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魂灭》乔知见

46、执念海

　　嗯？黑色的衣服，叶书语一向不喜欢黑色，几乎没有黑色的衣服。而且她能明显的记得，他在于冰铃家穿的还是校服怎么现在变成了黑色的长袍。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鱼尾从龙卷风的上方摆过。
　　而为了验证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叶书语凝视着龙卷风的上空，又一条细小的羽毛扫过她的脸颊。上空传来一声悠远的鸣叫。这一次她确定，在龙卷风的上空真有其他生物存在。
　　带着好奇，在下一个鱼尾摆过时，叶书语将她紧紧的抓住。借力离开了龙卷风中。被鱼尾带向天空。天空中浓浓的乌云中，形式各异的尾巴在乌云中翻腾。随着鱼尾没入乌云中，叶书语发现乌云中竟然是另一番景象。她进入到了海里。想到自己不会游泳，叶书语手忙脚乱不知该要如何自处。却发现，自己竟然能在海水中自由的呼吸。并没有窒息感。
　　而这片海中，在现实世界中存在过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海底游的。竟然都能在这片云海中存在。叶书语好奇的巡视着这个世界。一只巨大的鱼在叶书语的头顶游过，一抬头就可见鱼肚绚丽的花纹。而在原本长着鱼鳍的地方，竟然长出了一对翅膀。只见他轻轻一拍翅膀，速度之迅速，一眨眼就只能看到她的鱼尾了。
　　脚下的细沙雪白，踩在上面如同踩在云端一样柔软。一个不小心踩到一只有尾巴的四脚动物。因为这里大多数生物和现实世界中不一样。叶书语也叫不出什么名字。只能根据他们的形体特征加以描述。那个类似蛇又长着四只脚的生物被踩到尾巴，立时就回首露出尖锐的牙齿做攻击状。但在看到叶书语的那一刻，瞳孔放大，立马加速逃走。
　　叶书语不以为意。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又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温暖中带着期盼。这是好几次在叶书语危难的时候响起过的。“白，白，你来了”声音悠远又眷恋。
　　循着声音，叶书语来到了一个地方，这里很空旷，周围的生物好像都不敢靠近。在这片空旷的中心，好像有一个小小的裂缝，有一道光从那个裂缝中散出。那声音继续呼唤着。叶书语的意识告诉自己，那里可能会有陷阱。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醒过来，赶紧醒过来就好了”
　　然而无论她怎么挣扎，她的身体在靠近那里的时候，感觉她的身体已经不在是他的了。她头冒冷汗的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朝那束光走去。而那束光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在吸引着她往前走去。
　　就在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于冰铃的吟唱声。而她也听到了毕隐墨焦急的叫她的名字“小语，小语，醒醒醒醒。”
　　在于冰铃和毕隐墨的帮助下，叶书语猛然睁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醒了过来。待到冷静下来，她才发现自己正紧紧的握住毕隐墨的手。紧握的手心中已经被汗湿透了。于冰铃也在一旁指引她“放轻松，吸气，呼气。你已经回来了，回来了”
　　虽然醒了过来，但刚才发生的事使得叶书语有些恍惚。她眼神有些失焦的看着眉头紧蹙的毕隐墨。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到现实。
　　回想起刚刚的危急情况，于冰玲有些后怕。此时就算毕隐墨不来为难她，她都感觉过意不去。出于心中的愧疚，于冰玲仔细探查着叶书语的生魂状态。试了好几次，才在确认没有问题后，开始询问叶书语在内景中都见到了些什么，才导致出现这种状况。
　　叶书语也从恍惚中恢复清醒，随后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来。
　　对于叶书语在海边看到的气泡，于冰铃很熟悉。这也是她在入定的时候会看到的内景。只是，她从学会入定的方法到能见到内景，也都用了半年的时间。师傅当时还夸她有天赋。有的人，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内景。于冰铃再次叹服的啧了一声。然后给叶书语解释了内景中的气泡。
