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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哑巴木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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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在叶生到地主家的那年,也就是哑巴木头刚满十八岁不久的时候,地主家七岁的小少爷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卧房,一刀正中心脏。
地主家十分有钱,可谓家财万贯,但到地主五十岁的时候也只得了两子,地主十分溺爱这两个儿子,听到小儿子丧命的消息,地主悲拗之下严令查出凶手。
于是查着查着,哑巴木头就成了凶手。
小少爷死的那夜正好是中秋夜,地主下命,所有仆从在中秋这天,可以归家探望亲人,但签了死契的仆从不可以,因为他们家人已经不要他们了,只有地主家才是他们的归处。
哑巴木头对于地主提的地主家是归处这个说法表示能勉强接受,在地主家待的这几年,稍微还是比在亲戚家过的好一点。
虽然时常会受到各种不公平待遇,以及背各种各样的黑锅,受到没有原因的肆意打骂,但是好歹不用吃剩饭剩菜,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的看亲戚脸色,努力不做错事,还是可以避免一些责罚的。
对于有家可回的叶生不回去,哑巴木头用手语表示疑问,叶生看着哑巴木头眼光有些暗淡,支吾着回答道:“家里没有地主家好,不想回去。”
哑巴木头忽然想起原来自己家的茅草房,也是残破不堪,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但是如果父母还在的话,他还是会回去的。
不管父母再怎么不在意他,那也是他的父母啊,是无论如何都会接纳他的归处啊!
哑巴木头觉得叶生还是该回去看看,用手语比划劝着叶生回家看看,叶生叹了口气说:“就不回去了,你不是也不回去嘛,一个人也孤单,我同你一起过中秋,这是我在这过的第一个中秋,等你干完活后,我们俩可要好好过啊!”
说完叶生定定的看着南方的天空上飘荡的云朵,眼里有着深深的担忧。
哑巴木头看着叶生,想起叶生家就在南方那个方向,而且哑巴木头觉得今天的叶生与往常有异,刚想询问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一名仆从匆匆跑来对他说大夫人唤他有事。
哑巴木头有些诧异,因为哑巴木头是个杂役仆从,与那些服侍主人的仆从不一样,没有多少赏赐,但也不用勾心斗角,周旋于各个主子之间,虽然也因此背上很多莫名其妙的黑锅。
所以大夫人叫他这种杂役仆从过去是要做什么,哑巴木头有些猜不透。而且大夫人向来以狠辣善妒闻名于仆从间,曾因为地主随口夸奖了她的陪嫁丫头貌美,便设毒计弄死了那名陪嫁丫头,是个惹不起的狠角色。
哑巴木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仔细想了想自己往日的行为,应该没有惹到她的地方吧。
到了大夫人处,大夫人并没有为难哑巴木头,只是普通的吩咐哑巴木头说,中秋归家的人比预期的要多,人手不够,听其他仆从说,他虽然是个哑巴,却也老实守本份,要他在中秋夜里服侍小少爷。
哑巴木头领命退了出去,有些怀疑仆从间关于大夫人的评价是否属实,毕竟眼见为实,那个传言狠辣的大夫人看上去面目温和,吩咐命令时,语气也是和善的。
但大夫人到底如何,哑巴木头是不关心的。
小少爷是三夫人所出,三夫人在生下小少爷之后就去世了,虽然还有个二夫人,但大夫人为主母,所以小少爷自然是由大夫人收养。
除了收养的小少爷,大夫人还有一个亲生的8岁儿子,也就是地主家的大少爷,两位少爷年岁相仿,自然容易玩在一起,再加上从幼时起便同吃同住,感情异常深厚。
大夫人对于小少爷也是视如己出,大少爷有的小少爷从来没少过。在这点上仆从们都是有些惊奇的,毕竟这可是那个狠辣善妒的大夫人啊,但仆从们也没有发现大夫人对小少爷有什么不好。
说是服侍小少爷,其实也就是跟着小少爷,防止小少爷受到伤害,算是个护卫。
照料小少爷的还是小少爷的贴身丫头,在小少爷吃完中秋的家宴后,小少爷回到房间里,而哑巴木头站在屋外护卫。
大约一个时辰后,在屋内伺候的贴身丫头唤哑巴木头进屋,进屋之后,贴身丫头不知为什么在走到哑巴木头前面的时候差点摔了,哑巴木头顺手扶了下。
贴身丫头向他道谢后,道:“小少爷有个朋友在几里远的路花村,就是经常和老爷往来的那个路老爷的儿子,中秋过来玩,你也见过的,现在已经回去了,但有东西落在小少爷这,你能给送去吗”
