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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对不起,你来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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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地铁站。
李棕进去就看到了深白色坐在她的老地方。豆色的布裙被压得乱七八糟。李棕夹着公文包,拿着报纸,走了过去,没有犹豫。
“早上好!”
深白色捏捏手中的纸杯:“你好吗”
“我很好啊!”很尴尬的聊天。
“我也不错!”
李棕一时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话题,呆呆地站在一旁。深白色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塞上耳机,拉了拉李棕示意他坐下。李棕摊开报纸坐下,安安静静地看。
沉默了半天,深白色突然说:“你喜欢什么音乐”
李棕放下报纸,很认真地想了想:“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倒是经常听一
些国外经典插曲……”
还没等李棕说完,深白色突然站起来,整整裙子要走。
李棕不解地问:“怎么了”
深白色在人群中停下来,豆色的裙子在各色的职业装中显得很特别。
李棕觉得她不该在这里,她不该属于这个嘈杂的世界。
深白色伸出手在李棕眼前晃晃:“嗨!想什么呢!地铁来了!你不走我走啦!”
李棕追上深白色:“你穿豆色的裙子真漂亮!深白色在地铁里很灿烂地笑了。”
星期五。早上八点,地铁站。
“今晚有空吗阿比邀请你去他的酒吧。”
“有几个朋友晚上打算聚聚,改天好不好”
“没关系,可以带上你朋友一起来啊!吃完饭来也可以的!”
“太麻烦了…”
“你要不去阿比会笑我没魅力的!呵呵~~~”
“这么严重那为了你的名誉我是非去不可了!”
晚上九点,阿比的酒吧很热闹。
李棕领着朋友一进门就看到深白色扎着红色头巾在酒吧里忙碌。不时地能听到有老外在喊:“White!White!DarkWhite!”
深白色会伸长脖子回应:“I\'mhere,What\'swrong!”
阿比看到李棕很热情地招待:“各位想要点什么啊李棕你该不会又是绿茶吧!”
李棕笑了笑,点了咖啡。其余的人都要了酒。
“像你这种不喝酒的男人现在算稀有动物啊!”深白色拍拍李棕:“人多,我要帮阿比照顾一下,你们想要什么随便点,反正是阿比请客!”
深白色风一样地走了,红色的头巾是酒吧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李棕,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有女朋友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李棕的朋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什么女朋友,只是普通朋友,高中的同学。”李棕一愣。
“没那么简单吧……”
“各位还想要点什么”阿比突然冒出来,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李棕大声说:“这里的咖啡很不错,以后会多来捧场的!当然是我们自己掏钱!”又勾住阿比低声说:“多谢帮我解围!”
阿比摆摆手:“我只是在帮白色!”
“阿比…深白色为什么不卖《叹息桥〉”李棕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我一直就很好奇,她好像很看重那张画!”
“是,很看重。”
“为什么”
“那是白色的东西,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去问她,我不知道也不便乱说。”阿比扭头走掉了。
红色的头巾在酒吧里飘来飘去,李棕发现那片红好像离他很遥远。
很晚了,李棕一行人才离开。这个晚上他一直没机会和深白色说,临走的时候看到她和一个女生站在角落里聊天,李棕才逮住她。
“我要回去了,你呢也早点回去吧!星期一见!”
“星期日早上去地铁站好吗”
“有事”
“有东西要送你,我想你一定喜欢的!”
“好,那星期日早上见!”
目送李棕走出酒吧,阿比问深白色:“你觉得李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很正常的一个男人啊!问这种问题,无聊!”深白色拽拽头巾,又去招呼客人了。
“很正常的一个男人”阿比耸耸肩“废话!这还用你说我也知道!”
星期日,早上八点,地铁站。
深白色头发散乱,闭着眼睛靠在便民椅上,头有点痛。各种各样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又走向远处。她听到有人坐在了她身边的轻微的呼吸,睁开眼睛,看到了李棕。
李棕仔细地看着身边这个女子。宽大的T恤套住了高挑的身子,干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品的成分,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眼线很长,赤裸的脚趾上有淡淡的粉色指甲油,还有她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她不像搞美术的另类女子,倒像个刚刚长大的孩子,在嘈杂的地铁站里作短暂的停留。
“怎么这样看着我很奇怪吗”深白色笑笑。
“不是奇怪,是奇特!”
