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狐庭雪

2、离

　　他走了进去。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突然灯光大开，他适应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眼，是一个小空间，中间摆着一个背对着他的椅子，和绑小东西的一样。除此之外，右上角还有一个小喇叭，左上角有一个监控。他猜到了，喇叭也同时指示他坐在椅子上。坐好后，上面的锁扣将他牢牢的绑住。身后的通道关闭，面前的墙壁缓缓下降，变成了玻璃他看见了小东西。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还好他没被虐待。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他的第二个想法是，基地里的人对小东西还挺好的，估计认为没有威胁，所以松了绑。真好啊。他这么想着，小东西缓缓开口了。
　　“陆丰，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宁夏，职业杀手，卧底，我本来。。。”冰冷的声线慢慢的用一个个字戳进他的心口。他之后什么都没听到。只看着小东西的嘴唇开合。阳光总会耀眼的戳瞎人的双眼。他在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些。
　　“陆丰，陆丰”他喜欢了6年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小东西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睛也没睁开，只是眉头皱了起来。原来，他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一眼了么。陆丰自嘲的笑了笑。
　　“我本来不想放炸弹，可是我走之后组织背着我偷放了炸弹。造成这个局面并非我本意。”宁夏不自觉的为那场蓄意报复解释，却让陆丰感到更加嘲讽。
　　“宁夏，我以为，我们的爱情是对等的。可是，它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被爱情迷的无法自拔，你却站在制高点冷眼观看我的演出。还真是，无情。6年都不能让你动摇。”陆丰觉得心好像要裂开了，太痛了。刀山火海都没有心裂来的痛。
　　宁夏身后的门突然打开，里面进来一个人，手搭在他肩上，弯下腰，轻轻说了什么。宁夏摆摆手让他下去，睁开了双眼。曾经纯净的琥珀色里夹杂了许多黑色的杂质，却依旧让陆丰离不开眼。“陆丰。”宁夏站了起来，走到玻璃前，右手放在玻璃上，没有以前的温暖，只有刺骨的冰冷。陆丰的眼睛也没了以前好无保留的爱意，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仿佛要把他吞噬。他深吸一口气，“我确实，从未，爱过你。”话音刚落，冷笑一点点透过喇叭传过来，将气氛降低到零度一下。宁夏还是没抵抗住，打了一个哆嗦，再不看陆丰一眼，走去了外面。
　　陆丰不相信。他明明看见了小东西手上的戒指，完好无损，就这么安静的稳在小东西的手指上。他不信，他不信小东西真的这么无情。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狠狠地打了陆丰一个响亮的巴掌。
　　他和小东西过了6年，小东西下意识的动作他一清二楚。他清楚地看到了小东西为了克制而抿红的嘴唇，左手放在背后止不住的微颤。小东西离开的时候他还能看见手掌上刺眼的红色。他不信，如果这6年的胆小和依靠是小东西装出来的，那么小金人非他莫属。
　　陆丰开着车不由自主地来到了他第一次见到小东西的那个胡同。他走进去，面朝小东西以前待过的地方蹲了下来。早就看不出任何痕迹了，但他依旧觉得小东西仿佛就在眼前，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望着匆匆而过的行人和车辆。惨白的脸被太阳晒出诱人的红晕，琥珀色的眼眸越发清澈。
　　那个时候他就是杀手了吧，可能是计划失败了躲在这个地方。可是，如果是为了躲避击杀，为什么要待在连待在车里的他都能看见的地方
　　陆丰突然站了起来，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里瞬间充斥着对猎物的占有欲。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开始急促，纯黑色的眼睛里布满了不可思议。
　　难道，小东西这个时候就开始计划接近他了，提前得知他的必经之路，一点点吸引他的注意，才能让他之后的礼物身份变得自然，毕竟他只是个流浪的人，没有什么需要顾及。
　　就连这一点点藏在他心底的被他看成美好纯洁的回忆也被渲染上无法洗掉的污点。
　　为什么，为什么连他最后的眷恋也要沾污。
　　为什么，为什么他唯一的初恋却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接近。
　　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脑海里最纯净的琥珀色现在看全是杂质。
　　为什么，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好像要把小东西扎根在他心里的位置一点点扣出来。
　　他仰起头，眼睛有点湿润，脸颊两侧突然感觉有两丝冰凉划过。突然有个黑影一瞬间窜过楼顶，陆丰下意识地警觉了起来，看了一眼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当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背后一阵风划过，瞬间出现一条细长的伤口。
　　他迅速转身反击，却没有看到人。他暗想一声:“不好!”迅速蹲下身抵挡从天而降的攻击。他和杀手大战几百个回合，最后因为身体反应慢了半拍，被杀手用刀直接刺进了他的左胸，心脏部位。他倒在了地上，血流成河。视线开始模糊，他居然觉得没那么痛。没有之前的心痛来的痛。
　　他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他动了动手，摸了摸左胸的伤口。他的心脏在右边，和别人不一样。他们都不知道这一点。他慢慢撑了起来，身边的小床上躺着累趴了的私人医生。床头柜放着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和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的是假死针。那个杀手给了他足够的理由演一出假死的戏码，那他就顺其道而行，从此陆丰这个人就此死亡。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影子，在他的葬礼上伫立了很久。他出事的地方，也有个小小的影子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年，他用另一个人的脸做了一个仿真面具，以秦默的身份，将陆丰的所有家当通通划入名下，很快统治，收拢了大部分势力。没有人怀疑，没有人敢。他的手下重新洗牌，他换了副面容，造了假的身世。手下都说他是个魔鬼，没有半点人情，没有半点人味。
　　他每天都在等着什么，想杀他的人无数，却没一个能从他手里逃脱，他每次都将杀手的面具摘下，然后失望地将人扔给属下解决。
　　又是一天，乌云密布，秦默又想起了小东西，他怕雷，非常怕，每次听到雷声都会缩到他怀里。可现在他不确定小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了。他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大雨仿佛想要敲开他的玻璃一样砸在上面。他叹了口气，又来了一个，他的仇家真不死心:“出来，打一架。”身后猛的袭来一阵风，随后脖子一凉，他微微前倾躲过攻击，将椅子推向后面，杀手侃侃躲过。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一双漆黑的眼睛好像要将眼前的人吞噬。
　　体型像小东西，他像。猛的，他出了一招以前教过小东西的招式，被杀手巧妙化解。他的眼神又凌厉了几分，与杀手再过几招他没展露过的招式，显然杀手应对的有点吃力。招式像小东西，他像。突然一个惊雷劈开了天空，将漆黑的办公室照亮了一瞬。杀手正在和秦默过招，被一声惊雷吓了一跳，暴露了弱点。
　　秦默瞬间右手抓住了杀手的脖子，将他摁在了墙上。迅速脱下了杀手手臂和大腿上的暗器，并强行打开杀手的嘴将毒囊取出。这是他对战多个杀手的经验。
　　显然杀手没招了，用一双死寂的眼睛默默看着他。秦默熟练地撕开了杀手的面具，看见了他的小东西，时间一瞬间停止。
　　他深呼吸几下，仔细观察小东西。脸型比以前凌厉了一点，嘴也薄了点，眉毛没变，眼睛因为无声而没完全睁开。又一声惊雷，照出了眼睛纯净的琥珀色，吓出了一丝惊恐。是他的小东西，秦默想。心不可抑制的快速跳动宣布他对他的的感情。可惜，他的爱情现在变了质，夹杂的还有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