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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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菡不意寒
1
她着一身干净的衬衣，站在宿舍楼的阳台上，放眼望去，校园树老花繁，阳光透过罅隙，光影错落，鸟落梢头，毫不畏人地蹿着。
新生入校，车横七竖八地停满了本就不大的空地，喇叭声时断时续，其他家长都大包小包地拎进来，走道里尽是喧哗。她只身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没有家人的陪伴和鼓劲。宿舍里还只有她一人，站在阳台边，静静地观望，不知所想。
好巧不巧，有些人总是无意间相引。
她瞧了眼楼下，目光邂逅了一双清冷的眼，她一怔，装作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匆匆一瞥，却扰乱了心境，只记得瘦长的身形，像夏风忽而吹过，燥热，又消散在阳光里；像池塘，平静无波，一只蜻蜓忽落，泛开一阵阵涟漪。
忽然，“咿呀”，门开了，跑进一个双马尾的可爱女生：“嗨，我3号床的，陈依。”“叶雨菡。”她笑笑答着。陈依充满活力地放好自己的物品，时不时瞄几眼叶雨菡，心想：好清秀，可感觉很高冷，要怎么搭话好呢？
叶雨菡被瞧得不好意思，便问陈依什么时候去教室报道。
“等我好了一起去呗。”陈依手忙脚乱地在宿舍窜这，向里跑放沐浴露，向外跑挂好衣架，带起一阵阵的夏风。
夏雨菡撩撩吹乱的碎发，只好安静待一边，等着她理好，一边心想着那个身影是谁，何时再次出现。
南寒一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提着旅行箱准备进宿舍，他可不是准备去旅行，而是要入学了。几个月前，填报名志愿意外的一个失误，让他来到了这所学校。所幸，他是个随性的人：既来之则安之，那便在这有缘的学校里好好生活。
宿舍楼外一片喧闹，受不了这燥热，南寒一轻叹一口气，仰面望天，一片蔚蓝。无意，碰上了一个姑娘的双眸，他匆匆地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大步向楼内走去。
他浅浅的笑意却出卖了他。南寒一的脑海里无法控制地闪现那个女孩素色的体恤，清澈的眼神，日光在她身上流转。明眸善睐，便是如此了吧。
待陈依安妥好一切后，她们一路漫步闲聊，夏雨菡知道了：原来陈依也和她一样，是自己从异乡孤身来到这儿的。陈依也放下了她的犹豫，明白了夏雨菡也是平易近人的女生。一冷一热的性子倒也相处的十分和谐，她们不住地讨论着各自的家乡，颇有种相恨见晚的感觉。
新生报到，在班导的带领下，他们要在学校的网红餐厅开一个小班会。发现第一次同学们相见，大家都些拘束，语气轻柔又有礼，都是低言低语的。夏雨菡和周边同学闲谈着，淡淡应付，倒是陈依很热情，一会儿和他们打成一片。
忽然，她的后桌椅子被拉开，带着暖日的气息，像那阵夏风一样，他坐在了她后面，一时，她的目光无处安放，不经意停止了背，帅帅高束着的马尾，想在他的眼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阳台上，仅一眼之缘，她还是记住了，相同的步态，相同的身形，带着少年的傲气和不羁。
2
喜欢来得没有来由。日日相见，心心相吸，还从未用言语相达爱慕，像那句常常谈起的话：友谊之上，恋人未满。
这个周末有空闲时间，夏雨菡准备窝在寝室好好补个午觉，谁料一觉睡到了傍晚，还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喂？”她语气带着醒后的沙哑。
“你在干嘛？”
“南寒一？我睡觉啊。”
“睡觉？你是这么早就睡了，还是午觉睡到了现在？”他调侃道，又催促她，“快出来，可以吃晚餐了。”