哑巴木头想了下,白天确实有个孩子在和小少爷一起玩,至于是哪家的少爷,他不知道,至于那个孩子走了没有,他也不知道,不过,贴身丫头这么说,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哑巴木头接过贴身丫头递过来的包袱,掂了掂,感觉有点重,不过他也没问里面是什么,他不想了解和他关系不大的事。
贴身丫头说:“小少爷说,这东西对于路小少爷很重要,所以你要尽可能快的赶过去。”
哑巴木头应了声好,就出发了,因为说东西很急,哑巴木头走的很快,已经快接近小跑的速度。
他不知道的是,他才出发大概几分钟左右,贴身丫头就惊慌的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小少爷被人刺了...”整个地主家慌乱起来,而去送东西的哑巴木头浑然不觉自己被人陷害了。
哑巴木头是以谋财害命被捉回地主家的,当其他仆从强迫他跪在大厅的时候,他是有点懵,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当贴身丫头声泪俱下的指责他为了财物杀害小少爷的时候,他惊诧的看着那个贴身丫头,想:这个人在说什么,她明明叫我去送东西,我哪有时间去杀害小少爷。
待到仆从们从小少爷临死紧握的手里找到哑巴木头衣服末端上的纽扣,和从哑巴木头要送的包袱里翻出染血的刀以及大批财物的时候,哑巴木头就明白了,自己是只替罪羊。
那么自己要怎么为自己辩解呢说那个纽扣是贴身丫头假意摔倒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的,说那个包袱是贴身丫头给的,说自己不是畏罪潜逃而是去送东西。
在那个只有他和贴身丫头的房间里,没有一个目击证人,而贴身丫头可是从小就照顾小少爷的,她有什么理由要害小少爷呢如果要从相信他和相信贴身丫头选择一个,正常人都会选择相信贴身丫头,而且还有那么多所谓的证据。
还有一个令哑巴木头始料不及的证据。
地主召集所有认识哑巴木头的仆从,让他们说一说哑巴木头平时的为人,收取一下哑巴木头品行恶劣的人证。
“他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是个视财如命的人,虽然我和他平时最为要好,但是他经常会偷我的钱,我把他当朋友,隐忍不说。”
“但是后面他越偷越多,不仅偷我的还偷其他人的,屡劝不改,我看不下去,家宴之后已经上报给了大夫人,怕是他知道了这消息,狗急跳墙杀害了小少爷。”说话的是叶生,他看起来为小少爷之死,悲痛万分,然后不得不说出了所谓的真相。
桜月很震惊,比听见贴身丫头说的话还震惊,这可是哑巴木头拼命相护的叶生啊,他都说了些什么,桜月以为他会坚定的相信着哑巴木头,义正言辞的说哑巴木头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然而啊,有些事只是你以为而已。
桜月看着那个头已经低都不能再低的哑巴木头,桜月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感受。
悲伤,愤怒,震惊,或者心如死灰。
“平日里,他干活总是偷懒耍滑,然后把活推给新人,还各种欺负新人”说话的是哑巴木头平时常有照拂的一个新人。
“虽然他只是一个杂役,但是却仗着力气大,经常威胁我们这些老仆们,要我们给他交什么照拂费”一个平时欺压哑巴木头的老仆愤懑的说。
“仆从严禁赌博,但他强制要求我们私下赌博,赢了钱就归他,输了就耍赖不认账”一个和哑巴木头没有交集经常私下赌博的仆从说。
与哑巴木头无甚交情的仆从们头头是道的说着哑巴木头往日的“罪行”。
在如此确凿的人证物证下,哑巴木头没有理由不是凶手。
地主只有两个儿子,痛失爱子,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过凶手。于是地主和官府沟通,想了一个惩戒凶手的好办法。
经历各种酷刑,身体残破不堪的哑巴木头依旧面无表情,在叶生说完那些话之后,哑巴木头仿佛就只有这个没有表情的表情。
脚筋手筋都已经被挑断,手指被用了拶形,手肿胀的和猪蹄没有分别,手和脚也都被打骨折了,随便一动都会痛不欲生。
全身上下都是都是刀剐过的伤口,血液染红了他破烂的衣服,除了惨白的脸,染血后黏成一揪揪暗黑色的头发,能让人勉强分辨出这是个人外,基本已经不怎么能看出人样了。
尽管身体很痛,但是心是麻木的,所以脑中神经叫嚣着疼痛的时候,心却是不会痛的。
哑巴木头想: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对他真心相待吗?
父母没有,只是不咸不淡的默认了他的存在,小孩子没有,只是听着大人的说辞疏远他,远方亲戚没有,只是认为他是一个有用的工具,叶生没有,只是给他加了莫须有的罪名,地主家的仆从没有,只是大势所趋给他加了更多莫须有的罪名。
哑巴木头绝望的想:真的有人会真心对待他吗没有的吧!
看着如此悲惨的哑巴木头,桜月在心里默默的说到:我想真心对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