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与今离》暮色千寻

6、第一章005.世间光灭⑤

　　“那些似曾相识的场景也会死去。”
　　—
　　凌晨两点十分。颜尽离醒了。
　　她没开灯，尚千为了看着她特意打了地铺在卧室，尽离没动，她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她没哭，那样安静。
　　混沌，迷茫，无助，头痛。放空。
　　“尽离，江霖的葬礼定在这周日，在H市唯一的那个教堂。”
　　丁七柒的通知还在脑海回荡。
　　周日。今天是周几了？
　　尽离的眼珠缓缓地转动了一下，她偏头看了看，手机在床头柜上，她轻轻拿起，按亮。
　　手机屏幕强烈的光照得她眼睛一阵刺痛。
　　周六。明天。
　　江霖的葬礼就在明天。
　　原本以为已经坏掉的泪腺在这时再次崩开了，尽离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指甲抠进了肉里，她拼命忍着，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在江霖离开以后，尽离也许明白了为什么yi郁症人群喜欢伤害自己，那不是喜欢，是rou体的疼痛盖过了心理上的煎熬，能够让自己好受些。
　　这是迫不得已。
　　她掀开被子，轻声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精神了一分。
　　尽离站到窗边，窗外月色清透，借着月光她转头看向了床侧的尚千。
　　精致的五官，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是淡淡的黑眼圈，短发滑落在脸庞上，带着不真实的美感。尚千真的是个很美的女孩子，这从颜尽离第一眼看到她时就知道了。
　　这样的容颜，独身总是落寞，这样撩人的双眸，抽起烟时总是莫名伤感，这样喜黑的她，在商场时眼睛却总是留恋白裙子。
　　尚千一直留着短发，但每每抚摸尽离的长发时，她眼睛里的眷恋总是会让尽离不解。
　　尚千是简单的，同时也是复杂的。
　　这两天的折腾，也让尚千疲惫了不少，尽离心疼地蹲下身，想去摸摸挚友的脸，可又怕惊醒她只好作罢。
　　她站起身，轻轻压下门把手，出了卧室。
　　打开客厅的灯，她眯着眼睛让眼睛适应了一会后，拿出手机，岑与的电话有十多个，尽离看着屏幕，灭了又按亮，犹豫许久，点开短信编辑。
　　给我点时间，谢谢。
　　短短的几个字，她删掉又写，写了又删，如此反复，直到选择了收件人，点击发送。
　　收件人：岑与。
　　—
　　阳台的风很大，吹乱了颜尽离的长发，她觉得冷，冷风钻进她的毛孔，仿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激活了一般，身体在颤抖。
　　她望着茫茫夜色，双臂张开，像是在拥抱。
　　也许，该面对了。
　　她轻轻弯起泛白的嘴角，有泪水流下，滑过脸颊，滴落进黑暗中，消失不见。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尽离已经整整在阳台站了一夜，她想，如果真的可以将她吹醒的话，即使感冒也无所谓。
　　她烧了开水，从冰箱里翻出面包片，尚千家多的是这东西，她经常说，人吃东西就是为了活着，有钱就吃好，没钱就饿死，看一个人活得怎么样，就看她吃得怎么样。
　　尚千不注重食物，吃东西很对付，家里很多泡面和面包，只是尽离来了，菜板上才会出现西红柿这种东西。
　　身后传来尚千惊讶的声音：“你醒了怎么没叫我？”
　　颜尽离倒了水喝，脸色苍白但神色却很平静，她冲尚千笑笑：“我明天要去江霖的葬礼。”
　　“你想好了？”尚千坐到她身侧，担忧道。
　　尽离放下水杯，笑容更大了一些，她伸手抱住尚千，将头埋进她的颈wo里，点头：“想好了。”
　　尚千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想开了，只好也抱住她，安慰：“扛不住了就叫我。”
　　“好。”
　　颜尽离笑了。
　　—
　　“喂，七柒。”
　　“尽离？怎么了？”
　　“明天的葬礼，几点开始？”
　　“…大概十点…你要来？”
　　“………”
　　“…喂？？”
　　“谢谢，我知道了。”
　　“哎！尽离！先别挂！”
　　“嗯？”
　　“你们三个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了？”
　　“………”
　　“不想说吗…”
　　“…我不记得了。”
　　“……好吧…你明天来了告诉我一声。”
　　“嗯。”
　　—
　　“喂喂？尽离？”
　　“嘉遇。”
　　“我靠，你终于接电话了！你怎么样啊？”
　　“没事，不用担心我。”
　　“我刚听七柒说你要去江霖的葬礼？”
　　“……大概吧。”
　　“……我看你妹那个样子可不太好啊…”
　　“嗯。”
　　—
　　“颜尽离。”
　　“………”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我知道，我发过短信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
　　“你也要去葬礼吧。”
　　“………嗯…”
　　“好。”（挂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