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圈》金铕镱

1、第 1 章

　　粟汶睁开眼睛，这是他第二次回到这座废墟。
　　原来这里是一家剧院，三个月前爆发丧尸之后，就成了整座城市的避难所之一。高楼大厦全被炸毁，苟延残喘到现在不足二十人。
　　他们是被人抛弃的难民，为了彻底消灭这块重灾区里的丧尸，上面的人选择直接高空炸毁整座城，而他们似乎又是被上天眷顾的幸存者，在这枪林弹雨中死里逃生，竟一路活到现在。
　　只不过这个方案计划还是失败，城里的丧尸依旧存在。所以，他们最后选择封城。
　　剩下的几十个人，被永远关在了这座密不透风的牢笼里。
　　“你醒了。我要出去找吃的，你困的话再躺一会儿。”说话的是爱人洛沛。
　　粟汶听到他的声音，泪光占据双眼。他紧紧拽住想要起身的洛沛，蜷缩在他的怀里。
　　洛沛轻轻拍着他的背，温声道：“没事，我们会活下来的。他们会来接我们回去的。”
　　不会的，他们早就放弃我们了。粟汶只是死攥着洛沛的衣服，不让他出去。
　　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其实粟汶有个小能力。他可以回到过去，但却永远无法改变未来。
　　这是粟汶第二次回到这座废墟，因为几分钟前，他用了这个能力。
　　他不能让洛沛出去，他知道，只要洛沛一出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他也知道，就算他又回到了现在，也阻止不了洛沛的死。
　　但他就是想，再多看洛沛几眼。
　　那天，两个人像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然后出门遛狗。一切都是如此的正常，但人群中却突然一阵涌动，随后就看见一个浑身腐烂的人到处撕咬。
　　两个人很快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立马冲回家，而手中牵着的狗却在慌乱中不知所向。可他们已经顾及不了这么多，尖叫声和嘶吼声占据了所有人的大脑。
　　一片混乱。
　　家中的电视不停地播报，感染的人数不停增加，而他们只是紧握着双手。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平复内心的恐惧。
　　“好像我们昨天才刚刚看了丧尸片。”洛沛轻笑着说道，但尾音却能清晰地听见在发抖。
　　他总是能在紧张害怕的时候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粟汶暗想。
　　“别怕，会没事的。”洛沛说。
　　但现实并不如此。
　　整件事愈发严重，甚至严重到最后开始轰炸，开始封城。两个人一路逃亡，躲过了丧尸，躲过了轰炸，却最终没能逃出这个牢笼。
　　可有洛沛在，粟汶就不害怕。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逃回家，洛沛进厨房煮了两碗面：“吃吧，指不定是最后一餐了。”
　　楼下是惨无人寰的尖叫声，楼上是电视播送的新闻声，而两个人安静地坐在一起吃面。如果忘记所有的声音，这个家还是原来的家，这个世界也还是原来的世界。
　　粟汶尽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些声音，如果他是个聋子该有多好，他不想听到这些声音。
　　最后的最后，两个人一路逃到了剧场。剧场是他们能找到的少数幸存于轰炸的建筑，但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附近的便利店拿吃的喝的。
　　为了不让认识的人结伴趁机独食，大家都被拆开来组队，和洛沛一起去的是一个十七岁的女生。
　　在这种时候，自己都顾不上，怎么可能会有闲工夫去顾别人。但偏偏洛沛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让那女生活下来，自己却没再回来。粟汶出去找洛沛的时候，洛沛已经被咬得几乎认不出来，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衣服和身边散落的食物，粟汶绝对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人是洛沛。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粟汶都不能让洛沛一个人出去。粟汶恨自己没有能力，不能把他带回几年前，他想贪心地再过一遍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但他的能力不允许。
　　他不知道这次阻止洛沛出去后，洛沛又会因为什么而死，他更不知道自己能用这个能力回去多少次。以前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每回去一次人都会很虚弱，要缓很久才能恢复体力，更不要说现在这个情况，就算不用能力人也虚弱，大概只能再用一次了吧。
