四哥！你看！”

　　不远处的大堤被肆虐的洪峰豁开了一个大口子，滔滔江水顺着决口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一大片土地，打着旋儿向南边奔去……

　　四哥指挥着将士们填土，可是水流湍急，一笼土石只是杯水车薪，刚投进去就被洪水卷走。而洪水找到了突破口汇聚了全部力量席卷而来，转眼间决口又被撕开一大片，从两三米的宽度，一下子拉开到几十米……

　　我仔细观察了洪水泻去的方向，猛然醒悟，吓得不轻：“不好了四哥！那下面有一个村庄几十户人家，这洪水已经泻到了后面切断了他们的归路，若是再继续涨下去他们……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什么？那里有人家？”四哥大惊失色：“可如今土石填不住，只有打桩固堤，别无它法了！来人哪，赶快去多砍树木，搭架打桩！张都统，你快带人多采石块，速速运来！务必要将决口堵住！”

　　两面堤上搭起了架子，几十名军士们踏上木架，将木桩深入水中敲打钉固。岂料又是一个大浪打来，将他们连人带梯全部卷入河中，转眼间便不见踪影……再看水中的木桩，更是一个也未能抵挡住洪水的侵袭……

　　堤岸两边一片死寂……

　　四哥拳头重重地捶在地上，眼睛狠狠地盯着溃口似要冒出火来！

　　他站起身刚要往前冲，我挡在了他身前：“四哥！你放了李实恭，再给我二百个人，我能让你打出足够的桩子！”

　　“你走开！”

　　“四哥你信我这一次！”我用最坚毅的目光迎战他凌厉的眼神！最后……他选择信我……

　　“李实恭你带第二队！听我的号令再出发！”

　　“主子还是让奴才先……”

　　“少废话，绑绳子去！”我转身对眼前的二百勇士说：“将士们！你们都是大清国最英勇的战士！抬眼看看这肆虐的洪水，看看自己被淹没的家园，现在是我们拯救自己的时候！我们上下一心众志成城！胜败就在此一举！你们若信我胤祥，只须跟紧了我，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记住水从左边来，不管洪峰多大多高，一定要立直身子，握紧绳子，千万不要往右歪，听懂了吗？”

　　“听懂了！！！”二百个吼声振聋发聩！

　　四哥疑惑地看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冲他笑笑，紧了紧腰上的麻绳，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脚下洪涛纵身一跃——“噗通！”落水时那阵刺骨的冰冷又一次席卷我的全身……

　　耳边又听到那个困兽的吼声：“胤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