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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三班意外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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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学校的大钟即将指向十二点。
一位女学生穿过长长走廊,直到尽头一扇暗门前站定,她低下头在手中的本子上匆匆记下了什么。
等到她大功告成似的放下本子,门已然打开,而这扇门后通往楼顶天台。
晚风吹起她美丽的长发,她镇定地看着腕间手表。
“20、19、18……”一步一倒数的,“3、2、1”。
12点的钟声响起,她的身影从高楼坠下。
“咚—咚—咚……”钟声一直响完了十二声。
“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下一句什么来着,哎呀你干嘛。”
“嗳,跟你讲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讲什么我都不要听了,这篇好拗口哦,难背死了,下午第一节课要默写了,你就背好了?”
“十三班的关书韵你晓得伐?昨天放学不是还和我们吵架……”
“哦,半壁见海日,她咋了?”
此刻坐在她俩后排趴着午休的孙静怡本无意偷听别人讲话,哪怕她们已经极力压低声音。要怪只能怪这教室小,人多位置窄吧。
“她昨天晚上跳楼了!“
孙静怡埋着头,听见书掉在地上的声音,感觉自己的腿也不受控制的跟着抖了一下。
“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上午放学的时候,我收好作业去交,就看到班导在和13班的老师讲……”
“第四排!不要讲话!“一个冷淡的男声响起,只见坐在讲台上写试卷的班长刘斐然曲起手指,状似严肃地敲了敲桌面。
前排顿时噤了声。
孙静怡无语地瞥向讲台,心想自己要不是因为来例假才得到可以光明正大趴在桌上休息的特许,估计也要被刘斐然念死。
既然继续趴着守不到下文,那没有装睡的必要了,不如起来抱一抱佛脚。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孙静怡昏昏沉沉地撑着头,她觉得这么坐着还是有点难受,悄悄地把一条腿搁在同桌空置着的椅子挡上。
“咚,咚!“还未等她背完第一句,就听见有人从外面敲了敲教室的门。
“请进!“刘斐然站起来就去开门,只见神情严肃的班主任站在门口。
孙静怡用余光看见了她那同桌吴旭,跟在班主任的后脚走了进来。
刘斐然于是收了正在做的一张卷子回到座位,孙静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除了前桌暗暗望向吴旭的两个女生,刘斐然好像也若有所思地偏过头,视线落到在自己旁边坐下的吴旭身上来。
不巧对上了刘斐然那怪异的眼神,孙静怡撇了撇嘴,而被抓个现行的刘斐然竟反客为主,高傲地回瞪孙静怡一眼,这才转头回去继续做题。
孙静怡赶紧缩回脚,此刻的她其实非常好奇,毕竟那个跳楼的13班女生好像一直和她的同桌走的挺近。
不过她很快地打消了询问本人的念头,毕竟她和吴旭不熟,而且她又看到了吴旭脸上露出那种令她望而生怯的好学生式假笑。
“最近学校流出的一些传闻,大家不要过于放大。作为一名高中生,在学校里最首要的任务就是学习。“班主任用惯常的严厉目光扫视一周,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按我说你们这帮学生啊,充其量不过十五六岁,压力再大,上面也还有父母老师,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说出来,要沟通晓得伐?不要憋在心里……“
孙静怡难得看见班主任脸上流露出的一点温情,有点惊讶,不禁思绪翻腾,脑海中浮现起自己刚上初中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孙静怡的父亲,孙大海在美国的投资失败,全家人灰溜溜地回国,孙静怡也不得不继续在国内的中学教育。但她在美国自由散漫的学堂里呆惯了,不晓得国内的学生上课的时候,必须一整堂课都端正地坐在位子上。
于是某堂数学课,孙静怡听着觉得有点累了,就从位子上站起来,打算在教室里稍微活动一下。
“你要做什么?“她听见班主任的怒吼,以及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青春期的学生总是很浮躁,一点点出格就能让一个人变为众矢之的。孙静怡有幸成为那个靶子。
她不是没反抗过,整个初中她都没有消停,如何在不违反校规的前提下与同学斗、与老师斗,相信没有人比她更有心得。直到中考那一年,母亲终于忍受不了父亲的接连失败,失望地离开了这个家。她看见孙大海挫败的脸,把一张银行卡放到自己手上,“如果想读书,就考的能看一点,这些拿去交赞助费。如果不想读书,拿去学点别的什么吧。”
这才察觉自己在做的事其实无聊透顶。
如果要反抗,这点小打小闹算什么,等越过了这道槛,就能跑到更广阔的世界里去折腾。
她最后神奇的以吊车尾的成绩考入这个素质班,那张银行卡被她分文未动地还给了孙大海。
之后的暑假怎么过的,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很开心,因为胸中怀揣着期盼,期盼着接下来的三年改头换面。
可高中开学的第一天,走进教室却发现,还是一样的同学,一样的老师,瞬间打碎了她所有美好的幻想。一切都纹丝不动,仿佛她尴尬的初中就要这样无限期的延续下去。
更尴尬的事在后面。
开学本是随机分配的座位,她和刘斐然分到同桌。
第一堂班主任的课:“同学们对座位的分配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
话音刚落,孙静怡讶异地看到一只手在自己旁边晃个不停。
“刘远同学,请说。“
“老师,我觉得安排我和孙静怡同桌不太合理。入学考试我是第一名,她是最后一名。”
同学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这一瞬间,孙静怡恼怒地发觉兜兜转转,自己不过是又回到了初中那堂数学课。
她整个人气血上涌,也不等班主任发话,“唰”地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甩一甩头,发现自己对这该死的眯眯眼小白脸并不十分生气,气的是自己怎么就被困在这里鬼打墙了。
“宋仪,你坐到第五排去。”
孙静怡从回忆跳回现实,看着老师那张痛心疾首的脸,只觉得心里膈应,说就是关怀每一个学生,做就是好学生坏学生区别对待。难怪会有人跳楼。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偷瞄了一眼同桌的吴旭,却意外撞上了他望向自己的眼神。
“孙静怡……”
孙静怡呆呆看着他翕动的唇,此刻午自习的下课铃正好响了,铃声淹没了他的后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