　　他必须好好珍惜这段短暂的时间，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先走，还是洛沛先走。
　　“喂，今天轮到你去拿吃的了，还去不去啊，不是都说好了大家轮流着来么，你要饿死我们吗？你们两个男的别戚戚我我的行不行，恶心死了。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老子才不会和你们这种人呆在一起。晦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去。”洛沛连连道歉，但是又舍不得松开粟汶，“我要去拿东西了，你就在这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粟汶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脚有些软，他知道这样会拖累洛沛，但他真的不想和他分开，就算死，他也想死在一块。
　　他粟汶这辈子就没什么大志向，他就只想安安静静地和爱人过日子。
　　“你不能去，谁知道你们两个会不会把超市的东西都带走远走高飞啊。”
　　粟汶本来就因为洛沛被说这事心里不舒服，而这句话也成功点燃了他心中的愤怒：“城早就已经锁了！能跑到哪里去啊？我们本来就是在等死！没有人会来救我们的！他们巴不得把整座城铲平！谁他妈会来在乎我们这几条人命啊！”
　　粟汶吼得声嘶力竭：“你要不放心就跟着我们去，不想出去惜命就他妈闭嘴！”
　　“行了。”洛沛拉住粟汶，冷静道，“都消停吧，粟汶说的对，你要是害怕我们两个拿着东西走人，你可以跟着我们，我们不介意。”
　　那人冷哼一声后不再说话。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他们都在等死，可又害怕面对死亡，就只能蜗居在这里，过一天算一天。
　　死里逃生，是他们活在世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做的事。
　　“小官，走吧。”洛沛唤了本来一起去拿食物的女生，同粟汶一起走出了剧场。
　　剧场附近的便利店有三家，洛沛和小官一般都去最近的那一家，因为有女生，他们这个组合本来就很弱，洛沛不敢带着小官去远一点的便利店。但是这家便利店的东西几乎已经拿光了。
　　“去超市吧。”粟汶提议，经过刚刚那几句喊叫，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松了很多，可以铤而走险一次，去最远，但物资却最丰富的超市。
　　“小官，你……”洛沛还是担心小官。要是没有小官，洛沛肯定会选择去超市，那里库存多，他可以拿很多东西回来，但是他担心小官因为害怕而情绪不稳定，万一大呼小叫引来丧尸，这不是闹着玩的。丧尸的数量比峰值少了很多，但是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没关系，一起去吧。”小官扯出很难看的笑容，“你不用担心我，我只剩下自己了，死不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粟汶原先对小官的印象并不好，不管怎么说，是因为她，洛沛才死了。但是他尊重洛沛的每一个选择，哪怕是付出性命的选择，他也尊重。他现在不明白自己对小官持什么态度，但是时间重置，洛沛还没有死，正好端端地走在自己旁边，他打算暂时不去想之前的事。
　　对他来说，过去和未来都是奢侈的。他没有能力一直回到过去，他也没有未来。
　　三个人很顺利地来到超市，中途只碰到了一个丧尸，他们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而是绕道而行。
　　“面包已经不能拿了，全都过期了。方便面也不行，根本没有热水泡。”洛沛说，“只能拿饼干和别的一些没过保质期的东西，压缩饼干全都拿上，矿泉水也是，能搬多少是多少。”
　　小官将食物全都放进了自己的袋子里，她力气不大，只能负责背食物，洛沛和粟汶则负责搬水。
　　三个人正要离开时，小官的脸色大变：“洛哥……你后面……”
　　洛沛反应快，立马就知道是被丧尸发现了，他转身随手将柜架上的一整箱饮料朝他头部扔过去，随后抱起地上的矿泉水，催促着粟汶和小官马上跑。
　　他们明显听到跟在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杂。粟汶的脸色很难看，他觉得他快站不稳跌倒，但他不能倒下。
　　带着那些水就像是负重跑，身体又没有完全恢复，粟汶的眼前忽明忽暗。
　　眼看着就要到剧场，小官想要开门，却发现里面的人全都守候在了门口，小官立马推门而入，可他们全堵在她面前。
　　“你们干什么？”小官来不及想这么多，身后的丧尸马上就要追上来，再不进去他们三个人都得死。
　　粟汶和洛沛断后，等他们跑到剧场的时候，才看到小官站在门口，手里的东西没有了。
