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爱》松鼠大大

33、倒闭

　　就在南潇与丹尼尔在广东考察的时候，洪城的红星药业有限公司正经历着自它成立以来最惨淡的时期。由于从金桥制药引进的药物舒化清剂在给患者治疗的时候出现了事故，红星制药在医药界声誉扫地。从七月开始，红星药业的药物销售情况就一落千丈，而且是每况愈下。到了十一月份，月度销售额竟不到“舒化清剂事故”发生前的百分之一。而且由于“舒化清剂事故”，之前给红星药业放过贷的银行及金融机构都不断地催促红星药业还债，想再从他们那里借到钱来渡过难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销售额的大幅下滑，债务地提前到期，融资渠道的关闭，让本就在引进舒化清剂的过程中花费了大量资金的红星药业到了举步维艰的境地。
　　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及创始人林文正自然是最着急的那个。从九月起，他便一天都没休息，四处拜访朋友及洪城当地的政府官员，到处求人，希望能给风雨飘摇中的红星药业带来一些资金或政策上的支持。可是就像中国的一句老话说的：墙倒众人推。曾今的林文正有多受欢迎，如今的他就有多受冷遇。林文正处处碰壁，能得到的支持和反馈极少。在外奔波了两个月，林文正只带回来不到三百万的借款，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高利贷。而这三百万对于曾经是洪城最大的制药企业的红星药业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到了11月底，红星药业的账户里已经没有多少资金了。鉴于此种恶劣情况，林文正和他的老搭档顾益君不得不考虑起制药厂存亡的问题了。
　　“林总，公司的情况实在是没办法了，再这么撑下去也没意义了，我们申请破产吧！”顾益君向林文正发出自己的衷告。
　　“什么，申请破产？老顾，我们当年是怎么把红星药业从一家行将倒闭的国营药企带到洪城最大的制药企业的，你不是不知道，这中间经历了多少困难啊！好几次我们都出现过生存危机，不都挺过来了吗？你记不记得八年前那场‘中药危机’，咱们因为买进来的中药原材料存在问题，以致生产出来的药物在出厂前的抽查中被药监局检查出问题来了。当时也闹得蛮大的，最后不也成功度过了吗！ 所以这一次，我们或许也能和那一次一样置之死地而后生，转危为安呢！”林文正反问着老搭档。
　　顾益君听了林文正的话，忙解释道：“林总，此一时彼一时。八年前的‘中药危机’和这一次的‘舒化清剂事件’是不一样的。八年前，我们的药物是在没出厂之前就被检查出问题来了，因此药物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人员伤害；而这一次呢，我们是在医院里提前用药导致患者出现严重的药理反应了，已经造成了实质性的人员伤害了。再说，现在这时代也和八年前不一样了，八年前中国的许多老百姓还上不了网。而今天呢，老百姓人手一部智能手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只要有一丁点的丑闻，全中国大部分老百姓一两天之内基本都知道了，再好的公关公司面对种情况也束手无策。所以我们这一次比八年前那次的境况相比情况恶劣地多。”顾益君说完望着林文正。
　　“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一定要申请破产吗？”林文正十分无奈问道。
　　“真的没有办法了，林总，财务的账上已经没有什么钱了。现在每再多撑一天就多增加三十万的债务，我们承担不起啊。我们现在申请破产，还能留些钱，把工人们该付的工资付掉。若是继续撑下去的话，我怕是连员工们的工资都付不了了。”顾益君诚恳地向林文正劝说道。说完，他把一张已经拟好的破产申请书递给林文正。
　　林文正从顾益君的手里接过了破产申请书，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后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从笔筒里抓过一支笔，在申请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顾益君拿着签好字的破产申请书出去了，一个小时后他又回到了林文正的办公室。
　　“都办妥了？”林文正见顾益君进来问道。
　　“林总，都办妥了。产线的机器都停了，员工们都在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离开公司”顾益君回答说。
　　“那员工的工资呢？都发下去了吗？”林文正有气无力地问道。
　　“账上还剩的85万块钱，全部发下去了，不过这只够付一部分工资，还差70万块钱左右吧！另外我已经通知了法院方面，破产清算小组一个小时后就会进厂。”顾益君回答说。
　　“嗯，老顾，要拜托你了，帮我把在天兴家园的别墅卖了吧，看看能卖多少钱？把卖的钱都分给员工们吧！咱们红星厂的工人们大部分都是在这里干了十年以上的老工人了，厂子一倒，这些人再找工作不容易。都怪我林文正太冒进了，是我对不起他们啊。把卖的钱都分给他们吧，也算是表达我的一点歉意吧！”林文正用手撑着脑袋无奈对顾益君说。
