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些稚

3、秘密（上）

　　时言有个秘密，仅仅三个人知道的秘密。这三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两个是他父母。
　　一年前，时言能力刚刚觉醒，没有任何预兆地，在母亲晚上来学校接自己回家时，看到校门口母亲的车，他眼前突然一阵恍惚，母亲拿着车钥匙出门的画面忽然涌入脑海，接着画面如水波一阵扭曲，另一个画面轰然出现：母亲和他开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所有路灯一瞬间全熄灭了，在一个连接着一个斜坡的十字路口处，一辆大货车从坡上急行而下，司机在见到小轿车的时候急忙刹车，却没有抵住超重的货车的惯性，“嘭”的一声，时言与母亲所在的这辆车被撞飞出去。时言猛然回神。
　　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时言快步向车走去，坐进了后座。
　　“今天怎么这么慢，我看你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别是连妈妈的车都不认识了吧。”
　　正打趣着，母亲回头看向自己儿子，却发现儿子褐色的瞳仁现在变成了一只灰绿色，一只琥珀色。
　　“呀！你的眼睛！”母亲一声惊呼，“小潇你这是，觉醒了？”
　　还未拥有时言这个名字时，他叫周潇。
　　经母亲一提醒，时言立即意识到刚刚所见可能并非是自己胡思乱想。刚见到这些东西，就已经觉醒了，这可能并不是巧合。
　　时言一家住在老唐所说的异变者的城市，他的父亲，是一个异变者，是城市里数一数二的医生，他的异变出现在眼睛上，异变给予了他一双目力极佳，比任何医用手术放大镜都强上百倍的眼睛。因此对于自己眼睛的异变，他毫不意外。
　　时言迅速打量了现在的母亲，衣服，首饰，与画面中的母亲毫无二致。那车祸……时言后背突然升起一阵寒意。
　　“妈，今天绕道走吧，别走原来那条路了。”时言急切地说道。
　　“什……”
　　“我看到了！就在那个斜坡的十字路口，我们，都被撞死了……”时言脸已经涨得泛起绯红，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汗。
　　母亲愣住了，她不是异变者，不懂得这些能力，但儿子的这番反应让她不得不正视儿子的话。
　　“好，今天绕道走。”母亲额头也冒出汗珠，发动了车，中途改走了另一条路。