　　这时，剧场的门又开了，粟汶两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怀中的两箱水就被洗劫一空。粟汶想要冲上去抢过那些水，却被里面的几个男人一脚踢了出去，随后将剧场的门一关一锁。
　　粟汶本就身体不适，这一脚踢得他头昏眼花，还没缓过来，他就被洛沛和小官一人一边架起来。
　　“后面还有丧尸追着，我们不能停。”洛沛来不及去和那些人争吵，现在命垂一线，他没有精力去追究背叛的问题。
　　“洛哥，我们能去哪儿啊？”小官艰难地撑着粟汶，小脸涨得通红。
　　“回家。”粟汶说，“上次我出去拿东西的时候，去家里看了一眼，还好当时我聪明，买了一楼的房子，楼上塌了，但一楼还在。那些丧尸的速度不快，我们拼劲全力跑，说不定可以摆脱他们，我没事，不用扶着我了，你们快往前跑。”
　　粟汶推了一把洛沛和小官，自己掉到了队伍最后面。他其实并不害怕，反正早晚都得死，更何况他还有一次回去的机会，要是下次回去，他就要把那堆人全都清理出去。
　　小官体能差，很快就跑不动，洛沛没有办法，只得背上小官继续赶路。
　　原本有十层楼高度的小公寓，只剩下两层。洛沛此时真的很庆幸当初在租房子的时候向粟汶妥协，住进了一楼的公寓，不然他们真的无处可去，只能给那些丧尸填肚子。
　　粟汶急匆匆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转动门锁，三个人进去后将门锁上，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他们松了一口气。
　　又一次，死里逃生。
　　整个家里乱糟糟，到处都是粉尘，玻璃也全都碎光，好在这套公寓本身就没有阳台，窗户也因为是底楼安上了防盗栏，暂时能够在这里住上一阵。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粟汶问道。
　　洛沛一屁股坐在布满灰尘的地上，道：“不知道。不过没有我们，那些东西也足够他们吃上一阵了。“
　　小官从头到尾神经都紧绷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么危险的境地活到现在。她只记得那天她在家里刷题，因为一个月后就要高考了。一开始她和父母都躲在家里，因为楼层高，那些丧尸上不来。后来她的母亲疯了，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拿着菜刀砍死了父亲，她甚至还想砍死她。如果不是因为神经弱，一丁点声音就可以让小官从浅睡中醒来，她怕是已经被母亲砍死了。
　　她求着母亲清醒一点，但对方却听不进一句话，最后把刀捅向了她自己。
　　“官官，妈妈爱你。“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之后，她出门了。在轰炸的时候，她一直躲在小区的保安室里，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幸运，居然没炸死她。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挺希望那个时候炸弹应该轰到她，就不至于让她这么胆战心惊地活着。
　　轰炸结束后，空荡荡的路上除了碎石块，周围除了断壁残垣，其他什么都没有。她误打误撞地遇到了洛沛二人，才和他们一起去了剧场。
　　“小官，饿吗？“洛沛问。
　　小官摇摇头。她饿，很饿。但她不想说。
　　“我和洛沛出去再找吃的，你就等在这里。“沉默良久的粟汶开口。
　　小官知道自己只会拖后腿，没有逞强，她点点头，背靠着墙蹲下：“快点回来。“
　　粟汶和洛沛出了门，此时只有他们两个，粟汶再也没有顾虑，直接抱住了洛沛。
　　“怎么了？”洛沛回抱住粟汶，他一直以为粟汶是因为太害怕才会这样。
　　“你不要死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啊。”洛沛轻轻拍粟汶的头，“咒我死啊？”
　　“我没有开玩笑。”
　　“好。我不死。”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后，决定再去一次超市。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超市碰到那波人。
　　“你们两个命真大啊。”为首的人冷嘲热讽。
　　洛沛害怕粟汶在这个时候冲动，他死死拉住粟汶：“我们没有私藏食物，我们也没有丢下你们自己跑路，大家都想活命，为什么要做这么绝。”
　　“大家都知道靠这样下去，谁也活不了，牺牲几个人怎么了？这是大家的决定，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同性恋恶不恶心呐？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要看你们两个眉来眼去，恶心谁呢？其实原本那姑娘也不会遭殃，我昨天跟她说的时候她还答应了，结果今天死活不答应，那就只能一起送出去了。“