　　“可是把天兴家园的房子卖了，您住哪儿呢？”顾益君为林文正担忧地问道。
　　“没事，我天章苑还有个70平的老房子呢！你忘啦就是十年前，我给玉芬她母亲买的那一套。玉芬她妈过了之后，那房子就一直空在那儿。我和玉芬可以去那儿住。老顾，咱不能亏待了跟着我们一起辛苦了多年员工们啊！”林文正语重心长地对顾益君说。
　　顾益君虽然不想卖掉老友的别墅，但似乎这又是唯一能够弥补员工们的办法，于是便点了头答应了。
　　接下来的这一整天，林文正和顾益君忙着配合破产清算小组核算资产。到了晚上，他和顾益君一起在路边的大排档吃了顿便饭，喝了点小酒，追忆起了当年刚接手红星制药的时候遇到的种种困难。到了晚上十点半，顾益君送有些醉酒了的林文正回家。
　　蔡玉芬见林文正这满脸的醉态，有些生气地抱怨道：“老林啊，你怎么又喝酒啊，你不是已经戒酒戒了两年了吗？怎么又喝起来了？你们男人的话怎么都不靠谱啊！”
　　顾益君听了她的话忙劝道：“嫂子，你别埋怨林总了。今天喝酒这主意是我出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蔡玉芬听了顾益君的话后白了一眼他，之后便扶着林文正进屋了。林文正一进屋便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起来了。蔡玉芬见他醉地不成样子，从卧室抱了床被子给他盖上，便没再去管他。
　　第二天早上，蔡玉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9点了。她看了时间后立马慌了地从床上下来。按往常她七点钟就该起床了，七点半就把丈夫的早餐弄好了。然后林文正吃完早餐后，开着车八点钟就能到公司上班了。今天晚了这么多，林文正应该已经走了吧，可他还没吃早餐呢！蔡玉芬带着这样的想法推开卧室门走到了客厅，却发现林文正竟还在沙发上躺着。蔡玉芬怕他是不是昨晚喝酒喝出什么毛病来了，于是跑过去推他，走到近旁时才发现他眼睛是睁开的。
　　“你是醒的啊！我还以为你喝出问题来了，你怎么还不去上班啊，都九点钟？”蔡玉芬有些生气地向林文正抱怨道。
　　“从今天起我不用去上班了，玉芬，我失业了！”林文正望着妻子一字一顿地说。
　　“啊？”蔡玉芬内心惊诧万分，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己的丈夫可是堂堂红星药业的董事长啊，控制着制药厂绝大部分股份呢，怎么会失业呢？
　　看到妻子脸上一脸的疑惑，林文正解释道：“咱们制药厂没了，昨天我已经签了破产协议书了。都怪我一时糊涂啊，从瑞典人那里引进了舒化清剂，这才导致如今的局面。从今天起，我就是失业大军的一员了。”
　　蔡玉芬听了林文正的话一时难以接受。她皱着眉头望着林文正，过了一小会儿才说话：“公司没了，那钱呢，还剩多少钱呢？咱拿着这些钱再去创业，做点投资东山再起啊！”
　　林文正听了妻子的话摇摇头说：“公司账上仅有一些钱已经发给员工们，作为他们一部分工资了。为了筹措资金把员工们剩下的工资也发下去，我昨天让老顾把咱这房子挂出去卖了，咱啊就搬到你妈以前住的房子里去。老顾早上来了电话，说有人看上了这宅子，出价3三百万。我答应了，对方下午就来接收房子。”
　　“可是......”蔡玉芬仍无法接受丈夫的说法。
　　“别可是了，赶紧收拾东西吧！就收拾一些日常穿的衣服就行了，其它的东西都留给下家吧！”林文正打断了妻子的话命令道。林文正的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蔡玉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她立马收拾东西去了。中午夫妻俩在家中吃了最后一顿饭，吃饭的时候，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尤其尴尬。
　　吃过午饭后，林文正和蔡玉芬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儿。到了一点钟，门铃响了，蔡玉芬想着应该是来买房子的人，于是立马前去开门。然而走进来的那个人却让林文正意想不到，那人竟是中金药业的董事长、林文正的死对头——许文远。
　　“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许文远一进屋就向林文正打招呼道。
　　“你来我家干嘛？这里不欢迎你？你想要笑话我，那你也得注意场合，这儿不适合你！”林文正冲着许文远愤怒地说道。
　　“老朋友，你别不识好人心嘛！我们之间的确是有些过节，可是我今天来是来帮你的，我来给你送钱啊！”许文远笑着解释道。
　　“送钱？”林文正对许文远的话有些疑惑。
　　“嗯，送钱。我昨天看到网上有人出售这栋宅子，所以我就花钱把它订了下来，而且我的价格可比其他人都要高出至少二十万，你说我是不是在给你送钱啊！”许文远边笑着说着，边把手中的一份购房协议递给林文正。
　　“购房协议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直接签字就行了。你这边一签字我就立刻让我的秘书把剩下的钱打到你的账户上。这样你就可以拿着这笔钱，去给那些因为你而丢了工作的员工们发工资和奖金了。”许文远又补充说。
　　在一旁立着的蔡玉芬看不惯许文远的嚣张气焰，对丈夫说：“别给他签，我们就算是把房子低价卖给别人也不能卖给他。”