“你在哪里啊？”
“楼下。”
“……楼下？”
夏雨菡慌忙爬起来，拉开窗帘，看着他笑着朝她挥挥手。
她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过了好一整子才飞奔下楼去。事实证明，女生出门总是要打扮上一番的。南寒一站不住了，坐在路旁长椅上，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她像小鹿般跳跃着，张开双手拥像他，“不要意思，让你久等了。”
奶白色法式小裙子，有些繁复的花纹，平添了古雅，收紧的腰身，勾勒出小巧却透着初熟的身姿。
“没关系的。”他怔了一下，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很漂亮。”
“只是淘到的一个仿款，质地不好……嗯？”
他突然低头，吻了上去，谈吐气息扰乱了她的发梢。
“说了，很漂亮。”
“这还在学校，有同学的，你也不害臊。”
夏雨菡瞪他一眼，刚编好的头发都被摸乱了。
地铁辗转，再出站时，夜已经降临，暮色如海染红了街边的枝桠，风静静地吹过，带来整个世界的安宁，遥远大桥的灯盏点亮，蜿蜒盘桓，桥上车辆来往，不知道最终会驶向哪一个远方。
他们坐在江边的小餐桌上，顾客，服务员举止缓慢从容又优雅。
迎面，夏雨菡看到一对年老的夫妇，没有年轻人的浪漫，只有安静的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老太太的手脚极不灵活，但她并不着急，悠悠地认真走着，每跨过一块方砖，就像迈过一个世纪。她的丈夫并不焦急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慢慢向餐桌前进。他们的世界，与世俗隔离，不染纤尘。
很多年前，她看到一篇文章，内容都记不太清了，却记得那个清雅的题目——岁月静好，衣襟带花。这安恬如水的相伴，夏雨菡以为只存在别人的笔下，却没想到在这江边真真切切看到了，她心里一片柔软。
品味着几碟精致的小菜，他们慢慢呷着饭后果酒。
果酒也上头，天本就热，几口过后，绯红色压上了她的脸颊。
不自觉的，夏雨菡支起手，歪着头就这样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带着小鹿般的眼神。
南寒一被看得不好意思，笑着，借着优雅的柔光，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一呼一吸，甜酒醇香弥漫在两人的鼻尖。
路边行人走得慢，夏风吹得慢，江边邮轮滑得慢，呼吸也慢，一切像是一帧帧被抽离开来。
饭后，沿着江边散步，累了，便驻足，看着对岸大厦林立，流连光转，情丝浮动。
他侧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缓慢又忐忑地低喃：“夏雨菡，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第一次班会的时候？”她故意不告诉他，那在宿舍阳台时的砰然心动。
“其实，还要早一点点呢。那天，你站在阳台时，我……”
“嗯，我知道，我知道的。”她明白的，“是不是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进寝室大楼了？”
“你怎么知道？”他有点惊讶。
“因为想知道是谁这么傲娇地故作高冷，一脸屁臭。”
南寒一脸黑了黑，搂过她脖子，“好呀，现在知道了么？”
“别动，别动，好痒。”夏雨菡咯咯笑着和他闹成一团。
她的头发本就拢得很低，现在已经快要散落，她正准备重新束好，结果被南寒一抢了先，轻轻勾下。
“不用抓了，散下来更好看。”
“是吗？”
“嗯。”
散落的发梢巧巧及肩，盖住了锁骨，若隐若现，淡蓝色的血管在凉白的皮肤下，诱人又禁忌。
他慢慢搂着她的腰，刹时感到她微微地发颤。