　　“你找死。“粟汶直接挣脱洛沛，挥拳砸在那人脸上。旁边几个人也一同冲过来，场面一度混乱。
　　也不知道是谁的小刀掉在了地上，粟汶回过神来时，洛沛白色的衣服上浸染了大片的鲜血，目光涣散。
　　第二次了。
　　这是粟汶第二次，看到洛沛死在自己眼前。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刺伤洛沛的那人哆哆嗦嗦：“我……我没有想过……要杀他……“
　　“愣着干什么？走啊！难道等着那些丧尸闻着血腥味过来啊！“除了粟汶和洛沛，其余人全都慌乱逃跑。
　　“洛沛……洛沛……”
　　粟汶慌了。他彻底慌了。洛沛没有力气说话，只能拍拍他的头。
　　“洛沛……你说过你不会死的……你醒醒……”粟汶晃着洛沛，但却得不到一丝回应。他背起洛沛，也不害怕会被丧尸闻着气味赶来，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里。
　　小官看到浑身是血的两人吓坏了，可当她帮忙接过粟汶怀里的洛沛时，他已经变冷，彻底没有了气息。
　　“怎么会这样？”小官问。
　　粟汶没有理会小官的问题，他一把抓住小官的胳膊：“你说，昨天那些人找你说了什么？说啊！你说啊！我和洛沛哪里对不住你？啊？为什么？为什么！上一次，他因为你死了，为什么这一次又这样？为什么啊！”
　　小官听罢彻底崩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粟汶尽力恢复理智，他知道这不能怪小官，就算小官说了也难逃一死，更何况小官选择了和他们一起。
　　但是为什么？他和洛沛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为什么！
　　小官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害你们。当时他们把我拉了出去，跟我说，明天和洛哥出去拿食物的时候，他们只放我一个进来，还让我把洛哥拿的全部给他们，要是不给，就把我也踢出去。至于你，他们会自己内部解决掉。这个剧场本来就是他们找到，经过了他们同意我们才能进去，因为我们，原来的食物又要多分三个人，他们就想着，干脆把你们两个踢出去，让你们自生自灭，这样他们还可以多挺几天。他们拿刀子威胁我，当时我鬼迷心窍，我也想活，我就答应他们了。可是今天他们打算踢人的时候我就反悔了啊！”
　　小官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朝粟汶磕着头：“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们，是你们一直照顾我，什么东西都会留着给我吃，我都记得，这些我都记得！我当时实在没办法狠心，我没进去，我也没有和他们一起抢食物，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和你们走啊！我知道都是我的问题，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把我扔出去喂那些丧尸我也不反抗，我真的没有想害你们……”
　　粟汶泄气地坐在地上抱着头，他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的。
　　他该用最后一次能力，第三次回去了。
　　如同上一次一样，粟汶又一次睁开双眼。他同样蜷缩在洛沛的怀里，相同的场景，但他的身体却更加虚弱，就像有个两百多斤的胖子压在他的身上。
　　其实他不能控制自己回到的具体时间点，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次他知道了那些人的阴谋。
　　原本当粟汶三个人找到这家剧院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躲在了里面，软磨硬泡之下，他们才同意让粟汶三人留下来。排挤他们想来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没必要做到这程度。
　　又躺了片刻，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喂，今天轮到你去拿吃的了，还去不去啊，不是都说好了大家轮流着来么，你要饿死我们吗……”
　　粟汶顿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眼前一黑，但他忍着不适，抢过了刺伤洛沛的那把刀，直接捅进了那人的脖子。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愣住，对粟汶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震惊和恐惧。