“不用在这和我咬文嚼字了,走吧,去我家!”
“你家在哪里”
“跟我走就对了,不远。”深白色整理整理头发:“昨天跟几个老外去画画,累死我了!”
“你还教老外画画”李棕很惊奇。
“也不是专门教,和他们是在阿比的酒吧里认识的,他们本来就在学,我只不过指导一下。”
“你怎么想到要在酒吧中间开画廊”
“原来我那个地方也是酒吧,后来我想开画廊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店,在那都混熟了,房价也很便宜,我就改了。生意还不错!你不经常到酒吧,是不是”
“是,没什么时间,而且酒吧也不是适合我去的地方。”
“有什么不适合的,有好多像你一样的白领都泡吧!其实酒吧也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么恶浊,一个酒吧就是一个小小的社会。阿比的酒吧里面有写作的,有搞音乐的,有留学生,有球迷,有记者,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当然也有大老板带着小蜜的,不过阿比对他们没有好脸色!”
李棕认真地听着深白色说话。微笑,她的头发一扬一扬的,有时侯会轻轻贴在他脸上,李棕很自然地帮她揽到肩后。
深白色看了李棕几秒钟,眼睛里含着浅浅的笑。两人无语地走到深白色家。
深白色的家比李棕想像的要简单,没有复杂的装修,惟一的点缀是颜色浓烈的窗帘和床单。墙角里堆着画筒、画板、染料盒。
深白色抱出一幅画,在李棕面前打开,是《叹息桥》。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幅画吗这是美院的学生临摹我的,也很好,送给你。”
李棕包好画,盯着深白色:“看不懂的画我要了也没意义,你愿意给我讲解一下吗”
深白色低着头缓缓地说:“你知道这样的一个故事吗传说在威品斯有一座不起眼的桥,只要有情人在桥下一吻,他们之间的恋情就可以永恒!这座桥就叫叹息桥。我不知道威尼斯是否真的有这样的一座所画的是我心目里的叹息桥!”
“就因为这个美丽的传说,所以你不卖<叹息桥〉”
“我说过画里面有我的心情,这个故事是我原来的男朋友告诉我的。我们在一起四年了,他曾经承诺过会常我去成尼斯,找到叹息桥在桥下给我一吻的。可惜现在他走了,丢下我独自去了有叭息桥的地方,临走前,他留下信告诉我他要在那里发展,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四年的感情说扔就扔了,我不了解他是怎么想的,当时我是要崩演了。也许他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可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我把我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开始我还奢望他能回来,一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阿比说,放弃吧!他不可能回来了。我才真的绝望了。那是我的初恋!你知道吗我的初恋在甜蜜中度过了四年,四年里我一直被呵护着,但突然有一天幸福嘎然而止,莫
名其妙的我就被抛弃了!他真自私!连个结束的原因都不肯给我!有一段时间,我不相信任何的男人,我在努力一点一点地给自己舒伤口。”
最后深白色很清楚地说:“对不起我的人,我一个一个都会记得很清楚!”
李棕对这句话很熟悉。他看到深白色把头埋在臂弯,头发散下来,肩头微微地颤动。她是无辈受伤的孩子,李棕却无能为力。
早上八点的地铁站里少了深白色李棕竟有点不习惯,深白色不知道怎么了好多天没来了。他频频向东边张望,希望下次扭头的时候能看到深白色坐在东边的椅子上唱饮料,可惜看到的只有各色的职业装。
晚上,李棕去了阿比的酒吧。
“你知道深白色去哪里了吗我好多天没见到她了!”
“她去韩国了,你不知道”阿比端上绿茶。
“韩国怎么想起来去那要走多长时间为什么没和我说”
“她临时决定的,一个韩国留学生邀她去的。大概去两个月吧!”
“她该出去走走了!她男朋友的消失好像对她打击很大!”
“你知道了那个男的有病!头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不哼不哈地就走了,没有在何的预兆和原因,这是白色最受不了的!”