“能不这样吗？”搭腰际，太让人敏感，夏雨菡还没有准备好。
南寒一不依她，他害怕一旦放了手，她就躲着远远的。
夏雨菡攥着裙角，小心又害羞地感受着掌心的热度透过浅薄的布料，传递到她的肌肤，和她不同的温度，是来自他的，是他的。
南寒一和夏雨菡很快走在了一起，没有忐忑不安的表明心意，也没有癫狂相许的爱恋，平淡如水，细水长流间，却也甘甜如贻。
3
一年大一匆匆结束。6月16日，夏雨菡20岁生日，叫上了关系好的朋友们一起去ktv庆生，嬉笑打闹，喝酒猜拳。
她想起了南寒一也时常带她去他的朋友聚会，也是一样的喧闹。在他的宴席上，他们都是聊着股市行情，聊着产业行情。那些事她都不太懂，便一个人默默地倾听，成了置身其中的局外人，别人有时问她的意见，她摇摇手，冲他们笑笑，继续沉默。每次聚会，她都不怎么开口，也听到过他们背地里的偷偷议论这个内向的姑娘。
她好几次不太想去，南寒一安慰她，“别管他们说什么，他们瞎扯乱七八糟的，我也听不懂，这群人就是喜欢装。” 他仍旧时时带着她，只是，每逢聚会，她都只是安静地吃着，保持着礼貌又冷淡的微笑。
这次，明明是自己的生日聚会，却融不进那份热闹里，看着她们细小的首饰暗暗泛着闪光，看着他们谈吐沉着大气，心里蔓延出丝丝的忧虑。
大学这几年恍惚，将会很快过去，相比于比其他人，她有些迷茫。家在偏远的小乡镇里，没有什么资本和底气，这么多次一次次的考试，一步步的向上爬，全靠自己的努力。如果离开了大学的象牙塔，是安稳地去工作实习，拿着卑微的薪水养活自己，还是继续进修学习，她毫无头绪。
闹着闹着，他们就起哄，让南寒一唱情歌。没有朋友圈的声明，没有大肆宣扬的告白，但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心知肚明。
他拿起话筒，清清嗓子，背着变幻炫目的灯光，望着她：“all of me，给那个她。”众人一片吁声。
他的烟嗓格外动人，把她拉出了忧虑。
“Cause all of me，Loves all of you……”
一曲终了，南寒一看她心不在焉，便拉着她去看电影。复联4只剩当天最后一场仍有票空余，可惜夏雨菡对漫威系列并不感冒，看着似懂非懂，南寒一耐心地和她一段一段解释，让她也感受到了一个英雄世界跌宕起伏。
影院昏暗灯光下，荧屏闪烁着，一帧一帧的画面倒映在夏雨菡的双眸中，澄澈，运载着星光。
正逢钢铁侠女儿对他爸爸甜甜地说：“I love you three thousand.”
南寒一柔柔牵着她的手，趴在她的耳边，鼻尖轻碰她的耳畔，带着轻缓的呼吸声，低哑、轻轻地倾吐：“爱你，三千遍。”
一声不经意的告白让夏雨菡突然释然了。纵然有担忧，但那又何妨呢？和爱你的人在一起，愿与你携手同行，那些小坎坷又有何惧？
电影散场，回校的小径上，昏黄的路灯，静谧的氛围，一高一低的身影斜斜印在地上。因为是夏季，因为一同携手，所以一秒一分，一路一步，像是格外悠长，却又恍若隔世。像王家卫的电影，每个动作都在主观上放缓，所有的一切都很美好。
不像别的女孩黏黏答答贴着走，夏雨菡同他肩并肩，悠悠地晃着。南寒一低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在灯盏下若隐若现，看她额前的碎发随脚步而舞动着，她像个小小的仙女，突然闯进了他的世界。末了，他伸手轻轻搭着她肩，拥入怀中，高瘦的身形罩住了她的世界。南寒一轻声地问：“困了吗？”
她摇摇头，任他护着自己。
夏夜，没有风，没有花，只有南寒一的气息，像含有酒精的饮品，让她沉醉。
4
大学并非高中老师描述的“天堂”，充斥着深奥的高数，连续的竞赛，不歇的活动，所有人的行程都是满满当当的。
纵使生活忙碌，追赶着你我，学业困住了南寒一和夏雨菡的爱情，却圈不住陈依四溢的活力。
最近睡前，陈依总念叨着体育生叶翰林有多帅，谁料，没过一星期，两人就牵起手漫步在操场上了。
依偎甜蜜的背影，黏乎不舍的拥抱，恨不得比身后玫瑰色暧昧的余霞更加粉红，羡煞了多少只身的少女。
