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救药》甜橙味肥妹

16、第十五幕

　　林斐然的身上大部分是皮外伤，除了轻微的脑震荡，其他的情况还算乐观。
　　但他的母亲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两人守在手术室外，林斐然低着头，头上打着绷带，那张漂亮的脸上爬着几条细细的伤口。
　　许骁靠在椅背上，将双手背在脑后，看着手术室上方亮着的灯。
　　“你妈妈会没事的。”许骁说。
　　林斐然没有做声，就这样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蜡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几名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出来，喊了一句：“谁是539号的家属？”
　　林斐然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朝医生道：“我是。”
　　“手术很成功，现在要送病人回病房。”医生说：“你去那边把病人的鞋子拿一下，还有待会需要你帮忙抬一下病人。”
　　林斐然点头应了一声，拿着鞋子跟在了病床的后面。

　　安顿好自己母亲之后，天色已经大亮。两人一晚上没合眼，现在心里放松下来后，顿时开始呵欠连天。林斐然看着许骁重重的黑眼圈，轻声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
　　许骁摇了摇头，说：“我又不困，该休息的是你才对，别忘了你也是病号。”
　　“我就是轻微的脑震荡，医生都说没事了。”林斐然说。
　　许骁看着对方坚持的眼神，叹口气道：“那好吧，我先回去睡一觉，晚一点再来看你们。”
　　林斐然点点头。

　　肮脏的路面，逼仄的街道，拥挤的楼房，还有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的高压电线。两边随意占道的小贩，以及时不时传来的谩骂声……
　　许骁并没有回家。
　　他一步一步走在林斐然每天都会经过的这条路上，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边想象着林斐然走在这里的情形。
　　那个干净到几乎一尘不染的男孩子，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才能在这里度过如此漫长的日子……
　　身边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却觉得自己身处另一个次元一般。许骁顺着巷子一直往前走，直到林斐然住的那栋楼前面停了下来。斑驳的墙壁一片一片剥落着，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墙角处的青苔杂乱而茂盛。一阵阵阴冷的风从门洞里打着旋儿往外刮，本来走的有些出汗的许骁此时竟然感到有些冷。
　　外面的天气晴好，可楼道里却依旧黑漆漆的。楼梯很窄，两个人并排走都有些吃力。扶手上的油漆已经被锈迹所取代，厚厚的灰尘宣告着它的落魄。台阶很陡，稍有不慎就会因踩到边沿而摔倒。
　　昨晚走的太过匆忙，此刻林斐然家的门还敞开着。房间里的灯没有关，许骁找了半天没找到开关，只能任由它亮着。他看了看简陋而杂乱的房间，然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许骁从那条恶臭的巷子里退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那狭窄的缝隙。来来往往的人群从缝隙之前经过，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那道绘制着各种精美花纹的外墙立在人行道一侧，将另一个世界完全的遮挡在人们的视线之外。偶尔有人好奇墙的那边究竟是什么，却也只是张望了一下，就随着匆匆的人群离开了。
　　许骁望了望暴雨过后清澈的蓝天，然后转过身，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林斐然的妈妈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但大部分的时间仍旧处于睡眠之中。由于身体多处骨折，且多个脏器受损，医生依旧建议住院静养。
　　每天清晨，护士都会将前一天的账单拿到病房，那些金额对他来说几乎可以算是天文数字。
　　住院的费用是许骁帮他垫付的，即便如此，那些钱也已经扣得差不多了。林斐然算了算剩下的余额，在护士提醒他去缴费之前，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
　　“住院的费用，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妈妈？”林斐然低着头，对他母亲的管床医生说。
　　对方笑了笑：“怕你妈妈担心？放心吧，你是许家小少爷带过来的，我们不会去催费用的。”
　　林斐然踌躇了一下，又说道：“费用的话我会想办法，能不能……也不跟许骁说？”
　　对方看了他一眼，点头应下，然后说：“不过你妈妈这个情况，后期的复健费用也不会少，你要有心理准备。”
　　林斐然点点头，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因为出国的关系，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打工了，而且上次才从店长那儿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此时他也不好再去找店长开口。
　　至于许骁……
　　他突然发现，无形之中，许骁的身影已经渗透到了他生活的每一处：衣柜里的衣服已经挂了好久，脚上的鞋子也一直没有换回来，至于手里的手机，因为这件事情也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他……
　　他已经承了对方太多人情，而且……
　　那位长头发的女生忽然浮现在他眼前，对方那么优秀，那么漂亮，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站在许骁的身边。
　　他怅然若失的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直到手机响起才晃过神来，是他同桌打过来的。
　　“喂，是林斐然吗？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们还等着你跟我们分享出国见闻呢！”
　　林斐然顿了顿，说：“我家里有点事，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
　　“知道知道，老师跟我们说了。话说这段时间老师发的卷子我可都跟你留着呢，你是抽空过来拿还是我直接送你家去？”
　　“我过去拿吧。”林斐然说。
　　挂断电话，林斐然看了一眼依旧在昏睡的妈妈，然后出了医院朝学校去了。

