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反派攻略指南》左椿

11、第十一章

　　锦绣城距离驿站有一时辰的路，封固昀在驿站厅走程序买票，车正好掐点到站，一行人进入关卡，戴着警帽的列车员吹响长哨，浓厚的蒸汽腾腾地自脚边蔓延开来，人影陆陆续续，李琢蓁循着票号找到靠窗位置，没想到喻濯染先给占了，他没说话，喻濯染却朝着他咧嘴笑上了。

　　李琢蓁面无表情看着他那张笑脸，只能坐靠过道的位置。

　　封固昀见此不禁唏嘘：“你怎么回事？”

　　喻濯染道：“我晕车。”

　　裴璇玑品行谦让，将靠窗位置让给长辈封固昀，他也坐靠过道位置，四人一番操作，导致原定位置都轮换一遍，主角裴璇玑乐观心态，和他们三人说这角度刚好能看见波福雪山的全貌：“三位真是良苦用心。”

　　李琢蓁道：“……”

　　喻濯染迟疑地张张嘴：“也只有你会这么想。”

　　封固昀将竹编三层大食盒摆在长方桌上：“我上午专门借掌柜家东厨做的几些饭菜，你们将就着吃点吧。”

　　裴璇玑见竹盒里三层里都是实实在在吃的，不禁感慨。喻濯染说道：“上两层都是封固昀的，第三层才是我们的。这厮在我们仙门每顿能吃十碗饭，你们说说什么概念。”

　　封固昀哎声：“失礼，我这铁胃你又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镇鬼吃进肚的怪东西，至今没消化，只能多吃辅食。”

　　裴璇玑从包里掏出油纸包裹的大肉包，说道：“我方在站外买的，可是此地特产的锦绣水肉包，段珍你来一个，喻仙人来一个，剩下的都给封师兄。”

　　封固昀感动不已：“果然还是璇玑对我最好。”

　　李琢蓁将水肉包子递给封固昀：“我不饿。”

　　封固昀撒了把泪。此时列车正经过波福雪山，烈阳日晕渲染着宏伟山脉，一度将众人视线都引去了，只有李琢蓁注意到有人顺走了裴璇玑的虎啸，剑柄中央镶着的那颗琥珀宝玉确实容易招贼。

　　裴璇玑一摸腰间：“欸我的剑呢？”

　　李琢蓁起身逮住小贼，察觉到那厮的手异常温软细嫩，抬眼望去，黑斗篷里藏着一个瘦弱身躯双眸尖锐的小少年，犹如釜底游鱼，张嘴便狠咬住他的手，裴璇玑抱住那孩子往后拉：“喂，有话好好说，再怎么说也不能咬人啊！”孩子看见巡车员来了，立马丢开佩剑，转身跑到后方车厢。

　　封固昀笑道：“那孩子应是逃票来的。 ”

　　见李琢蓁手背两排清晰的血牙印，裴璇玑愧疚道：“早知道就把剑给了那位少年，方才多谢段珍兄出手帮忙。”

　　李琢蓁还没把话说出口，喻濯染便替他说道：“虎啸是你裴家祖传宝剑，可不能轻易给人。”眼神偷瞧了瞧旁边面不改色的李琢蓁，继续补充句，“所以别说那种话，段珍岂不是白白被咬？”

　　裴璇玑连忙颔首称是：“是我说了糊涂话。”

　　李琢蓁帮忙纠正：“其实穿斗篷的是个小姑娘。”

　　裴璇玑轻啊一声：“我方才竟然凶了一个小姑娘。”

　　三人视线同时望向他。

　　吃饱后困乏，四人闭眼休息，过了一炷香时间，列车短暂停在某段站点，乘客来来往往上下车，裴璇玑和封固昀互相交谈，聊了几句，开始啃苹果，李琢蓁眼皮子沉，不想动，结果身子被过道走的一胖汉撞到，人倾斜过去，臂膀靠在喻濯染身上。

　　喻濯染睁了眼，蒸汽列车已经发动，浓烈雾气在窗外迅速蔓延，刺眼光芒再次通过车窗折射进来，见裴璇玑他俩继续睡了，侧头望去，见李琢蓁正靠着自己肩膀，向来警觉的一人，现在却毫无察觉地跌在他怀里，李琢蓁这人真奇怪。

　　喻濯染准备推开他，列车驶进漆黑山洞，熟悉此地的乘客说这条隧道很长，大概需要一刻钟。他盯着黑漆漆的道，隔着衣料也能轻易感觉到对方温热的体温逐渐传递过来，不知不觉，弄得有些痒，后来，他不经意间触碰到李琢蓁的手，他撇头望过去，借着微弱光亮勉强看见李琢蓁的酣睡模样，干净的脸，垂落的睫毛落在上面形成了细碎光影，更不提李琢蓁身上那股药味，虽是苦，却含着清甜的香。

　　列车的鸣笛声打断思路，他回过神，方才是魔怔了么。

　　火车行出隧道，被光线惹得睁眼的封固昀听见什么东西的倒地声，裴璇玑也醒了，两人看见李琢蓁竟倒在过道，裴璇玑立马把他拉起来：“段珍你没事吧，怎么倒地上了？”