夏雨菡的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都是当地人，所以经常回家住，往往只剩她和陈依共享四人间，也可随心所欲地睡前聊八卦。
“哎，小菡，我听叶翰林说南寒一在申请留学准备雅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一点风声都不透给我，不够意思啊！”陈依噘着嘴，叉腰拦着夏雨菡，不让她过去。
“嗯。”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陈依侧目，但看到她寡淡的表情，陈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地爬到自己的床上。
留学？其实夏雨菡一点都不知道，他们学习都很忙，大二细分专业后，课程修的不一样，上课时间也不尽相同，见面时匆匆几句问候，便打发了。对于他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夏雨菡竟也没有生气，她对自己的淡然也感到奇怪。何况，异地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陈依关上了她的床帘，夏雨菡仍在桌子上随笔写下一天感想。她有个习惯，喜欢写感性的句子，有时直接塞课本里。被陈依翻到时，总笑骂她矫情。偶然编织成文字发表，发表在没有人知道的社交网站上，畅抒着孤独和压抑。
她用心写文章，已将南寒一留学的事抛向了脑后。
终于，期末最后一门科目结束了，大家直喊着旅游旅游。受到了感染，陈依和夏雨菡也准备一起飞往海南放松，顺便变拉上南寒一和叶翰林。
夏日的海滩，水天一色，蓝得望不到边。日暖沙白，空气里肆意着热浪的气息，夏雨菡不爱入水，便躺在沙滩椅上，慢嘬着果汁，享受着悠闲，半眯着眼看陈依和叶翰林在不远处打闹。南寒一由着她的性子，一开始安静坐在一旁。一会儿他便觉得无聊，不知道跑哪浪去了。
陈依生性热情洒脱，谈起恋爱，也是如她性格般的热烈又张扬。他们牵手坐快艇，隔着老远也能看到她笑着，粲然，环抱着叶翰林，他便搭着她的肩，起伏在海浪里；他们戏水，陈依沿着浪的白沫奔跑，不小心一个趔趄，叶翰林追在她的身后，赶忙上前横抱起她慢慢向前走，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他们肩并肩静静站在沙滩中央，遥望最后的余晖留下半个圆牵挂在海面上，映下半江粉红，背光的黑影静止在视线尽头，像上世纪古雅的油画。
不自觉的，夏雨菡竟有些歆羡他们的爱情，没有保留地相依相偎，像徐志摩和陆小曼一样，狂欢般不计后果，罂粟般让人沉醉迷离。
夜幕已深，躺在平价民宿的软床上，她突然问陈依：“你说，要是两个人生活水平有差距，会有什么影响吗？”
谁料，陈依一把把软枕压她脸上，一脸的义愤填膺：“哎？如实招来，干嘛好端端的问这么八婆 。”
“别闹，我很认真的。”夏雨菡推开软枕，严肃地看她，“他没干什么，只是突然这么问问看。”
陈依吐了吐舌头，放下了软枕，“这个么，其实那个小傻子有时候花起钱来也是大手大脚的。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能和他舒心地待在一起就好了啊。”
是么，真的没关系吗？但夏雨菡做不到。
他可以送给她昂贵的生日礼物，可她出不了那么大手笔；他可以身着不菲的国潮衣饰，可她一个不小心就要吃土一个月；他可以豪爽请客，有着广阔的朋友圈，可她极力避着和同学相处，害怕出去吃的一顿饭，就是对她而言不菲的价格。他们还是相差了太多。
她不同陈依的没心没肺，放不下差距，只觉前路遥远，越行越要步向不同路途，却无力挽回。
他们的爱情新鲜，但没有冷藏，没有防腐剂和添加剂，一点一点腐化，终有变质之时。
开学后又是忙忙碌碌，在图书馆，南寒一看见小小的她缩在椅子里，认真写着什么，南寒一悄悄坐在她身边，低声说：“嗨。”
