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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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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把萧明瑜打回了原形,是啊,她原本就不该对祈川产生感情。
萧承的三言两语撕开了他们相识相爱的面纱,即使她从来没有可以监视过祈川,可她最初的目的就是这样。
是祈川对她太好太好,她已经忘却了最初的目的。
送走了出征的队伍,萧明瑜把居庸关的防守交给了太子府的部将,历经半个月就随萧承回到了京城。
暮色来临,夕阳余晖轻柔柔地洒在大地上,公主府里,独自在后院的萧明瑜换了一件月牙白色的劲衣,干净利落,袖口与裤脚都扎了起来,方便行动。
头发也是扎成一束,用浅色的发带绑着,因是刚刚沐浴梳洗过,散在背后的微湿墨发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水汽清香。
她提起长刀,一个转身划破了风声,一收一放,一张一弛,都是落在了最好处。此刻的萧明瑜舞着长刀虎虎生风,好一会才擦汗坐在兄长面前休息。
萧明瑜偏头看她,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了兄长,道:“大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怎么也有意切磋一番。”
两个人同在战场之时,没少在一起切磋,萧明瑜一直都是输的那个。
“瑜儿,今日来我是另有事情来问你,是不是怀瑾哪里冒犯过你?怎么人家三番两次的邀约你都不曾赴宴?”
萧明瑜道:“大哥的政务莫非是不忙了,怎么有时间关心这点小事?”
萧承有点犹豫,垂眸将手里慢慢转为温凉的茶杯放在一旁,道:“这些事情我是不想管的,每回我问起怀瑾,他都说你们还好。可是回京日子久了,你却一次没有登过纪家的门。瑜儿,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俩是指腹为婚的姻缘,怀瑾他相貌堂堂,行事有礼,是个很合适的丈夫。你是大周的长公主,寻常臣子也是配不上你的。只有纪怀瑾,而且我也放心把你交给他。”
萧明瑜放下了长刀,看向萧承,道:“大哥,真的这么希望我嫁过去吗?”
萧承顿了顿,才慢慢地道:“是的,我希望你嫁给他,有我在一天他不敢对你不好,况且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也是很上心的。姻缘不是一时的好恶决定的,你要从长远来看,怀瑾真的很合适。”
“我知道,大哥你也只是说了合适不是吗?并不是喜欢,我不想要一个合适的夫君,而是一个同我心心相印的人,怀瑾哥哥虽好,我并不爱他,不是我的良配。”
“爱?爱是什么?男女之欲,寤寐之思。还是眉来眼去,你侬我侬?你年纪还小,一时被情爱迷了眼睛也是不成熟的。过日子还是要一个合适的,才能长久。”
萧承眉峰一敛,道:“你一直推辞和怀瑾的婚事,是不是为了祈川?瑜儿,他是手握重兵,俊朗非凡,可以是任何人的良配,唯独不是你的。”
“为什么?”
“你是我的亲妹妹,我才会这样和你说。祈川掌握着二十万的兵马,若是运用得到就是对鞑靼的重击,运用不当这柄刀也是会害了大周,父皇把你放在他身边的寓意,你还不明白吗?就是叫你随时盯着他,若有异动就杀了他取而代之。”
他顿了顿,稍稍加重了语气道:“二则,父皇最记恨私底下结党营私的事情。我身为太子把亲妹嫁给了手握军权的将军,这就是明晃晃的想要架空父皇的权利,父皇岂能罢休。从大局考虑,你同怀瑾在一起就不一样了,他本就出生在我们的母家,旁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万万没想到,那个曾经带自己驰骋疆场的大哥,如今竟然为了所谓的大局就要罔顾自己的意愿。而此时此刻,满腔心绪与其说是愤怒,更多是寒心……令萧明瑜忍不住混身颤抖,最终强忍着心绪,咬牙看向他。
“大哥这么在意我的婚事,到底是在乎亲妹妹的姻缘还是在乎手中的权力?兄长,你告诉我何为朝堂大局?你说的大局无非是士族相争,谋取夺利。你口口声声要求我顾全大局完全是道貌岸然,冠冕堂皇的骗局。”
萧承无意多争执这个话题,“明瑜,你是我惟一的亲人了,我不能看着你走弯路。你现在可以因为一时的喜欢选择一个不合适的人,可是谁能保证你能一直和他琴瑟和鸣。你这般性情,将来必吃大亏……我中意纪怀瑾做驸马,不仅因为我了解他,更是因为他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来。”
萧明瑜执拗的样子,萧承又说:“你还记得怀瑾的胞妹么?父皇把她嫁给了徐贵妃的幼弟。纪家百般不愿,可还是得为纪渺渺备嫁。现在,你可以不听我的,倘若有一天,你也被父皇这样指婚,你还能说不愿意吗?好了,我还有事要进宫,你自己想想吧。”