　　这是粟汶第一次动手杀人，但他感觉不到丝毫害怕，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警察和法律，现在这里的一切，全都遵循最原始的丛林法则：肉弱强食。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计划什么，我知道你们排斥我们，觉得我们留在这里会消耗更多的资源，看不惯就直说，没必要耍什么心机。”粟汶毫不留情地把刀又拔出来，那人直接倒在地上，没有死透，又说不出话，只能瞪大着眼睛盯着粟汶。
　　粟汶现在头脑胀痛，胃里翻江倒海，他知道这是使用能力后的副作用，他还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但他绝对不能闭上眼睛，他强撑着撂下最后一句狠话：“我们会走，不用麻烦你们亲自动手，不然我见一个杀一个。反正也不可能坐牢，你们说对吧。这刀，我拿走了。”
　　他拉过洛沛，又看向小官：“跟他们还是我们，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粟汶趴在洛沛的背上，撒娇道：“背我好不好？”如果放在以前，他这是作，但现在，他是真的走不动了。
　　洛沛一向很听粟汶的话，他背起粟汶，和小官一起走了出去。
　　“回家吧。”粟汶说。
　　“那里没有塌吗。”洛沛问。
　　“没有。”粟汶难受得说不出话。
　　“早知道那里没塌，就不会来这里了。”洛沛叹息，随即又想到粟汶刚刚说的那番话，“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计划。”
　　粟汶惜字如金：“到家说。”
　　三人一路上不语，东躲西藏，总算是避开丧尸来到了家。
　　洛沛把粟汶放在床上，接过他递过来的刀。
　　“到底怎么回事？”洛沛问。
　　粟汶没有力气说这么多话，只能手指着小官：“让她说。”
　　小官见事情已经败露，索性全都说了出来。那些人偷偷找到她的时候，她自己也很纠结，她不想让粟汶洛沛被驱逐出去，但是如果她不从，她也会被踢出去。无奈之下，她只能答应，但她却一直很动摇，直到刚刚粟汶一语道破，她才决定和粟汶洛沛站在一边。
　　“你怎么……会知道的。”洛沛皱着眉，粟汶伸出手，轻轻摁着他的眉心。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其实有个超能力，我可以回到过去。但是我的能力，只能允许我回到几个小时前，最长不超过一天。”粟汶不知道洛沛会不会相信，还是会觉得这是他在诓人，可他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粟汶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吐露清晰，一字一句，全都砸在洛沛的心上。
　　“第一次，你和小官出去拿食物，你为了救小官，被丧尸咬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咬得认不出来。”粟汶顿了顿，喘了几口气后继续艰难地说道，“我就用我的能力，把自己送回到你出去前的那段时间，死活要跟着你，一起去拿食物。我让你，躲过了那一劫，但我们还是被踢了出去，拿回来的食物也被他们抢走，我们就回到了这里，打算勉强过日子。我和你再次出去，去找吃的，在超市里碰到了他们，我们就打起来，结果你被人捅了。捅你的，就是这把刀。”
　　粟汶整个人昏昏欲睡，他靠着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人类最大的武器，是豁出去的决心’，这是你最喜欢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你死了，我就又回来了。我直接，和他们摊牌，把你们，带了出来。但是洛沛，我没有办法，改变未来，我不知道，这次你又会因为，什么事情，而死掉，但是我想，我也看不到了。每次回来，都要消耗，很多的体能，我本来就饿得发昏，我估计很快，就真的，睡过去了。”
　　粟汶原先还想着，能够凭借这个能力，多看洛沛几眼，多和他待在一起，谁能想到，他来回使用了两次，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和洛沛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一个小时，这次还是他先走一步。
　　不过他已经知足。
　　可惜他已经看不见洛沛的样子了，他只能听到洛沛和小官在叫自己的名字，可声音却越来越轻。
　　他真的好困，好困。
　　最后，这个世界终于如他所愿，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只留下永恒的沉寂。
　　我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你，一遍又一遍地回到过去，直到花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