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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壹拾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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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柜子,里面最隐秘的地方放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是前两天范闲送我的一个寻香囊。
这香囊是范闲特制的,佩戴在身上去到人多复杂的地方多少都会留下一些独特的香味,几个时辰之内不会消失,而只有他们用毒的人才能察觉到。前两日他把这东西送我就是怕有一天我若要只身赴险,好留个踪迹可寻。没想到还真让我用上了。
“你在家守着,要是我晚上还没回来你就去范府寻范闲。”我交代了文心就匆匆出门。
果然,在东宫的不远处一个偏僻的巷子口,有一辆马车停在那。
我走上前,“明珞让你等我的?”
那车夫点了点头,从车上跳下来一个汉子,粗鲁的掐着我的胳膊把我带上车,用什么东西蒙了我的眼这才让车夫驾马前行。
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一路上绕了不少地方,还专找那些热闹的巷子,大抵是为了混淆视听。
那壮汉与我一同坐在马车内,到了地方后就又掐着我的胳膊把我趔趔趄趄的带进了一个院子,直到把我狠狠地扔进一个屋子里,我踉跄一下摔到了地上,眼罩被猛地掀开,明亮的烛光刺的眼睛生疼。
“江小姐,别来无恙啊。”
我抬起头,明珞的面容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加明艳,好似骄阳下盛放的玫瑰,还滴着带血的露水。
“还真是,别来无恙啊。”我揉着摔疼的腿站起来,“明大小姐有何指教啊。”
“指教谈不上,就是想教教你,在这京都,做人的规矩。”她语气听起来古怪,是在极力压制了还是抑制不住她的得意。
呼啦一声,她让人掀开一块布,十字的木架上绑着的,正是已经被他们抽打的伤痕累累的寄春。
“小姐……”寄春虚弱的抬头,“小姐快走啊,奴婢不用小姐来救……”
“你!”我上前抓了明珞的衣领,“放了她。”
明珞笑着,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江小姐,不着急。”
“说罢,你想要什么条件。”我松开他,退后两步跟她拉开距离。
“那不如,江小姐跪下来,跟我磕三个响头,我或许会放了她。”明珞咯咯咯的笑起来,眼尾一抹绯红的胭脂衬得她好似地狱的幽鬼。
“哎呀,这可真是折煞了江小姐了。”她敛了笑,直勾勾的看着我,“要是江小姐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只好,将她沉了塘,这事儿啊……”
明珞走上前,贴近了我,脂粉香气熏得让人头晕。在这空旷黑暗的房间里,这浓郁的脂粉香气显得那么的讽刺,“就当没发生过。”
她眸光狠厉,却又是一副楚楚可怜通情达理的样子,她用帕子掩了面,“真是可惜呢。”
“好,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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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膝盖磕在青砖上的声音闷闷的。
“小姐不要呀,小姐!”寄春哭着,“小姐,奴婢不值得你如此折辱自己啊!”
啪的一声明珞上前抽了她一巴掌,“话真多。”
“你!”我垂在两侧的手攥了拳,“你还想怎样?”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看到江小姐这竟然朝我跪了下来,一时激动,没忍住手。”明珞笑了笑,“磕头呀,要不然我这手……”
我咬着牙看她,就算下跪在一个现代人心中不算什么,没有他们看得重,这可磕头,未免欺人太甚。
寄春抽泣着摇头,我若不救他,那她就是因我而死,因为我的事情连累的无辜的人,我和一个杀人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我本是将他从人贩子手里就出来,可如今却要她因为我的恩怨而丧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磕。”
“小姐!小姐不要啊!”
额头触碰到冰凉的青砖,我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丢脸的哭出来。
“看来,江小姐是不太会磕头呢。”
我还没反应过来明珞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突然被她揪了头发,使劲的向地面按去。
咚的一声,疼痛和眩晕感让我跌坐在地上恍惚了好久。
我喘着气,眼前黑一阵白一阵,视线里的物什有了重影,我抬手想要捏捏晴明穴,却触到了温热的液体。
是血。
鲜血从我额前流下,流到眉骨上,睫毛上,眼角上。
“还有两个呢。”明珞没等我缓过来就又拽着我的头发向地面磕去。
天旋地转。
额头钝疼钝疼的,我趴在地上,冰凉的地砖此刻却成了我醒神的唯一指靠。
“可……可以了吧。”我抬了抬手,指向寄春,“可以放他走了吧。”
“好啊,既然江小姐这么听话,那,就不为难你了。”明珞挥了挥手,那两个男人走上前把寄春从架子上松了绑。
“小姐。”寄春踉跄着跑过来,“小姐……啊——”
“寄春!”
