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苍》竹韵皎洁

3、萝林的生活

　　我很快就基本适应了萝林的生活。
　　由于我是饥饿和疲劳导致的昏厥，身体本身没什么大的问题，所以我要求夫人不用专门派人来照顾我。
　　可是夫人说我还是需要照顾，所以她就让我住在王室起居区，她的隔壁，由她亲自来照顾我。这真的
　　是天大的殊荣啊！我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会这么对我另眼相看，但是我能感觉的到夫人对我的怜惜之情。
　　我在萝林的活动还是很自由的。基本是随心所欲。作为一个流浪者，我也很愿意到处逛逛的。所以有一天，我又遇到了他。
　　他，就是那天把我从昏迷中唤醒的精灵。当我再次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他的朋友们边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边走向城中心的巡林队的宿舍。他银色的长发随着他的每一个步子跳动着，他原本是沉静的眸子此时此刻洋溢着眩目的光彩。面对他的光彩，我已经有点头晕了。上次相遇的时候，他蹲着，我坐着，并不能完全感觉到他的身高。现在他向我迎面走来，我才发现他是那么的高大。我大概比他要矮上一个半头还要多。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浅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认出了我。
　　“你好啊！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啊？”他看着我，淡淡地笑着。
　　“我很好！”我猛然点头，“夫人对我很照顾。”
　　“那很好啊。”他又露出淡然的微笑，“那么，再见吧……”
　　说着他转身便走。
　　“等一等！”我急切地叫到。
　　他回头，还是一脸淡淡的，礼节性的笑容。
　　“请问……”我敢说我当时一定把脸涨的通红，才憋出问题的下半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看的我直冒汗，但是我的双眼还是急切地看着他，似乎非逼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来不可。
　　大概过了半分钟，我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突然朗声笑出，像个大哥哥一样揉了揉我的头，“我是哈尔迪尔，Mornie！”
　　说完，便笑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留在原地，只觉得有些气短，跟失了重心一样的感觉。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就在这一刻爱上了他，无可救药的。
　　从那以后，我渐渐喜欢去找他。
　　我喜欢在他出早操的时候守在他们要经过的路边，就为了要跟他说一声早上好。我喜欢在他巡城的时候跟他满城乱逛，让他给我讲解萝林的历史。我也总是在精灵少女们围着他的时候走过去挽住他的手。他总是微微对我一笑，然后抚抚我的头。
　　我敢打赌，他知道我爱他，精灵天生的敏感是很容易察觉到我这样毫不掩饰的情感的。但是，他就是偏偏要装他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的年幼，也许是因为我的无所求，他没有像对其他精灵少女一样疾言厉色，而是把我当作他的小妹妹，甚至是小侄女来看待。对于永生的精灵来说，十几岁的人类太幼稚，太不值得去把她们的感情当回事了。
　　“Mory，你有心事？”盖拉德丽尔夫人微笑着走到我坐着的窗边，抚了抚我的头。
　　我避开夫人的眼睛，这几乎是我头一次不想把心事揪出来晒太阳。
　　“Mory，你是不是在想哈尔迪尔？”夫人果然知道，就算我不直视她，她还是能看穿我。
　　“您觉得我幼稚吧？”我别扭地看着窗外，眼睛胀胀的。
　　夫人笑了，笑容一样的宽容和源远流长。
　　“Mory，我知道，哈尔迪尔那个孩子对感情是很排斥的。作为萝林最优秀的孩子之一，确实有很多女孩都喜欢他。但是他从来没有接受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他对任何人都是以礼相待，却又不让任何人太接近他。他就如一阵清风，没有人能抓住他。”
　　“他活了两千多年，就没有对谁动心过吗？”我对他的情感史真是相当的好奇。
　　“当然有。”夫人望向远处，似乎在追朔那遥远的记忆……
　　“您告诉我好不好？”我热切地望着夫人。就算知道他有所爱的人会让我难受，但我还是想知道。
　　夫人浅浅笑着，摸着我的头：“这个我恐怕没有什么资格说，如果你想知道，你为何不直接去问他呢？”
　　“哦！”我扁扁嘴。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告诉我的。
　　“对啊，他不会告诉你的。”夫人又看穿了我的心思，“凯丽布莱恩就去问过他，结果哈尔迪尔扭头就走。我也确实不方便告诉你，因为这是哈尔迪尔自己的事情。”
　　“凯丽布莱恩？”
　　“是啊，她是我的女儿。”夫人的指尖抚上我的脸，凉凉的，“她早已西渡了……”
　　夫人的表情有点悲凄，我第一次看到夫人这种表情。
　　“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真是让我吃惊坏了！”夫人继续说，“你几乎跟她一模一样，除了发色和眼睛的颜色。但我仔细看的时候，才发觉你们有很多不同。她笑颜灿烂犹如太阳，而你，却如月光一般柔和清冽，而且看上去要年幼的多。”
　　“所以夫人才给了我那么多的照顾和殊荣？”我问，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最初是这样，但是你要相信我真的喜欢你。”夫人捧起我的脸，望进我黑色的眼睛，“就好像你是凯丽布莱恩的妹妹一样，都是我的女儿。”
　　这是什么感觉？突然有种被宠爱的温暖冲击到我的心头，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这样温暖的感情，比对哈尔迪尔的感情更厚重，更塌实。我无法抑制地扑到了夫人的怀里。
　　“Nana!”我叫到，把头使劲埋在夫人的胸口，眼泪源源不断往外涌。原来，母亲的胸怀竟是这样的温暖，记忆中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