　　李琢蓁被问得有些懵，他站起来，拍拍衣服，看看座位，又看看他们俩，再看了看反应平静的喻濯染，才说没事，重新坐回座位，接着侧头，看喻濯染。

　　喻濯染被盯得额角冒汗，回想方才脑袋一抽，没注意力道，硬是给推过了头，心虚过多，态度不免出现反差，他朝李琢蓁礼貌笑道：“段师弟，我们马上就到封梁了。”

　　李琢蓁差不多断定是喻濯染推的。

　　对面的封固昀还哈哈笑道：“原来是睡糊涂，开始我以为是喻濯染恶作剧推的，我说呢，喻濯染再不济，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害同门的勾当。”

　　“……”喻濯染没回嘴。

　　东部繁都封梁仙城，此地是仅次于京都齐襄的第二大繁荣沿海贸易城。驿站点在城里，李琢蓁许久没来此等热闹地，站久了还有些耳鸣，他跟随封固昀他们的脚步，离开驿站，外面阔道口的大红方梁门下各自摆放着石狮戏珠，再前方宽阔的石板路街道，挤满人流，已是酉时，人耍街游玩，买酒吃醉，隔岸楼里唱曲跃舞，左方有说书楼，右侧有舞狮过街，满街道摆着小吃摊，彩灯笼悬空挂，万家灯火也逐渐起来了。

　　现时节正是封梁的三月半，比往常热闹喧哗，因此封固昀想找客栈住下，奈何问了几家都是满员满房。正是头疼，喻濯染还不忘戳他一刀：“难道我们今晚要睡大街？”

　　李琢蓁说道：“这种特殊时候，封梁民宅也该有招租的，我们不妨再走动走动四处问问。”

　　这句话让大家伙恍然大悟，裴璇玑抬手指向西侧街，说道：“方才经过春月楼，站门外的某位姐姐说她们那里还有空房，热情邀请我们几人进去来着，可惜你们都走远了，我只能说下次会光顾生意。”

　　封固昀语重心长道：“那种地方去不得。”

　　裴璇玑轻啊声。

　　李琢蓁道：“璇玑，春月楼并非寻常客栈，那是风月场所。”

　　裴璇玑看看面前的三人，脸忽然红起来，局促道：“原来是这样。”

　　喻濯染笑起来，与裴璇玑说道：“原来你没去过那种地方，反正这几天都有时间，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去光顾春月楼生意？”

　　裴璇玑的脸已经红得像个成熟番茄，连忙摇头摆手双倍拒绝这种玩笑话。

　　封固昀说道：“这时候你还好意思逗他。”

　　喻濯染摊手：“没逗他，我诚心诚意啊。”

　　李琢蓁道：“你自己去。”

　　喻濯染道：“去就去。”

　　李琢蓁根本不看他：“随你。”

　　封固昀见他们互相斗嘴像孩子似的，无奈扶额，万幸的是，裴璇玑询问绸缎店老板娘得知，六门巷里有家民宿兴许还有空房。

　　到地方了，民宿老板勤勤恳恳将他们引到东二楼，抬手指了指尽头没亮灯的两间客房：“四位客官，只剩那两间房，床面不够，我稍后再去拿两床被子打铺，浴堂在一楼南边角落，我伙计刚辛苦烧了热水，诸位安心休息。”

　　四人进入卧房开始商谈明日行程，封固昀思考片刻，蹙着眉缓缓说道：“明日我去趟总督府门。师父信中所说，宗越家主有事求解。”

　　李琢蓁说道：“宗越家主博古通今，什么要紧事竟会请教我们铜山？”

　　封固昀说道：“我对此也是疑惑不解，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宗越林家主想通过咱们求见白夜先生，白夜先生，我也是很久前才见他老人家一面。”

　　裴璇玑欸声：“固昀兄所说的白夜先生，可是修真界的那位镇鬼鼻祖白夜？”

　　封固昀颔首：“正是他。如今白夜老先生年事已高，闭关隐仙之境多年，也不是宗越家主想见便能见的。”

　　喻濯染无奈瞥他眼：“你别说他老，如果白夜成仙了到现在也很年轻呢？小心他使符压你！”

　　封固昀道：“那是尊称，与年轻不年轻毫无干系。”

　　李琢蓁打断他们：“先休息吧，明日再谈。”

　　喻濯染说：“当然可以，那我们四人怎么分配？”

　　封固昀的建议最为中肯：“阿珍和璇玑睡一屋，喻濯染和我。”

　　喻濯染道：“我不同意。”

　　封固昀道：“没你说话的份。”

　　喻濯染指指李琢蓁：“我想和他睡。”

　　“……驳回！你俩睡一屋半夜没打起来我就阿弥陀佛了，还和他睡。”

　　“反正不和你睡，呼声如雷鸣，我睡不着！”

　　李琢蓁觉得再这么下去他们俩反倒会先打起来，只能开口调解：“封师兄，你和璇玑一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