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已成粥》榴莲忘

19、各自确认

　　自此之后，周舸便住进了穆宛丁的小公寓里，工作日里往返于公司与公寓之间，如果说原来只是半只脚迈进了职场，现在则是全身心投入其中，忙碌又甜蜜着。

　　周舸从未想过自己的内心会被如此充盈的填满，一种轻盈松弛的爱恋萦绕在心里，充斥在生活中，白天她是穆宛丁时常犯错的小秘书，感受着她的严厉与专业，晚上她是住在穆姐姐房子里的租客，幻想着她赖床时的可爱模样。

　　周舸也曾试图在在这样的关系中再进一步，不过最多止步于给穆宛丁发一条微信，问问她是否有时间来吃饭，一个月里问过四次，穆宛丁来过一次，不过仅仅这一次也够她回味很久。

　　一日，在公司食堂里，周舸难得瞧见了魏若，两人因为作息时间不同，已经快两周没见面了。

　　“最近忙吗，感觉我们都好久没见了。”周舸把餐盘放在了魏若对面，开口问道。

　　“还是老样子，你怎么样？看你气色很好呢。”魏若仍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我也和以前一样，琐碎的事情比较多。”周舸嘴里塞进去一块锅包肉，鼓鼓囊囊的说道。

　　“今天要加班吗？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魏若提议道。

　　“好啊，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周舸很有兴致，她也有好些话想和魏若说。

　　晚上七点多钟，周舸跟穆总打了个招呼，确认晚上没什么事情之后，便早些下班和魏若喝酒去了。

　　两人约在了一家居酒屋里，点了几道精致小菜和一瓶烧酒，独特的昏黄灯光下，卸下了工牌的两人还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魏若，有一件事其实我想和你说很久了。”酒过三巡，周舸开始倾诉起来，魏若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听着。

　　“我现在和…和穆总的关系很特别，我好像喜欢上她了。”魏若点了点头，并没有很惊讶，周舸继续说道，“她对我也很好，但是在这样的关系里，我始终不敢向前再迈一步，我害怕自己配不上她，也害怕因此失去现有的一切。”

　　“我觉得你现在只局限于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之中，没有考虑过她的需求和标准，有些盲目。”魏若看着周舸说道，“以自己出发的感情顶多算是喜欢，等到你可以真正的从对方出发，便可以称之为爱。”

　　“我有些自私了，是吗？”周舸有些落寞。

　　“或许你需要继续挖掘一下自己的内心感受，也要试着站在她的角度去想想，不要妄自菲薄。”魏若继续道。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魏若，谢谢你，每次跟你聊天都能得到特别大的启发。”周舸举起杯敬魏若。

　　“我们半斤八两，我不过胜在旁观者清。”魏若笑道，其实自己的感情也是一塌糊涂。

　　自从秋游之后，江欣奕便对魏若上心了很多，时常去她的公寓看她，偶尔也住上几天，两个人在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放肆的爱过，恣意的释放着身体的欲望，做饭时，洗澡时，沙发上，阳台上，无所忌讳，仿佛回到了美国那段时光。

　　然而就在魏若彻底沦陷于这段无可救药的爱恋之时，江欣奕的那句话犹如一根刺，轻而易举的便戳破了这恍如蜜糖的梦。

　　“我想把这公寓买下来。”

　　“你会永远在这陪我吗？”

　　“感情没有永远之说，不过房子有，我会属你的名字。”江欣奕搂着怀里的魏若，无尽温柔。

　　那时魏若便知道，之前的分离她将再次经历，如果自己住在她买的房子里，那么爱情也不算爱情，伴侣也不算伴侣，不过是一个孤独的人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孤独。

　　她恨就恨在自己离不开、放不下，或许再给自己一些时间，便能忘记一切。当晚她和周舸喝到酩酊大醉，两个人都畅快不少。

　　有心事的可不止她们，周末的午后，穆宛丁和好友韩蔚相约喝茶，包厢内茶香弥漫，两人端坐于茶海两侧，一个高冷淡雅，一个精致邪魅。

　　“距离上次见面有一个月了吧”，韩蔚给穆宛丁倒茶。

　　“嗯，这样的频率很好。”穆宛丁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准确来说，这一段时间她的心情都不错，眉宇间尽是舒展。

　　“不用拘泥，如果实在想见我，一周约一次也可以。”韩蔚勾起薄薄的下唇，开起玩笑。

　　穆宛丁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递给韩蔚，这是她前几天出差买的伴手礼，习惯性给韩蔚带一份。

　　“是支钢笔啊，跟我的气质很搭配，谢谢。”韩蔚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身侧，笑着对穆宛丁道谢。

　　穆宛丁点头不语，感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怎么，有心事？”韩蔚关心道，“但说无妨，我这个人嘴很严的，哈哈。”

　　这一点穆宛丁从不质疑，多年的朋友早已相互了解，“我最近对一个孩子很上心。”穆宛丁缓缓说道，“我有点分不清是什么感情。”

　　“是你和秦姐之间的感情？”

　　“我也不清楚。”

　　“那你对秦姐还上心吗？”