　　“你看到的应该是小语的家族轮回，梁丹萍的外婆影响了梁丹萍的妈妈，也造就了现在的梁丹萍。”
　　“他们在外表上看来是不同的个体，但是其实他们的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人类执念的延续而已。”
　　“这个执念并不会因为前一个躯体消亡而消失。而是会编入自己的后代中。当在很久以后，在遇到相似的场景就会触发这个原始执念。相似的历史会再次上演。只是换了一批人而已。”
　　听到这，叶书语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在梁丹萍辱骂的时候，叶书语会不受控制的反唇相讥。到最后的刀兵相向了。
　　在那片海中，叶书语看见了小语的家族轮回中，每个人都不是个能受气的性格。更甚者，她们的性格都很火爆。一碰就爆炸。
　　而在现实世界中，拒民间传说，人在死后，会喝一碗孟婆汤。喝完以后，人就会忘记前尘往事。下一世在重新做人。
　　而在天道轮回界，本来就是要受天罚的罪灵。而这些罪灵非但没有赎罪，反而在这里恢复成生前的生活模式。这本来就是逆天而行，自然不会有消除记忆的孟婆汤。所以，虽然只是看到的是小语的记忆，其实也是这个家族的记忆叠加。
　　对于后来叶书语卷入的云海，于冰铃却也说不清是什么。以她现在的境界，她要想看到更多的气泡都难。
　　于冰铃只能大胆猜测“这或许是你，以前世的记忆也有可能。但我也不太确定，只能你自己入定去寻找真相了。”
　　对于最后的场景中出现的那个声音，叶书语心中有些在意。为了知道真相，叶书语请求于冰玲在协助自己入定。
　　考虑到叶书语第一次入定好像就进入了心魔中，再次入定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虽然叶书语表示自己没事了，可以继续进行。但是毕隐墨不说，于冰铃也不是敢在让叶书语继续了。
　　于冰铃赶紧岔开话题“今天天色有点晚了，你们先回去，免得家人担心。”
　　叶书语才想起来，他们离开医院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了。叶书语只能作罢，拉着毕隐墨就往医院赶。
　　医院大厅灯火通明，梁丹萍就像逐光的飞蛾一样，六神无主的在大厅的灯光下走来走去。陆开平一边安抚梁丹萍，一边积极的配合着警察的询问。
　　平时总是怨声载道的梁丹萍，此刻就向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了往日的火气的同时，生命力好像也从她身上消失了。这一刻生活的重担仿佛将她压垮了。意识到事情好现变严重了，叶书语有些懊悔，赶紧朝梁丹萍小跑过去。
　　这或许是大多数父母的缩影，在他们还没有成为妈妈的时候，她们也曾是别人的女儿。如果他们能遇到好的父母，给他们足够的爱，她们也会把这些传递给自己的孩子。
　　但是，健全的父爱和母爱是大多数人仰望的幸福。
　　孩子埋怨自己的父母不像其他父母那样爱自己。但是，可曾想过，那个被埋怨的对象，也曾像你一样埋怨过自己的父母。只是没有得到回应。
　　生活，好像一直在向前。大多数人为了生存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精力。没有时间，没有精力给他们去思考，如果想逃离这种母子相传的轮回的命运，那么他们要怎么做呢？
　　父母好像什么都没有给我们，但是好像又把什么都给了我们。孩子吸食着父母的生命里不断地成长，而父母却在子女的茁壮成长中，渐渐走向枯萎。
　　此刻，面前的梁丹萍和自己现实世界的妈妈，好像重叠了。叶书语有些心酸，轻轻叫了一声“妈”
　　梁丹萍好像没有反应，叶书语加大音量再次叫了一声“妈，，妈”
　　梁丹萍这才如梦初醒般，缓缓的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在看清眼前的人确实是自己的女儿时，梁丹萍无神的眼中，才缓缓聚焦。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梁丹萍眼中炸开。
　　“你死哪去了，你这个坏家伙。”梁丹萍又恢复了往日的火气，开始咒骂起来。
　　“你就这么狠心啊，就骂了你几句，你就要死要活。哪里有你这样坏的孩子啊。”梁丹萍越骂越激动。
　　随着熟悉的咒骂声响起，叶书语的头又开始疼起来。她知道，小语的灵魂即将崩溃。历史又将重演。
　　“难道这个世界的人，只能被家族的执念世世代代的折磨着吗？难道真的没有解决办法吗？”
　　当叶书语的心中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挂在脖子上的莲瓣，再次传来温热的触感。
　　”呲，呲“叶书语脑中的刺痛渐渐平静下来，即将被吞噬的意志，也开始清明起来。
