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的王庭》烟雨海棠

53、复活的灵体

　　伊凡迪迦意识到那女孩跟夏洛艾尔有着某种联系时，内心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搅乱了。

　　在神界，伊凡迪迦曾是个失败的神子，是神界的劣等品。

　　对于没有晋级为新神就迎来终极日的神子，他们的本体和灵体会在终结日来临的那天彻底消失，不会在世间留下任何的痕迹。

　　除非他们在消失时，有新神愿意接纳他们。这样，他们的力量会被新神吸收，灵体的记忆也会被保留下来，成为新神的一部分。

　　伊凡迪迦迎来终结日的那天，他的力量并没有被任何一位新神吸收，记忆却保留了下来。这个奇迹只能说明一点，他被某种力量复活了。

　　复活后的伊凡迪迦，他的思绪在初期时是一片空白的。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身体正沉入一片温柔的水域中。

　　在那片水域里，波光粼粼的水面被金色的柔光覆盖，他仰面而躺，看着头顶满天飞舞的紫叶蝶。

　　刚醒来的伊凡迪迦思绪还很混沌，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为什么会浮在这片水域中。

　　他安静地躺着，头顶的天空有颗紫得发烫的月亮，在它完成四十四次月出和四十三次月落后，它的中央出现了一片暗影。

　　那暗影张开六翼从天而降，落在了伊凡迪迦的不远处。等它离他足够近时，他才看清那是一条飞龙。

　　伊凡迪迦第一次见到这种飞龙，它的皮肤布满了银蓝色的鳞片，头上长着鹿角。

　　它飞到他的眼前，鼻息掀起一股浓雾，那浓雾紧紧包裹着伊凡迪迦，他只能用耳朵听见那龙正用阿尔西亚语对他低鸣。那低鸣的语调像一种神秘的召唤，召唤着他跟它离开这里。

　　伊凡迪迦根本无力抵抗这种召唤，他鬼使神差地穿上了飞龙给他的深蓝色战甲，跟着飞龙去了一个地方。

　　在前往那个地方的途中，伊凡迪迦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他记起了在他前世的有限生命里，他一直跟他的母亲被关押在一座白塔内。

　　他还想起了那位神女，想起了她跟他讲述的阿尔西亚。

　　飞龙带着他穿越了九个世界，然后落在了一片被黑色火焰炙烤的焦土之上。

　　看着脚下的那片龟裂的焦土，伊凡迪迦知道它就是阿尔西亚。它已经被战争破坏的千疮百孔，因为众神的缺席，那战火还蔓延到了阿瑞多的九大世界。

　　飞龙拖着疲惫的身躯靠近他，恳求他用他的力量拯救这个世界。

　　听到飞龙的请求后，伊凡迪迦的内心是苦涩的。

　　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力量能够拯救这个世界，可他的脑海里却有段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慢慢侵蚀着他。

　　夜之女神缇乌娜

　　光之神西尔维斯

　　心之神夏洛艾尔

　　……

　　永生之石

　　博安塔

　　十二圣灵

　　……

　　这些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名词像洪水猛兽一般涌进了他的脑海。

　　在他还是神子时，他常常根据那位神女的描述去想象阿尔西亚，但不管他如何去想象，真实的阿尔西亚都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万倍。

　　他去参加了圣战，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他只是想尽全力去帮助那条六翼飞龙吧。

　　六翼飞龙？

　　应该是冰暴龙才对，这才是它的真名。

　　在阿尔西亚的圣战中，伊凡迪迦无数次地陷入了迷茫。

　　他为什么要战斗？为谁而战斗？

　　他知道自己被纳入了这场战争的其中一方，却看不清自己究竟属于哪一方？哪一个阵营？

　　而他的对手又是谁？他在跟谁作战？

　　这场旷世三千年的战争将末日展现的淋漓尽致，十二圣灵的恐怖力量让所有加入这场战争的生灵都感受到了世间万物最黑暗的法则。

　　它们永恒而无序，把所有的活物与死物都推向了癫狂、自残，和无休无止的虚空中。

　　直到有天冰暴龙也消失了，伊凡迪迦才从战争中解脱了出来，他回到了最初的那片湖泊，再次陷入了沉睡。

　　等他醒来时圣战已经结束了上万年，而他成了一名神使。

　　……

　　战后的阿尔西亚一片苍茫，神使们都积极投入到了对它的重建中。

　　为了挽回阿尔西亚曾经的荣光，为了唤醒新神——隐，迎来新神界，神使们建造了天空之城。它是连接阿尔西亚和阿瑞多的唯一桥梁，是神使们新的家园。

　　成为神使的伊凡迪迦顺利进入了圣都学院求学，不久便成为了学院里的头牌学生。

　　学院里的掌权者们器重他，给了他无数特权，直到把他骗入人界，让他来完成一项见鬼的任务。

　　直到今天，伊凡迪迦仍然没有想明白，自己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同意用自己的圣极力去交换那张龙皮地图？

　　如果他保留圣极力来到人界，或许寻找十二圣灵的任务早就完成了。可现在他不光自身难保，还陷入了一个谜团。

　　他究竟是谁？

　　是复活的神子伊凡迪迦？

　　还是重生的神使伊凡迪迦？

　　是谁给了他重生的力量？

　　是谁让他走入了今天这个局面？

　　……

　　满月之夜过去了，海平面升起了一轮新的太阳，伊凡迪迦醒了过来。

　　他的灵体回到了船舱里，意志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回忆着昨晚的梦境，回忆着他进入那个叫芭雅的神女的身体后所经历的事情。

　　如果他进入那位神女身体后所看到的画面都是那位神女的亲身经历，那么她跟夏洛艾尔究竟是什么关系？

　　兄妹？父女？或是情侣？

　　伊凡迪迦生在旧神时代末期，他没有亲眼见过夏洛艾尔，但他知道他的长相，这要感谢他的亲生父母。

　　作为曾经的神子，伊凡迪迦拥有一项特权。

　　那特权就是他们从出生起便拥有记忆，而记忆的一部分来源于他们的亲生父母。

　　伊凡迪迦虽然不知道谁是自己的父母，但他从他们那里继承来的一部分记忆都告诉他，他们两人中有一方是旧神时代的主神之一，而且跟夏洛艾尔有过一段交情。

　　这交情源于伊凡迪迦体内对夏洛艾尔的恐惧，他的父母有一方很惧怕他，正是这份惧怕让他明白，夏洛艾尔曾经伤害过他的父母其中一方。

　　比起去解开他父母是谁的谜题，伊凡迪迦更想知道芭雅还在不在这个人世间。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摸出了枕头下方那颗从霍布文那里得来的石头。

　　看着那颗红色的石头，伊凡迪迦突然想起了一个名词：火烈石。

　　“火烈石？火烈圣灵？”他喃喃道。

　　这时，他舱门外有人敲门，然后传来荷蒙的声音。

　　“大人，早餐已经备好了，红衣祭司让我来问问大人，你要不要跟他共进早餐？”

　　伊凡迪迦收起了手里的石头，将它放进了枕头下方的一个布袋里。

　　他走下床，开了门：“让他等我十分钟，我一会儿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