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痕》姬霜

24、谁怜越女颜如玉 贫贱江头自浣纱

　　三日之后，红袖添香重新开张，那一日，不，该说是那一夜，整个红袖添香映在大红灯笼底下，足足烧了一整夜。达官贵人，富贾商旅，来了一车又一车，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运了一趟又一趟。有人传说，只那一夜，红袖添香就喝光了全京城酒窖里的酒，赚光了全京城钱庄里的银子，而曼珠沙华，也成了全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事做的是有些过了，说他跟红袖的老板娘没关系也没人信。”端木无邪端着茶碗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己一向温顺的妹妹。

　　“你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这些干什么。”二夫人瞪了无邪一眼，“你是九门提督，这事做得怎么样，你还想问谁去？”

　　“我是九门提督，架不住人家是王爷。”端木无邪小声的嘀咕道。

　　“你还说！”

　　“不说不说！”无邪连忙摇摇手，“妹妹，那个慕容家的新小姐……”

　　“什么新小姐，千寻本来就是慕容家的小姐。”清瑶被哥哥逗得忍不住笑出声。

　　“是是，慕容小姐。”无邪见妹妹这样，悄悄舒了一口气。“听说最近她常去找你。”

　　“九门提督什么时候成了王府看门的了？”二夫人帮着清瑶取笑无邪。

　　“看门就看门，帮妹妹看门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嘛，早上遇见思卿，抱怨有人冷落小姨子了。”

　　“还说呢，这丫头整天往她谦哥哥家里跑，幸好有千寻来陪我，居然告我的状，看我回去罚她。”清瑶撅嘴道。

　　“看着那位慕容小姐也不像是个性子活泼的主啊，你那么闷，她也那么闷，你们俩在一起没闷死？”

　　无邪这话刚说完，二夫人当头给了他一个暴栗，“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

　　母亲大人出手，无邪是挡也不敢挡，躲也不敢躲，深怕有点闪失被父亲大人赶出家门，只抱着脑袋疼得跳脚，不单是清瑶笑着直喘气，屋里一干丫头、老妈子也是偷着笑，见怪不怪。

　　“千寻一点也不闷，跟她聊天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清瑶喘了口气说道。

　　“怎么个享受法？”见儿子竖起耳朵，二夫人连忙追问。

　　“她懂得很多。”

　　“灏雪也这么说你，我也听说那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想必是跟你一样好读书。”二夫人说道。

　　“不是那个意思。”清瑶摇摇头，“她不止满腹诗书，见识也多，不像我们，就算是出门也是在京城里转转，不然就是家里的别墅，前前后后多少人跟着打点，其实和在家没什么两样。”

　　“不然要怎么样，哪家的小姐出门不是这样。”无邪毫不在意的说。

　　“她一个人把她母亲的骨灰送回东瀛。”

　　“一、一个人？”二夫人吃惊不小，“她一个姑娘家跑去东瀛？”

　　“恩。”清瑶点头，“路上不是没吃过苦，不过她真的很坚强啊，硬是挺过来了。不过也因为这样，她去了很多地方，各地的风土人情，亲身体验始终是不一样的。不说别的，单是乘着我们都没见过的大船漂洋过海，那海上的开阔景色真是想象不出来。她说每日清晨站在船头，看着太阳火红火红的从那远远的海天相接的地方缓缓升起，就能让人心中澎湃，她还说……”清瑶忍不住笑着。

　　“她还说什么？”无邪和二夫人听得正起劲，连忙追问。

　　“她还说，若是太专注于这样的感觉，突然一回神，就发现那太阳仿佛突然从深蓝的大海里腾的一下跳出来，反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清瑶说得绘声绘色，一屋子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一整个下午就围绕着这个有着中土姓氏东瀛名字的女子度过了。

　　“恩，是个奇女子了，不过命也太苦了。”二夫人感叹道。

　　“有空我带她来家里，娘也疼疼她不就行了。”清瑶知道继母的心肠极软，最是心疼乖巧的孩子。

　　“那最好。”二夫人笑着点点头。

　　“哥哥你点什么头，你也想疼疼千寻？”清瑶见无邪也傻傻的跟着点头，忍不住调侃。

　　“什、什么话，我、我那是帮、帮娘点头。”

　　“你紧张什么，为娘又没打算认她做女儿，你还没娶媳妇儿呢。”二夫人瞟了无邪一样，抱着清瑶笑在一起。

　　“不、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衙门还有事，我先走了。”无邪这时候倒是敏捷，眨个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影。

　　“你哥哥的事总算是有点眉目，你也上点心。”二夫人送了清瑶到门口，又悄悄塞了张药方给她，“这是老人给的方子，有用没用先试试，你成亲都一年了，总不是个办法，也难怪他往外跑。”

　　清瑶点点头接了，心里涩涩的，一路无话。

　　回到家中，就见思卿与千寻一处坐着，正聊得火热。思卿眼尖，瞧见清瑶进来。

　　“大嫂回来了。”

　　千寻扭头看见，起身相迎。

　　“你们说什么这么高兴，我也要听。”清瑶亲热的挽着千寻的手一块儿落座，身后的丫头、老妈子鱼贯而入，都是手里捧了东西进来收拾。

　　“云片糕放这儿来。”思卿冲一个丫头招招手。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是等我，就想着我娘的云片糕。”清瑶冲着思卿粉嘟嘟的腮帮子上轻轻拧了一把。

　　思卿正拿着一块糕点往嘴里送，连忙丢了就来揉脸，“大嫂你轻点啊，我还没出嫁呢，别给我拧坏了。”说着掏出面小镜子就照。

　　清瑶和千寻一边笑着，一边品尝糕点，三人又一道用了晚膳，就各自散了。

　　清瑶拿了二夫人给的方子出来细看，琼瑞在一边看着，说道：“这些民间的方子虽没什么来由，可有用没用的倒也说不清楚，往日在宫里，娘娘们也有从娘家递进来各种各样的方子，吃了就怀上的也不是没有，可大都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也怀不上的，没法子，皇上只有一个。”接着凑到轻摇耳边，“王爷这大半个月只来了三回，福晋还是得多下点功夫才是。”一边招呼了玲珑拿了方子明日去抓药。

　　玲珑接了方子一看，“这是什么方子啊，青蛙眼药材铺也有？怪恶心的。”

　　“小声些。”琼瑞说道，“这些方子总有些玄乎的，青蛙眼算什么，随便叫个小厮到佃户家里去要，弄得干干净净的才好送来，不过是多给几两银子，他们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