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城闻笛》浣缦舞青雾

3、理想篇

　　【长平十五年】
　　漠府大堂，漠河将军拿着一根竹棍气势汹汹走向“笑天苑”。
　　“爹，轻点，轻点，耳朵都要被你揪下来了。”骆痕骂骂咧咧，连滚带爬被漠将军拖进了大堂。
　　“臭小子，给我跪下。”漠将军吼一吼，府中上下无不抖了三抖。张妈妈见情况吩咐阿潋上茶，自己则迈着臃肿的步伐一颠一颠向老太太房里赶去。
　　阿潋趁着给漠将军上茶的间隙，瞥了一眼在漠将军跟前罚跪的骆痕。没想到骆痕正巧也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正是顽皮的光景，漠将军一棍子甩在骆痕背上，“我不过出去几天，你小子学业退步，练武也偷懒，成天和下人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漠将军正在气头上，说着又甩了几棍子。
　　骆痕也是不吃打的主儿，只管哎哟哎哟地叫着。
　　“太太不好了，老爷在大堂给少爷动家法呢！”张妈妈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倒要看看他爹敢不敢当着面揍我唯一的孙子！”老太太权杖敲在地上，震得茶水都涌起杯沿。漠将军看到老太太赶来，又打了骆痕一棍子。而这一下直打得骆痕歪在了地上。鎏金紫的外袍是特地在波斯定制的，比一般布料坚韧得多。然而，此刻这件紫袍也染上了鲜血。骆痕那张英气逼人的俊颜紧紧贴着地面，他的汗水顺着鼻尖滴下，嘴一开一合，大口喘着气。
　　老太太干瘦的手紧了紧手里的权杖，她快步走到漠将军面前，夺走竹棍，“啪”的一声掷在地上。
　　“你要是嫌痕儿不争气，尽管来打我就好。何苦了这筋骨还未长结实的孩子！”
　　漠将军叹了一生气，闭眼不看地上的东西：“从今天起在悟尘斋闭门思过。满一个月为止。至于教书先生，我会亲自安排进来。”抛下这句话，他便拂袖大步离开了。
　　阿潋立马上前去扶骆痕，骆痕勉强半跪在地上后就推开了她的手。阿潋看见眼前的少年眉宇之间透出少见的坚毅倔强，一点一点支撑着站了起来。
　　老太太顾不得权杖，蹲下来轻抚骆痕的背：“痕儿，身上怎么样，有没有哪儿痛？快和奶奶说。”
　　看到被鲜血染红的掌心，漠太太急得大吼：“张妈妈！快去请大夫！”
　　骆痕无奈牵了牵嘴角“奶奶，我没事的。”骆痕嘴角仍然挂着笑容，一如阿潋初见他时的模样。

　　“骆公子虽然受了皮肉之苦，但身体强健，恢复起来不是问题。只是需要注意多加休息。”
　　大夫将药方交给老太太，老太太便立即吩咐张妈妈抓药去了。
　　“阿潋。你心思细，这几天少爷就托你照顾了。”老太太如是说。
　　“太太，阿潋明白。”阿潋低头答应着。
　　这时，一抹碧色倩影出现在门前。阿仙银杏般的眸子里嵌着泪滴，叫人见了心生怜惜。“痕儿哥哥，你怎么样了？我下了学听闻父亲惩罚你的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
　　骆痕摸摸阿仙的额头：“啧，阿仙——女孩子不要跑太快，你看你额头出了汗，以后要发臭了。”
　　骆痕捏住了鼻子，朝阿潋眨了下眼睛。阿潋忍不住笑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阿仙听了不禁炸毛：“痕儿哥哥，你再这样，阿仙就不管你死活了！”说着便嘟起了嘴。
　　三人嬉笑怒骂着，好像忘了刚刚的那场暴风雨。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总是掀起几片枯黄的枣树叶卷入庭中。
　　阿仙离去后，只有阿潋陪在骆痕身边。少年你神色微恙，双眼放空。
　　“潋，其实和你相比我好不了多少。”少年歪头苦笑“你那么机灵，应该猜到不少吧？”比起以往的阳光开朗，此时的骆痕四周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
　　漠潋低头不答，但她想起张妈妈曾提过少爷很喜欢收濒死之人当作奴仆。张妈妈的命就是少爷救回来的。
　　突然间，“活下去”这三个字游荡在脑海，阿潋觉得喘不过气来，甩了甩脑袋试图避开这些声音。
　　“一年后就是烙云阁广招清士之时”，骆痕用手支撑着下巴“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达到父亲的期望。”凌厉之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席清澈迷茫。
　　“少爷为什么要做清士？”
　　空气种弥漫着短暂的沉默“爹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就是清士。进了烙云阁，我就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阿潋突然发觉，这是少爷第一次向她敞开心扉。
　　风扫残叶的光景，她跪了下来：“漠潋愿追随少爷，报答少爷的救命之恩。”
　　“世家子弟才可以有资格，你嘛——”骆痕意味不明看了阿潋一眼。
　　“诶——有了”骆痕打了个响指，“冒充阿仙的话说不定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