“嗯哼。”她瞧了他一眼，撕下纸页，默默夹在一本书中，又打开了另一本。瞥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其实呢，其实...不知道你听说了没，其实我已经在准备签证了...嗯...这么晚告诉你，不是瞒着你，是因为我还在犹豫。虽然出国机会难得，但是，我不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你觉得呢？”
她早知道了，怎么可能瞒得住，除了陈依，其他同级同学，也陆续地传出来只言片语。没有问他，她一来是等着南寒一亲口解释，一来忙着课程淡忘了此事，便搁置到今日，直到南寒一自己提起。
夏雨菡和他目目相视，她看到南寒一眼里有不舍，有抱歉，有期望，希望自己能留住他。
可她留不住他，也不想留他。她早知南寒一家境优越，早有自己对未来的打算，她不想成为他前进的障碍。她没有勇气追着他的步伐，倒是为自己想出了许多借口：出国是要花好多钱的，我的英语水平也很弱云云。
夏雨菡笑嘻嘻牵牵他手，低声说：“多好啊！机会难得，很多人都羡慕呢！自然要出去看看，然后学成归来啊！”
“哦。”南寒一双眸突然黯淡了，他起身去书架上选书。
这不是他想听的。
难道她不是应该说“我不希望你去那么远的的地方，我不希望每天只能打打电话却不能拥抱”吗？可她却说了句“多好啊！”嗯？
夏雨菡手机发来一条南寒一的短信：“夏雨菡。你要是生气就直说，不要装开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夏雨菡只觉得好笑：坐在旁边非要发消息，小孩子脾气。回了他一句，“我没有生气。”
“我是认真准备出国的，没有试试看的意思，也没有骗你。”
“我知道。”
他很久没有回复，只把玩着手机，沉默不语。越想越生气，懊恼地打开电脑写资料，鼠标键盘的敲打声让身边人侧目，突然又把手边资料叠放得哗哗响，打乱了夏雨菡的书。
夏雨菡被吓了一跳，皱眉低声阻止他。“你不要这个样子，别人在这里自修的。”
他看着她慌张伸手整理，看着她帮他叠好资料，双手架在键盘上，打不出一个字，末了，低声叹了口气，还是道了歉，“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他们的对话变成了浮于表面的交流，偶尔的争吵总是带来长久的冷战。日复一日，她与南寒一之间终究还是渐渐形成了隔阂。
5
最初的新鲜早已褪去，本就平淡的携手变得更加无味。南寒一自顾自的准备着自己的资料，夏雨菡也在默默地学习，找到自己的出路。
没有什么意外，南寒一就加入到了留学的队伍。
夏雨菡送他去机场，行李箱的咕噜声重复又单调，灰沉沉的光亮透过玻璃窗无精打采的打在地砖上。这一别倒是像走形式般，如此冷漠。
同一班次的不只他们，还有其他的男女。那些女生不舍的拉着男生的衣角，相拥又是不绝的喃喃低语，止不住的甜腻都快要溢出他们的世界。
夏雨菡和南寒一却是有些尴尬和别扭，日渐疏远的关系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要进安检口了，她默默注视着他一步步走去，终于，还是呼唤了一声：“南寒一。”
他停下脚步，回身望着她。
“再见，南寒一。”
他也不答，挥挥手，远去，消失在人来人往里。
夏雨菡目送他过安检，随后低头，理理衣容，转身，离去。
她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也会画着精致的妆，卷着恰好的卷发，踏着高跟鞋，鞋跟敲在地上的声音铿铿作响，冷漠地淹没在机场大厅的喧闹里。她乘上出租，看逆流车辆不断向后，无思无念。
只依稀记得，那天，她匆忙转身，想得全是他的注视，他的身影，如夏日热风，那满是沉醉舒缓的气息。
“飞往xxx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xxx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机场里传来播报亲切的声音，大屏幕上红绿字体规矩地出现又褪去。南寒一拉起行李，起身，望着玻璃外苍白迷蒙的天，无感无想。