　　林文正摆摆手对劝阻自己的妻子说：“不，他说的有理，咱干嘛要跟钱过不去呢？如果能给员工们多发些补助的话，我的心里也会好受点，就算是受点嘲讽也无所谓。”林文正解释完，便从上衣兜里掏出支钢笔在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林文正便拉着妻子和行李往外走，走过许文远身边时，林文正停住脚，侧向他问道。
　　“林诚在你们那里做的还好吧，还要拜托你帮忙照顾他”林文正用求人的口吻诚恳地说道。
　　“林诚？”许文远的脑海里好久没出现这个名字了，他思索了下才想起来，笑着说：“他好久之前就没在我这儿干了，他自称是您老人家不想让他在我那儿待，我没办法便同意了他的辞职。林诚去哪儿了难道你们做父母的不知道吗？我听说啊，他现在在一个快递公司里帮别人送快递，听说干得很不错！我想也是，他的父亲这么精明能干，他这个做儿子的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您说是吧？”许文远说完向林文正嘿嘿一笑。
　　林文正哪受得了这样的气啊，他向来心脏不好，这下一时间喘不过气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蔡玉芬赶忙从他衣兜里掏出药瓶，取出药丸塞进他嘴里。林文正吞下药，几分钟后才慢慢恢复了正常。之后，他和蔡玉芬提着行李离开了家。
　　林文正和蔡玉芬到了位于天章苑的老房子中。和原来他们住的别墅相比，这处房子显得既小又破旧。不过林文正对此倒并不在意，他本来就是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慢慢打拼变成了红星药业的董事长的，如今再变回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昨日重现罢了。不过，对于蔡玉芬来说，这似乎是难以接受的，宛如从天堂一下子跌到了地狱一样。对于妻子内心的变化，林文正看在眼里，他笑着安慰道：“玉芬啊，咱得知足！你要想到，当今啊，这个房价多高啊！许多人每天累死累活地干活，照样买不起房子，只能在城市里租房子住。咱们呢虽然公司没了，但还有这样一个房子住多不容易啊！”
　　蔡玉芬听了丈夫的话摇摇头说：“你说的那是年轻人买不起房，到了你我这个年纪的人，谁没有个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住，谁会像咱这样住这样的房子呢！”蔡玉芬说着望了眼丈夫，见了他的脸上一脸的无奈，于是便改口补了一句：“哎，不过你说的也对，反也我没个几十年活头了，在这样的地方住就住呗。反正我们也曾经风光过，这辈子也就够了！”
　　见妻子体谅自己的难处，林文正脸上稍稍露出一丝微笑。夫妻俩一起打扫整饬了下这处旧房子，然后把带来的东西整理摆放了一下，这处房子又焕然一新了。
　　做了这一切后，林文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而蔡玉芬则到了厨房去准备晚餐去了。他们的晚餐是面条，是在过来的路上买的。蔡玉芬在厨房里呆了一小会儿，很快一锅香喷喷的香菇面就做好了。蔡玉芬盛上两碗端到客厅的餐桌上，便喊林文正来吃饭。
　　蔡玉芬喊了好几遍都不见丈夫回应，于是忙走到沙发边，只见林文正栽倒在沙发上，头垂在沙发围手上，眼睛睁着目光呆滞。蔡玉芬看到这种情况，使劲地去摇他。可是林文正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只好打电话叫了120救护车把林文正送进了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蔡玉芬望着丈夫眼里含着泪哀求道：“老林啊老林，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说好了要和我一起过苦日子的，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到了医院，林文正被推进了手术室，蔡玉芬一个人在门外坐着。过了两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开了，还没等蔡玉芬开口，医生便笑着对她说：“手术成功，林先生暂时脱离了危险。林先生得的是脑梗，所幸目前是中期不是晚期，还有救。不过呢，在未来的两个月里他还得再做两次手术，才能彻底摆脱风险。所以他还要在医院再呆两三个月。这里面的医药费可能不少，你得抓紧去筹集。”
　　“人有救就行，医药费方面我会想办法的，谢谢大夫。”说完，蔡玉芬便随着护士一同去了林文正的病房。
　　看到因为麻醉正处昏睡中的林文正，蔡玉芬流下了眼泪，笑着说：“老林，只要你活着就好，别的都不重要了。”说着她坐在床边，用脸贴着林文正的手。
　　原来昏睡中的林文正这时竟醒了，他用颤巍巍的声音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你不让我死，我怎么敢独自去死呢？”
　　蔡玉芬听到丈夫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他，夫妻二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