萧明瑜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原本胸口炽热的血液,似乎变得愈发冰凉。
犹曾记得,兄长曾经是他心中奋斗的目标。
他文武双全,智计无双,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是父亲的骄傲,是整个萧家的骄傲。
最初兵变之时,也是他果敢的拥戴父皇谋反,才有今日的大周。
我从心底里一直都很崇敬他,想要像他一样建功立业,成为父亲的骄傲。
然而现在,萧明瑜却觉得已经看不透他了。
她以为就算是所有人都反对,萧承都会支持她,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就是萧承。
她以为最糟糕的莫过于此,可在一天之后,朝中盛传徐贵妃即将被立为皇后的消息。
夜深时分,乌云四合,厉风顿作,继而暴雨,天地灰蒙,雨点拉的很长,碎在地面之上,氤氲出一片淡淡的雾气。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宿,萧明瑜在御书房外已经跪了四五个时辰,跪得久了,地板上刺骨的冰凉已经透着衣物渗了进来,萧明瑜试着动了动,却被膝上传来的刺痛激地"嘶"了一声。
双腿早就已经跪麻了,她沾了些寒气,不免咳了好几声,但是为了所求之事,她只能稍稍直起身来,强撑下去。
不久有脚步声传来,萧明瑜偏头看去,见纪怀瑾走出御书房立于檐廊下,穿着的还是那素白的大氅,如墨长发披散在肩头,露出些许白皙的脖颈。
足上白缎银云纹的长靴,被雨水打湿了大半。
他骨节分明的手中垂着沾了雨水的油纸伞,正在往自己这边望来,比起初见时,纪怀瑾好像成长了许多。
两个人一跪一立,两相对望,最后还是萧明瑜心虚,不自然地主动避开了纪怀瑾的视线。
纪怀瑾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朝萧明瑜这边过来。
等到纪怀瑾行至跟前时,萧明瑜也依旧没有抬头,一双白缎银云纹的长靴在她面前停了停,紧接着一件尚带着余温的大氅落在萧明瑜身上。
萧明瑜隔着许多,却觉得突然看不清纪怀瑾。
当初相识的时候,他是眉眼含笑的邻家兄长,她隐约觉得若是和他结为夫妻也不是不可以,再相见的时候他是父亲身边的谋士,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到后来居庸关驻守之后,遇到那个无论爱恨都张扬的祈川,她就知道,她没有办法再继续当初的誓约了。
命运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京城,狼狈如斯出现在他的面前。
“明瑜,听我一句劝,莫要执迷于此事,圣心难测。”
萧明瑜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若是连试一试都不曾,是罔为人子了。”
就在两个人寒暄之时,刘公公一摆拂尘,“陛下请城阳公主进去说话,纪御史,杂家送你出宫吧。”
萧明瑜站起来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险些摔倒,纪怀瑾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她,然后默默收回了手。
“怀瑾哥哥,谢谢你。”
她在擦身而过的瞬间,轻轻的道了声谢,要是没有纪怀瑾的转圜,父皇哪有那么轻易会见他。
雨水打在萧明瑜脸上,像是泪水一般。但是纪怀瑾觉得她不会轻易落泪,起码他没有见过。
纪怀瑾嘴角的笑容很浅,仿若只是假象一般。
道谢?
他都不知道帮萧明瑜面圣,是一件错误的事情还是对的事情,可是他知道,只要是萧明瑜想要做成的事情,他拦不住,只能帮她。
进了御书房,萧明瑜不紧不慢的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娓娓道来:“女儿是有一件要紧事,一直想向父亲禀报,还请父皇屏退左右。”
这是这么多年萧明瑜第一次以女儿的身份面对自己的父亲,萧渊摆了摆手,御书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纷纷鱼贯而出。
萧渊揉了揉眉心,道:“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吧,不相干的人都已经走了,这里没有陛下和公主,只是你我父女二人,有什么尽可以畅所欲言。”
萧明瑜抬起头来,视线慢慢地上移,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腰封上挂着白玉坠子十分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