　　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林斐然却恍若隔世一般。他看了看操场上挥洒着汗水的同学，心里却被沉重的压力压得有些喘不上气。
　　他收回了目光，转身进了教学楼。
　　他的同桌正坐在座位上，扭过头跟后面的同学聊着天，教室里看起来和平时的课间没有什么两样。
　　热闹，而又遥远。
　　林斐然进了教室后，迅速的引起了班上同学的注意，大家都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他的同桌也连忙转过身，朝他喊道：“林学霸你终于来了！国外好玩吗？拍了照片没有？”
　　“拍了，不过我今天没带在身上。”林斐然说。
　　“没事没事，以后再说。对了，你的试卷——”对方连忙将抽屉里的一叠试卷拿出来，递给林斐然，接着说：“都跟你分科整理好了，里面有些题挺难的……啊，不过你应该没问题。”
　　林斐然接过试卷，朝对方道了声谢。
　　“你现在就回去吗？”对方连忙扭头环视了下周围，朝教室后面喊道：“赵龙那小子呢？你们谁看到他了？”
　　“他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有人回道。
　　林斐然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
　　同桌说：“那小子天天问我你什么时候来，好像有事要找你。结果这会儿你来了，他倒不见了。”
　　赵龙是他们班的“游戏课代表”，所有的手游、端游、页游、亦或是掌机，全都玩的溜得不行。林斐然平时几乎和他没有交流，此时听说对方找他，心想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于是朝同桌点点头，说：“那我先走了。”
　　同桌“恩”了一声，跟林斐然说了再见。

　　就在林斐然准备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赵龙从楼下上来。对方一看到林斐然，如同见到救星一般，连忙带着林斐然找了个走廊的角落，对林斐然神神秘秘的说：“学霸，拜托你一件事。”
　　林斐然皱着眉问道：“什么事？”
　　“这次期末考，我爸答应只要我能进班里的前十，就跟我买一整套VR外设。”
　　林斐然黑着脸说：“那你就好好考试，找我做什么？”
　　“你怎么不明白啊！”对方有些尴尬的说：“只要你考试的时候帮我一下，不就什么问题都没了。”见林斐然的脸色更难看了，对方连忙说：“你就把选择题和填空题告诉我，其他我自己写。”
　　林斐然转身就走。
　　“喂，我还没说完呐。”对方急道：“我一科给你500，不，800！只要你帮我，我现在就转给你。”
　　林斐然冷着脸：“这么有钱，自己买就好了啊。”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买了也要我爸妈允许才能放在家里啊，那玩意好大的。”对方绕绕头，又说道：“我知道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已经打算好明年就去考职业电竞了。你就帮我这一次，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林斐然犹豫了。
　　对方又求道：“林学霸，林大侠，拜托你了，就当为了成全我的电竞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