　　穆宛丁沉默不语，秦念已经离开五年了，这个当初提着灯来拉她一把的女人，曾占据了她全部心扉。

　　穆宛丁在18岁的时候第一次离开家，来到滨江念大学，和同龄人有些与众不同的是，她没有父母兄长的陪伴，一人一箱从千里之外跋涉而来。那时候穆宛丁比现在还要瘦，仿佛风一吹便能摔个趔趄，虽然看起来羸弱，但是她骨子总是提着一股劲，让人不容轻视。

　　由于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所以选的大学离家很远，如此一来，便远离了家中的父亲、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这样的家庭配置，长女总是受气的，父亲虽然爱她，但总归少了些细腻，交流甚少，加上父亲有些小钱，她的存在无疑成为了继母的眼中钉，父女之间的关系经不起有心之人的挑拨，紧张的家庭生活使穆宛丁逐渐变成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孩。

　　初入大学，穆宛丁仍是独来独往，在同学眼里是一个长的漂亮却不想去靠近的角色，不过她也不在意，这样的生活让她内心平静不少，没有欣喜若狂，自然也没有伤心与难过。

　　然而转折点不请自来，那日穆宛丁正坐在学校后山上吹着风听着歌，手里还拿着一大盒橘子味的冰激凌，她很喜欢吃冰激淋，尤其是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她自己觉得每当想吃冰激凌的时候，与悲伤与快乐无关，只是单纯的想吃，但多数是想冷却那些自己都无法辨认和感知的悲伤。

　　“吃这么多冷食，不会胃疼吗？”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穆宛丁的思绪。

　　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成熟魅力的女人，秦念給穆宛丁留下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那天她穿着一件高领长袖紧身毛衣，搭配着卡其色休闲裤，耳饰和项链是配套的，那个牌子穆宛丁在继母的首饰里见过，是她万般讨好求着父亲买的。

　　穆宛丁摇了摇头，眼神继续飘忽在远方正在枯黄的树上。

　　“还有勺子吗？”女人再次轻轻触碰了穆宛丁的胳膊肘，这里触感很低，希望不要引起她的反感。

　　穆宛丁看着她楞了一两秒，从上衣兜里找了一个木勺，超市老板每次都会给她很多勺子，以为有很多人会分享这桶冰激凌，但吃冰激淋的一直都是她一个人而已。

　　女人撕开勺子的包装纸，去穆宛丁怀里的小桶中挖了一大勺，送入口中，还不断中嘴巴中呼出凉气，白色的烟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穆宛丁也跟着她一起呼出凉气，两个人比赛看谁的肺活量更大，不知不觉中一桶冰激淋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两人此起彼伏的笑声。

　　“我叫秦念。”女人大大方方的说道，“今天谢谢你请我吃冰激凌，我从来不欠别人，下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请你吃，怎么样？”

　　“好。”

　　穆宛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跟一个陌生人吃冰激凌，后来秦念告诉她，接近一个孤独的人最快的办法，就是去分享她的孤独。

　　“那你为什么要接近一个孤独的人？”

　　“那时看你状态不好，想拉你一把。”

　　下一周穆宛丁赴秦念的约，下下一周，下下下一周，她都赴了秦念的约，从最开始的忐忑不安中逐渐衍生出了丝丝期待，穆宛丁期待着和她的每一次相见。

　　后来的相聚不再局限于学校的后山上，秦念会开着车载她去博物馆、艺术馆和各种新奇的餐厅，穆宛丁和秦念在一起时感到很放松，不需要刻意找话题，因为她是如此的幽默和博学，仅仅是倾听，都使相处的时光变得格外迷人。

　　“尝尝”，秦念将一勺稀有的鱼子酱放在了穆宛丁的手背上。

　　“为什么要这么吃？”

　　“因为手背的温度可以使保持鱼子酱的最好风味。”，穆宛丁半信半疑的吃了下去，入口很软，很奇妙的口感。

　　“不赖。”说罢和秦念相视一笑。

　　“伦敦上流社会的玩意，价格比口感更令那些富人吹捧。”

　　“我有点懂了。”

　　“有一些贵族在吃猪颈肉的时候，会头戴耳机，播放着风吹过丛林的沙沙声，说是这样猪颈肉的味道会不一样。”秦念说完，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的日子相处久了，穆宛丁享受着秦念带给她视觉和精神的双重享受，便开始质疑这段关系的平衡，因为她无法带给秦念任何东西。

　　“秦念”，穆宛丁一直这样直呼她的名字，“我替你感到不公平，你带给我很多快乐，我没什么可给你的。”

　　“我猜你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我思索了很久，我很怕你离开。”秦念淡然的一笑，美的不可方物。

　　穆宛丁苦笑了一下，“是，因为这段关系失衡了。”

　　“那不如我们给这段关系再加一个筹码，你当我妹妹如何？”

　　这个筹码有点出乎穆宛丁的意料，她想过很多可能性，但唯独没有想过是姐妹。

　　“当妹妹，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你需要喊我姐姐，而不是我的名字，我会照顾你，也会在你不太乖的时候，实行一下姐姐的权力。”秦念的目光直直的往向穆宛丁，注意着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