“真是有病!那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阿比又给李棕添了茶:“你喜欢白色”
“啊你说我认识这么短时间我有什么理由喜欢她!”李棕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很不自然地说。
“爱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
“我不喜欢《大话西游》。”
“我是问你喜欢白色吗说实话!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不知道!”李棕喝完茶:“来点咖啡吧!”
“不怕今夜无眠或者是早就无眠了”阿比扬扬眉毛递给李棕一杯Espresso。
李棕皱着眉头义无反顾地一口气喝完。
夏天就要过去了,李棕记得夏天刚开始的时候他遇见了深白色,一个奇特的女子。
早上八点,地铁站。
在匆匆闪过、表情统一的人群里,他看见她远远地走过来,停在他身边,微笑,“我是深白色,你记得吗”
“真的是你!白色!”李棕惊喜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我还以为我无声地消失了两个月你会把我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忘了呢!”
“像你这样的女子我还没有琢磨透怎么会轻易忘掉”
“我很难琢磨啊晚上,阿比酒吧见!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呵呵…”
“OK!晚上见!”
深白色穿着她宽大的T恤靠在吧台上,手指随着音乐在桌面上跳跃。
“你决定了”阿比趴在一旁。
“对,决定了。”深白色拍拍吧台:“就这么定了。”
李棕夹着公文包进了酒吧,直直地朝深白色走去,很愉快地坐在了她的身边:“阿比!好啊!绿茶!谢谢!”
阿比却在李棕面前放了只高脚杯:“我建议你今天喝点酒!”
“庆祝白色回来吗这么隆重啊!我胃不太好,不过喝一点点没关系!”
“不!是庆祝我要结婚了!”深白色媚眼看着李棕。
“结婚你和谁啊阿比,是不是今年不流行单身贵族了”李棕还在调侃。
“我是搞不懂了,你自己问她吧!”阿比甩甩手走了。
“李棕我不是开玩笑。真的我要结婚了,初步定在下个月,在韩国。”深白色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棕,开始理解什么叫“笑容凝结在你的眼中”。
“白色,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去韩国的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李棕尽量使自己镇定。
“对你们来说是有点突然。”
“还很荒唐!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李棕紧紧捏着手中的杯子。
深白色的嘴角呈现出漂亮的弧线:“很简单,就是在韩国认识了一个学美术的男生,我在韩国的两个月里全靠他照顾,可能是志同道合吧,在我临走的时候,他说爱我并希望能娶我。他叫我考虑,如果同意下个月再去韩国,他希望早一点结婚,然后和我到中国发展。”
“你决定了”
“对!我决定了!”
“白色,你不爱他,你嫁给他怎么会幸福”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现在想开了,我不必辛辛苦苦地付出那么多!我一个爱我的人就可以了!这样得到的一点都不少!还轻松!”
“白色,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你不再相信有爱情了对不对才认识两个月就要结婚了!太荒唐了!你对他了解多少他爱你到底又有多少”
“我没逃避什么,我什么也逃避不了!我不但相信爱情,我还相信它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两个月比一见钟情的时间长多了!我不知道他爱我多少,他要娶我,这就足够了,难道你们男人很轻易地就会求婚”深白色轻声地笑了。
李棕不懂她为什么总是在笑,他也从来就没有懂过她!
“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我怎么不了解我的男朋友倒是跟我看似恩爱了四年,可最后他没有向我求婚,所以毫无牵挂地走了!”
“白色,如果我说我很爱你,如果我说我要娶你,你相信我吗”
深白色看着李棕,笑了:“我当然相信!爱情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么!”
“深白色,你认真听我说好不好不要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我是在告诉你,我很爱你!没有什么原因,直到你悄无声息地突然离开,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喜欢你!”李棕抓住深白色,很认真地说:“我比那个韩国人爱你!肯定!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吗”
深白色木讷地呆在椅子上,许久,轻轻地推开李棕:“抱歉李棕,你迟到了。下个月我就会去韩国,去结婚。”
深白色眼光闪动,起身离开了酒吧。
李棕没有追,没什么理由,更没有勇气。他听见酒吧里莫文蔚用疑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问: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