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开处一城香》千阳Fiona

6、灯半昏时，月半明月（2）

　　“知道啦！我家花花是对我最好的，那你对未来另一半会忠诚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两个文科女生的交流，像徜徉在诗海.
　　海棠的记忆力在高中达到巅峰，尤其是背诵古诗文，只要读一遍抄一遍便能默写下来，积累了大量的最美诗词，信手捏来。

　　“你心是什么？精神洁癖上的初恋吗？那你要抓紧谈恋爱了，太迟了好男人都被抢了，剩下的要么歪瓜裂枣要么二手货。”
　　“嗯，必须没谈过恋爱，那张干净的白纸上，只有我能画画，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心中有情，笔下才有意，海棠传来的纸条皆是情意，都是那时的感情观。
　　文月正要再写些什么，听到后门有响动，班主任来了，她赶紧将纸张叠起来放好。

　　至于这张纸的命运，外流了，这是唯一被第三人看到的，海棠和文月之间的秘密。
　　某个周日下午，文月把它顺在一堆草稿纸中，夹带去了图书馆，她和三剑客四人一桌，狂补上周末的回家作业。
　　王哲凯从对面伸手过来，借走文月的稿纸，无心看到那张密密麻麻的纸条，嘴里发出啧啧声。
　　他用笔抵了抵顾一城的手肘，把纸递给他。

　　“你说，这么丑的字，会是谁啊，恋爱观这么老土，像上个世纪的，手段也挺狠，泼硫酸！花花？是海棠吧？”王哲凯斜起嘴角揶揄，谈过恋爱的人，看没恋爱经验的人就像看未开化的小雏鸟，“懂个屁，整天在瞎琢磨些啥，纸上谈兵，还不如实践呢。”恋爱风头正劲的王哲凯俨然一副上帝视角。

　　顾一城拿着纸瞧了半天，深锁眉头，仿佛要把纸看穿。
　　是海棠，她的字他认得，初中时第一次看到她的字，他惊呆了，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写出来的字却像无骨游魂，丑出一定境界。

　　沈跃澜从顾一城手里拿过纸头时，被文月一把夺过。
　　“你才懂个屁！”纸头在她手里嚓嚓撕碎，小嘴撅得老高，沈跃澜摸摸文月的后脑勺笑着看她，以示安抚。
　　“任何一个能坚定在自己认知里，不被外界所迷茫的人，都很强大好不好！像你这样毫无定力被勾搭去的，那叫没有原则。”文月愤愤然，她意有所指，是陈慧慧。

　　坚定在自己认知里，顾一城若有所思。

　　“乖乖女一个嘛，可无趣了，只知道读书。”王哲凯嗤之以鼻，“初中还很会装，装成熟，学究棠，迂腐，哈哈哈。”
　　“原本想把你们其中一个介绍给她，不过你我已从她男朋友备选名单中剔除了，就你那眼光那品味......啧啧。”文月也不依不挠，陈慧慧名声很差，在初中时就堕过胎，其实她成绩并不好，进他们高中还差3分，学校对和最低录取线差三分以内的学生，有少量名额倾斜，但需花钱买，陈慧慧就是花钱入读的，跟他们几个凭自己实力，高出最低录取线几十分的学生，没法比。

　　爱情是盲目的，有段时间王哲凯疯狂追求陈慧慧。
　　爱情也是冲动的，为了她，王哲凯还跟外校的几个男生打架，被学校处分了。
　　陈慧慧招蜂引蝶的本领也是一等一，她是他的初恋，但没多久，两人就分手了。
　　高中暑假，王哲凯跟初中的四大名姬之一金霞厮混了一阵，后来上了大学，也掰了，他的情史短暂而丰富。

　　“求高抬贵手，感谢放过。”王哲凯双手作揖。
　　文月刀子嘴，看着她和王哲凯斗嘴，沈跃澜忍不住笑出声。
　　倒是顾一城淡淡的，没啥表情，最是沉默。

　　“想什么呢？”
　　“没什么。”
　　“你还单着，你也没什么情史，你可以考虑考虑她。”
　　王哲凯开顾一城玩笑。
　　“她高中不谈恋爱。”文月斜眼看王哲凯。
　　“嗷，那追求她的人还得为她守身如玉到大学啊！”
　　王哲凯无心之语，却叩在顾一城最敏锐的那根弦上。

　　她真是一个古怪的存在，他回想起初中：
　　那只放学路上，背在小小个上的大大书包，
　　那密密麻麻地浮在整齐的课文里，脱了型的字迹，
　　那抹他午休完刚睁开眼，从眼缝里透进来的低首做题的身影，
　　严肃起来，像个批改作业的小老师，
　　还有那几片，修剪到与指尖齐平的短短的指甲和完全无视他的神情。
　　奇奇怪怪的片段浮现，冲撞着他。
　　她有一个不被外界所迷茫的世界，深邃难懂。

　　“真古怪......”
　　“你瞧，我兄弟也看不上她？”王哲凯的语气说不出地怪，像是陈述，却在有疑而问。
　　顾一城瞥瞥他，不接下文。

　　文月以后长记性了，但凡她和海棠之间的小纸条，都提醒海棠，用铅笔写，交流完毕后，擦掉，毁尸灭迹，免得落人口舌。

　　海棠喜欢文月，包容文月的小性子，她和沈跃澜吵架时，容她向自己倾诉、撒娇，她也喜欢在晚自习和文月做无声的纸上交流。她甘愿做这些事，除了友情，还私参了她对成人世界的窥探欲，未知的世界有股魅力啊。
　　尽管如此，亲眼目睹他们接吻，她还是颇为震惊的！

　　那晚她没吃晚饭，想着先回教室复习，谁知沈跃澜和文月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忘我激吻，就在第一排，她和文月的座位上，场面很欲！
　　海棠倒着两步退出教室，双颊被点燃了，心惊肉跳、六神无主，好像被现场抓包的是自己，她刚转过身，就瞧见顾一城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一副洒脱淡然的模样，她怔了怔，快步离开。
　　海棠敢笃定，顾一城知道教室内情况，他是沈跃澜的护主，在文月和沈跃澜的爱情里，他和自己扮演着同样的角色，但她生气的是他没有叫住她，她气鼓鼓地离开。
　　他呲笑一声，心里瞧不起这个纸上老道的爱情理论专家，禁不住事。

　　“......就.....就算看在初中同学过的份上，你难道不应该叫住我嘛！”她又疾步回到顾一城面前，低声质问。
　　她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语气有点冲。
　　“让你观摩学习下不好嘛。”顾一城撇撇嘴，缓缓才开口，“见识跟头发一样短！”语气慵懒，却难掩流里流气，有点像......混混。
　　“学你个头！”海棠和顾一城从来客气，他还是第一回这么不正经地和自己说话，嘲讽自己，她心中不免一沉。
　　顾一城的世界海棠不懂，现在她更不想懂了，经过这么一遭，无端生出嫌隙。
　　她讨厌他，讨厌他让自己在他面前出糗。
　　但却，不妨碍她依然喜欢他。
　　爱呵，就是有点卑微有点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