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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零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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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还是趴在李承乾的桌案上,我摸了摸眼角,还有隔夜的濡湿。肩膀上被人搭上了披风,面前是一盏还冒着热气的姜茶。
我抬眼看向半开的殿门,李承乾站在门口,一身暗纹刺绣月白色衣袍,惊煞着朝晖浅浅。
他只是站在那,却好像自成一寸三分天地,那楼阁宫殿绵延的城墙都与他格格不入。
我揉了揉酸疼又冰凉的腿想要站起来,却还是因为跪坐了太久一个趔趄打翻了桌上的茶盏,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我。
大抵是昨晚的话太过于凉薄,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我假意状似看不见他的视线扶着膝盖一瘸一拐的出了殿门,还是狼狈的被门槛绊了一脚摔在他身旁。
他伸手要扶我,他的手很温暖,隔着本就不厚的衣服布料一路撞开了空气里的凉意让人不由得因温热而打了个颤。
我挣开他的手低着头说了句不用了,就慌乱的站起来拎着衣角逃似的跑出了正殿。
你以为我就容易吗。
我的命就属于我吗
李承乾的话像是走马灯一般在我耳边回放。心中很疼,很酸,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我盯着面前喝的小半碗粥发呆,这粥还是李承乾差人送来的。直到寄春递来一个纸条,是范闲送来的——程巨树死了。
可我终究没能帮上学长的忙。
我坐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脸,把剩下的都快要凉透的半碗粥喝完,出了屋子又退回来。
“寄春,要是殿下问起来,就说……算了,他大概也不会问我了……”我垂下眸,冲寄春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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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滕梓荆的墓前很久了,终于,远远的,看到范闲来了。
他拎着酒,只是掀了掀眼皮,没有跟我说话。
“学长……”
“你来干什么。”
“我……我来……”
“凭吊?哈哈哈哈哈,这天地间也就你我二人会来看他了。”他笑着,眼角却兀然淌下一滴泪来。
“这世界觉得他无关紧要,我不喜欢。”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没来由的,空气里的风变得厉然,我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天,远方的夕阳烧的一片通红。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范闲的霸道真气,竟然精进到如此地步。
范闲突然站起身,未等我反应过来,抬手掐了我的脖子将我按在树干上,“你走漏的消息。”
“我,咳咳,我没有,学长。”脑后的疼痛已经比不过快要窒息的恐惧,我拼命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奈何他真气傍身武功高强,废了好大的力气也是无用功,“李承乾他是知道我要与你同去,可是那天我去找他借侍卫救你俩的时候,慌乱之间他的神情不会有假,没有人可以城府深到能连一分一毫的表情都控制住的,你要信我啊学长!”
范闲闻言稍微松了力道,可又想起了什么再次掐了紧,“胡说,李承乾为一国储君,如果连一言一行都不会控制如何长期坐镇东宫屹立不倒?”
“学长,如果当真是他,岂不是太过于明显,他知你与我同去,你若遇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他会这么蠢吗?!师兄!”
直到此时,范闲才想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放下我颓然坐在一旁杂乱的草丛里,我跌坐在树下咳嗽了好久才哑着嗓子说道,“师兄,我知道你的心情,我知道这世道不公,你算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我会帮你的。”
“不用了。”范闲避开了我想要扶他起来的手,“就算这次不是太子想要杀我,他始终是视我为眼中钉,你与我走的太近了恐危及你的性命。”
“还有。”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小心行事。这京都水深,我已站在风口浪尖,恐自避不暇,你要保护好自己,莫要让人当了枪使。”
说罢,范闲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真都要趟这趟浑水吗。
当真不能明哲保身吗
范闲的身影消失于羊肠小道,空气里焚烧纸钱的熏呛味渐渐散去,西边的血日没于地平线下,夜幕降临,终究是没人能逃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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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终于压了苍穹,我回到东宫的时候,寄春和文心一脸紧张的把我拉进屋里。
“小姐你还有心思出去玩?”
“啊?我不是出去玩啊。”我摸了摸被范闲还有些疼的脖子,“再说了我怎么就不能出去了。”
她俩对视一眼,寄春开口道,“今天我听人说,太子要选妃了。”
“选就选呗,关我什么事啊。”我拿了个洗好的李子咬了一口,“啧,好酸。”
“小姐您怎么不着急啊。”文心抢了话道,“您怎么还有心情吃果子啊。”
“我着急什么,我又不是皇后,还给他张罗着选哪家的姑娘。”我把李子放回盘里,“你俩明天陪我上街买些水果,这后厨买的是什么啊,真酸。”
“小姐!”她俩异口同声嗔怪的喊了一句,我看着她俩着急忙慌的样子这才明白过来。
“你俩想多了。我不是他的妃,我充其量算是……”我掂量着,“算是个谋士,门客什么的。再说了你以为太子选妃他有发言权啊,都是皇上挑好了就直接礼成,所以啊,不是太子选妃,是皇上替他选妃。”
她俩像是有疑问似的相互嘀咕了几句,文心道,“但我听那个殿下身边的小太监说,虽然是陛下选好了,但是还是会把选好的那几人送来让太子殿下瞧瞧,让他也挑个自己喜欢的。明儿个就送来。”
“哟,这皇上还有点心。”我转念一想,“挑好的八成也是权臣重臣的女儿,选谁都行。我啊,一身布衣,白衣清风的,还是好好办事不掺和了。”
正说着,门外便传来太子驾到的声音,还没等寄春和文心跪下,李承乾就自己退了门进来,看了看周围道,“都退下吧。”
“哎,哎别走啊。”我避开李承乾的目光,挑着话说,“你你你这人怎么不敲门啊。”
李承乾没好气的抬手弓起指节敷衍敲了一下门便抬脚向我这边走来,因着昨晚的事情,我实在是不知如何与他同处,他向前一步我就退后一步,直到我的腰撞到了桌子上。
“哎呦。”我侧了头去揉后腰,露出领子里的脖颈。
李承乾看到我脖子上的红印像是要说什么,我正想要走就被他一把抓了回来,“又去哪了?”
“我……”
“范闲?”他沉声道。
“不,不是的。”我掰开他的手,“我自己不小心撞得。”
李承乾冷笑一声,“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不傻。”
“好,明天选妃,你必须到。”
“为什么啊。”我觉得李承乾大抵是被我昨晚的话刺激疯了。
“你不是自称我门下谋士吗,这么大的事当然需要你来瞧着。”李承乾神色自然不动分毫,淡然道出。
“我!”我咬牙哼了一声,“我当个谋士连丧葬嫁娶都要管?!”
李承乾抬眼看了看我,眸中闪过一丝光华,“当然。”
说罢便甩了袖子施施然出了门。
我站在桌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李承乾你竟然偷听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