　　“我这是又入定了吗？”看着眼前和医院大相径庭的景象，叶书语有些不确定。
　　但和按于冰玲指引的内景画面不一样，这次不是那片海。更像是一望无际的星空。眼前的景象给人一种孤寂感。在这片以黑色为底色的景象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其中还有几件精美的小裙子。款式和小语衣柜里的很像。
　　叶书语信步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出现了一个老旧的红砖房。大门紧锁，旁边立着一个木板车。一个小女孩虽然已经蜷缩了身体，但脚还是漏出来了。
　　年幼的小语正躺在角落，眼角的泪还没干，又不知梦到了什么，在梦中哭了起来。还时不时的说一些梦话。
　　“小语，小语。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妈妈啊。”当叶书语因为头痛，猛烈敲击自己的脑袋时。梁丹萍停止了谩骂。
　　“医生。。。医生。。。。救救我的女儿”梁丹萍随便抓住一个路过的医生就开始求救。一个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妈妈，你能不能不要在骂我了，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仇人。你连续不断的骂一颗没有心的植物，植物都不想活了。更何况是一个人。我也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这样骂我，我也会不想活的。“叶书语将在内景中听到的，小语的梦话原封不动的说给梁丹萍听。
　　刚刚还在责骂，却又担心女儿的梁丹萍，听到这话，有些错愕。不知该做何反应。就听小语继续说道
　　”但是我又感激你的养育之恩，我很纠结，你是我的妈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爱你，也恨你。“
　　看着眼前不在和自己顶嘴的女儿，真诚的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梁丹萍的脑中没有给出指令应该怎么做。但是心却有了萌发的迹象。虽然一开始只是想缓和她们母女的关系，不要在触发小语灵魂中的执念。但看着梁丹萍六神无主的哭的时候。叶书语没有办法，只当一个传话者。
　　叶书语朝梁丹萍走去，将梁丹萍环抱着，又像在抱着自己的妈妈。声音有些发颤“妈妈，你辛苦了。谢谢你，将我养大。”
　　说到这，叶书语的眼泪扑簌簌的落在梁丹萍的头顶。平复了一会儿后，叶书语继续说道“妈妈，对不起，”
　　这个倔强的女人，为了生活总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生活也好，家人也罢。好像从来没有温和的对待过她。在被叶书语拥抱的那一刻，梁丹萍才明白，原来人的拥抱是这样的温暖。
　　语言的力量有时真的不可思议。即便是这样短短的几句话，却能融化人心的坚硬。梁丹萍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回抱住自己的女儿，呜呜的哭泣起来。
　　小时候，女儿还只是那么一小点的人，现在，既然已经比她还高了。
　　医院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回头看一眼这抱头痛哭的母女。然后又匆匆离去。
　　人类的情感有时很复杂，爱恨交织。可以因为一件小事就开始吵得脸红脖子粗。也可以因为一件小事，而感动到痛哭流涕。
　　毕隐墨和陆开平静默的站在一旁。等到母女二人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毕隐墨看着梁丹萍的眼睛说道“梁阿姨，不要在用伤人的话表达自己的心意。别人不是你，无法透过你伤人的话语，去看见你背后的心意。梁阿姨，诚实的面对你的内心吧，如果你的心中不是这样想的，就请不要在这样说了。”
　　这要在往常，被一个小辈教育，梁丹萍肯定会反唇相讥。但，这一刻，梁丹萍感觉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也应为这样，她从对面的毕隐墨的眼中，看见了真诚的善意。她有些不好意识的说道”你说的对，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经过这次，我也反省了一下。我的童年经历过的痛苦，现在正在我女儿的身上重演。如果我不改变，我将永远失去我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