明珞从一个男人身上抽了刀,生生砍在了向我跑来的寄春身上。
寄春离我仅有一步之遥,倒在我面前,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很快漫开形成一滩血迹,空气里尽是刺鼻的血腥味。
“小……姐……”寄春费力的向我伸手,“奴婢下辈子……下辈子再来报答您……”
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寄春闭上了眼。
“明珞你就是个混蛋!”我艰难的站起来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按在墙上,却被那两个男人强制的分开把我扔回地面。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咬着牙恨切的一字一句的问她。
“我呢,就是想玩玩你。”明珞笑着,站在烛火下,她周身像是神一般打了一圈光晕,却让人想要发笑,“因为,你碍着我的路了。”
“碍着我明家的路了。”
“你说你该不该。”
我摇了摇头,我不敢闭眼,因为我一闭上眼,就是寄春满脸的鲜血,“那,那你直接找我就可以,为什么,还要牵连上无辜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被你们当成工具!”
“当成谋求利益的工具,当成满足私欲的工具,当成,填满你们内心肮脏的无底洞的石头。”
“人?工具?”
“你以为所有人都配叫人吗?你以为这天下每个人都配活着吗?”
“不是的!”
“有的人,生来就是这个命,你从卖杂耍的那人赎了她们,只不过让她们多活了一段时间,但终究还是要死的。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
“我,没想要当救世主,我只是想好好活着,让我身边的人也好好活着。”
“活着?你也得有这个资格!”
明珞近乎血红的眸子里迸发出让人疯狂的神色,我不知道明家为了他的权力还能做到什么地步,我只是突然想起范闲说的那句话。
“这世界觉得他无关紧要,我不喜欢。”
我低着头,额前的鲜血在眼睛上聚集,几乎要盖住我的视线。
“我也不喜欢。”
“你不喜欢?”她蹲在我身边端了个酒杯,“你不喜欢又能怎样?”
明珞掐了我的下巴被迫抬起头,她红唇勾起,在我耳边说道,“喝了这杯酒,你就喜欢了。”
说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硬生生把酒灌进了我的喉咙。
“咳咳咳咳”辛辣的酒液刺激着我的喉咙,“你给我喝了什么!”
明珞只是笑着站起身,“一个让我可以畅通无阻坐上太子妃位子的东西。”
她推开了门,外面的夕阳在她周身打出一圈光晕,却让人冷得刺骨,“李承乾再怎么喜欢你,总不会喜欢一个不知检点的烂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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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团火一般,从喉咙烧到胃里,然后在四肢百骸疯狂的焚烧起来。
我趴在地上用力的扣着地砖的缝隙,指甲断掉了,流出丝丝鲜血,十指连心的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那么一点。
“你呢,就好好享受吧。我就不奉陪了。”
“我把门给你留着,没锁,找一堆男人来玩你太没新意了。”明珞站在门口说道,“这药可是从百越之地寻来的,药效大着呢,我就想看看啊……”
“你出去找男人,求着寻欢的样子。”
像是霹雳一般在我头上炸开,我看着她最后笑着瞥我了一眼,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小腹里暖烘烘的燥热,还有一些难以启齿的酸麻。
疼痛、眩晕、灼烧、痒意,像是蚂蚁啃咬般在我的每一寸皮肤到骨子里,放肆的游走。
身体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薄汗,浸透了里衣,我伸出手,按着刚刚被自己弄得鲜血淋漓的指尖使劲戳在凸凹不平带着石刺的地方,企图驱赶走这些羞耻却清晰地要命的感觉。
我不能出去,一定不能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指都疼的麻木,昏沉之间好像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是门被呼啦一声大力的推开。
“江耀瑾!小瑾!”
大概是,李承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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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入眼看到的就是衣衫凌乱的小姑娘无力地趴在地上,心里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攥着,酸重的不像话。
“李承乾,耀瑾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他妈跟你没完!”
范闲拨开人打算冲上前去把人抱起来,却被李承乾一把拦下。
“不用。”李承泽面色暗沉,脱了自己的披风将人裹起来,然后打横抱起。
他没看范闲已经被他气得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无妨,要是小瑾真的出了什么事,不用他动手,李承乾自己都不会绕过自己。
怀里的人难受的□□着,单薄衣料下的身躯消瘦的让人心惊,抱在怀里都有些硌手。
明明手冰凉的可怕,浑身却像是火炉一般烫的惊人。额前的碎发上有凝固的血,而原本好看的纤指也是鲜血淋漓。
看样子,自己的小姑娘受了不少罪,还被人下了药。
李承乾看了范闲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回东宫。
“宣太医。”
“是。”顾亭在一旁拱了手,他还未听到过自家殿下亦如此生硬冷漠的语气说话。
顾亭看了看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江耀谨,浑身被汗湿透了,还有那刺眼的血迹。
“查。”又是一个掷地有声的单字眼,让周围的人不由得又冷了几分,如至冰窖。
“是。”顾亭应了声。
他家太子殿下的人,怎可任旁人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