那天，他拉着行李走向宿舍大楼，脑子却里满是她的眼神，她的发怔，像蔚蓝的穹宇，恬静又安宁。
仅仅是彼此一眼相见，便感受到了一股悸动，有一条纽带连接。忽如一日清晨满池盛开的白莲，幽香四溢，却不知道夜幕来临之时，莲花凋败，情意枯萎，往事随风，都散去了。仲夏夜一梦，终究还是镜花水月一场。
6
夏天悄悄过去了，春秋轮换了几载，周周转转，他们从偶尔的视频到少有的电话，从跨越时差的聊天到暗暗翻朋友圈的彼此，交流渐渐淡了，相别从此隔音尘。
大四那年的生日，夏雨菡的最后一通电话，跨越了赤道，打给在南半球的南寒一。
“喂，我是夏雨菡。”
“我知道。”
“……”
“什么事。”
“分手吧。”
“……好。”
只留下一串忙音，不知所措地碰撞在空气里。
这头细雨飘扬，白莲新绽，湖面上一片烟；那头寒气逼人，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成了白雾。安静地，他们都坦然接受这个结果，没有夏雨滂沱下的痛哭，没有寒风凛冽下的醉酒，各自都沿着命运的轨道行走着。
彼此都心知肚明，有些故事，注定没有结局，有些携手，注定分道扬镳。
又是夏天，初见时的季节，也是大四毕业的季节。毕业散伙饭的灯光耀眼，觥筹交错，同学一杯杯酒，敬老师，敬同学，敬岁月，敬过往。他们都喝得醉醺醺，瘫软融化在座椅上。
夏雨菡把手叠在椅背，无力的把脑袋歪在臂膀里，酒精上脸，熏得她双颊发烫，血液的红像是要透过皮囊，盖过腮红。
脑子里都是他的影子，一帧一帧地倒放，把她推往至往昔岁月。她自嘲地笑了笑：分手分得可真绝啊。毕业了，真的连来都不来呢，同学一场，最后连面都见不到了，终究，也只是个过客罢了。
那年，他们大四时的圣诞，南寒一回国休假，整理他的旧物，发现一张陌生的纸片，静静地夹在他的资料中。一张被撕下来的陌生信纸漫不经心地压其中一页。
展开，像是她日记随笔的一段话，那样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透着她特有的清冷：
“很喜欢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我们深知这些都留不住的。
拥有过后才深觉失去的无力感。
最近看到毕淑敏的一段话：主动的放弃，如同退朝的海水，在动荡归于平静的过程中，遗留下屹立的东西，那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礁石。
我迟早都会守不住他。
所以，世间安得双法全，不负如来不负卿。
最终，也望各自安好。”
南寒一捏紧了旧信纸，突然想起出国前的争吵。他翻开通讯录，“夏”字x开头，静静地躺在了联系人地末尾。这些年，一个外号也没有留下，点开她的对话框，干干净净地界面，过去的聊天记录早已被清除地一干二净。
他突然又停住了。
你要怎样开口，你要说些什么，这不过是她信笔写下的罢了。
他终究还是默默放下了手机，任屏幕渐渐暗了下去，她的头像，她的名字一同被黑暗吞噬。
原来你早准备好了放弃。你说的，各自安好。可夏雨缠绵之下的菡萏又怎知冬风萧瑟的艰寒？
他揉皱了这纸，连同最后的眷恋，一同狠心地扔进垃圾桶里。
从此，一洋之隔的距离，不再回头。
7
夏雨菡没有念念不忘，更是没有等他，只是像所有的平凡少女一样，也没有什么野心，按部就班地工作，结婚，经营着一段勉强凑合的婚姻。南寒一靠着年轻人地热血，在一个年轻的城市里，创造出自己的梦想和天地。
他们的那些日子，没有物质依赖，没有精神依偎，没有情感共鸣，没有跌宕起伏，只是一眼相望时的清新，可又是最恬静的相恋，当再开始的与别人新的旅途时，总会一点点地想起，那场平淡无奇的爱情，发生在燥热醉人的夏季。
一切来得突然，走得悄无声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