　　“呼——”当离家已经不过几百米时，母子二人终于松了口气。
　　“回去你觉醒的事得跟你爸商量一下，既然已经觉醒，普通学校你是不能去了，大概要准备去那个学校了。”
　　“嗯。”看着车窗外闪过的灯光，时言兀自发着呆。这一觉醒，生活也要发生改变了，尽管他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真正到来时，还是有些无措。
　　“你小姨家那个孩子，九尾，进去好几年了，你进去也有个伴儿。你还记得的吧，你俩小时候还……”
　　“嘭。”车子后面似乎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整个倾斜，向旁边的人行道冲去。
　　“妈！”时言在后座已经一头磕上了车窗，母亲在前面迅速地把着方向盘，脚下用力地踩着刹车，车轮胎与地面发出一阵阵呲啦的刺耳的摩擦的声音，然后车“嘭”地撞在人行道上的一颗大树上。
　　“妈！没事吧？”时言迅速坐起来向前看自己母亲。
　　“没事，你呢，没伤着吧？呀！”母亲确实没有伤到，大概被吓到，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倒是时言额头磕破了皮，露出点点血迹。
　　“别担心，小伤，我没事。刚刚怎么回事，有人撞了我们？”
　　“好像是。”
　　“砰砰砰。”有人在敲打前面的车窗。
　　“出来！你他妈的！出来散步吗开这么慢，你他妈手残脚残还是脑残啊？”
　　时言听着难听的话，皱着眉，打开后座的车窗，看着外面高大的男人：“大叔你讲点理，是你撞了我们，”又打量了男人的满面通红，以及一身的酒气，“你这样子是酒驾了吧，喝酒了还敢出来飙车？”
　　“你他妈！讲理是吧，我跟开车的这傻逼讲完理再来跟你这崽子讲理！”只见男人闷哼一声，浑身肌肉膨胀，整个人体量又大了一圈，浑身充斥着恐怖的力量感。是个异变者。
　　“嘭！”一拳打在了驾驶座车窗上，玻璃碎裂，时言母亲尖叫一声，慌忙地解开安全带向副驾驶逃去。
　　“你他妈干什么！”时言大吼。
　　“哟，是个小娘们儿啊。”男人脸上露出变态的笑容，手从玻璃碎掉的车窗伸进来打开了车门，整个巨大的身躯就从驾驶座的车门爬了进来，抓住时言母亲的腿一拽，眨眼间就把人拖了出去。
　　“妈！你这混蛋！”时言手慢脚乱，迅速从后座冲了出来，只见那人把母亲拎了起来，一拳打在母亲腹部，母亲闷哼一声，脸痛苦地皱起来。
　　“妈！”时言眼睛通红，冲了上去，照着男人的脸一拳挥起却被男子抬起一脚踹倒在地，在地上剧烈地咳嗽，那实打实的一脚，直踢得时言直不起身，被踢的地方一阵麻木。
　　“小娘们儿还没弄死呢，你倒是先来找死，啊？”男人说着将时言母亲丢在地上，又抬起一只脚朝时言脑袋踢去，但猛然间却被人扑倒，是时言母亲。
　　“操！”男人真正发怒了，翻身起来，一脚踢在母亲肚子上，直把人踢得在地上滑出了两米远。
　　“不——”时言眼看着母亲被踢出去痛苦万分，满腔怒火却无法发泄，对上这个力量蛮横的异变者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男人又朝母亲走过去，时言眼里缀满泪水艰难地爬起来，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们啊，模糊的视线环顾四周，这是晚上十点左右，这里又是人烟稀少的路段，竟是毫无一人。
　　啊啊啊啊啊，“啊——”时言提起力气冲了过去，男人没想过这崽子还有力气冲过来，一时不备，被时言扑倒，扑倒瞬间，时言膝盖往男人下身猛地一顶，男人面露痛苦地吼了起来，时言脸上泪水滑落，尽是痛苦之色，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制得住男人，他害怕，也愤怒。
　　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我这么差劲，为什么我的异变这么没用，为什么不能给我力量，为什么我连母亲也保护不了，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啊——”时言双手掐住了男人的脖颈，嘴里发出痛苦的咆哮。
　　然而转机悄然来临。
　　咆哮之中，时言双眼悄然变成一只灰绿一只琥珀，额头上一道闪着白光的缝隙逐渐清晰，怦然绽放，白光骤然强盛，光芒喷涌着照射在男人脸上，男人一阵失神，身体上异变的肌肉回缩，一瞬间变成了最初的样子，时言双眸紧闭，身体还在颤抖，而白光还在继续，男子瞳孔逐渐睁大，面色变得惨白，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几个呼吸间，没了生息。
　　时言一会儿就发现了身下按住的男人没了动静，母亲倒在地上却也目睹了这一切。
　　此时母亲已经爬回了时言身边，手颤抖着搭在时言背上：“小潇……”
　　时言愣在原地，身下还压着男人手颤颤巍巍地伸过去探男人的鼻息：“妈，他好像，死了……”
　　母亲面色依旧苍白，眼中满是泪光，双手捂住嘴，惊呼了一声。
　　时言双目空洞，从男人身上下来，突然地瘫坐在地上：“我……杀人了。”
　　“不，”母亲泪水淌下来，抱住时言的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声音颤抖着，“小潇，你没错，是他……是他要杀我们的……”
　　“我感觉到了，”时言伸手触上光洁的额头，眼中麻木，而那里已经没有了白光，“这里，有什么东西。我闭眼也能看见，他在一片白光里，突然……就没了。”
　　母亲愣住了，儿子他们面对着闪亮的车灯，她没看清有什么白光，她只看见儿子掐着那人脖子，她以为是儿子，活活掐死了那人。
　　“妈，报警吧。”时言将头埋在母亲肩上，哽咽说道。
　　母亲感受着肩膀处的濡湿，同样的哽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