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途》南歌弦

63、虚无

　　他伸出手遮挡了一下太阳，阳光的温暖并没有传来，他记得已经五月中了，太阳不可能一点温度都没有，他想起了福利院院长说太阳不是很暖，日落村中他也没有感受到太阳的温度，游戏场中的太阳没有温度，而他现实所生活的地方有温度。
　　“周医生，在这晒太阳呢？”不知何时从警局里走出来的安暮樘看着马路对面的周霈玉问道。
　　周霈玉缓缓的放下手看着马路对面的安暮樘轻轻的歪了头问，“安暮樘，你爱我吗？”
　　安暮樘哽了一下，喉头滚动，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不爱。”他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干。
　　周霈玉了然的点点头将他刚才的沉默默认成为了被吓到，缓缓勾唇，唇角笑意很明显，“但现实中的安暮樘很爱我，我也很爱他。”
　　周霈玉眼前的画面正在慢慢的分崩离析，安暮樘的人影也在缓缓散去，画面归于一片空白。
　　【恭喜完成神明的终局游戏场，虚无。】
　　【请选择是否接受神明的考验。】
　　周霈玉垂眸轻轻磨着自己的食指，“我能不接受吗？”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不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游戏场，为什么要拉你们入局吗？】
　　周霈玉轻声开口，“好奇，但好奇心害死猫。”
　　空气再度沉默，周霈玉长舒一口气，“我想知道安暮樘在哪？”
　　【游戏场内。】
　　“啧，你有些聒噪。”
　　空气一滞，再开口时声音有些硬邦邦的【请选择是否接受神明的考验。】
　　周霈玉叹口气盘腿坐下，“我有好些日子没和人好好聊天了，我们聊会天吧。”
　　周霈玉也没等人回答便继续开口，“我有时候很好奇为什么这世上有这么多坏人，有这么多不知足的人，还很好奇老人总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坏人总是有报应的，可我很少见到有坏人遭到报应，倒是好人很多都很惨，而坏人也会有那么几个坏人磨，可似乎总有坏人在天理之下活得滋润，你说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撑着下巴平静的看着前方，空气中静了一下居然真的回答了。
　　【许是时候未到。】
　　“时候未到。”周霈玉将这四个字反复的念叨了一会，抬眼有些讽刺的看着前方，忽然转了话，“算了，我要见安暮樘。”
　　他垂下眼睛神色间有些疲惫，空气静默了一下，在他眼前出现一个画面。
　　安暮樘站在马路边眼神望着前方，眉眼温和眼眶微红，唇边带着一丝笑意，轻声开口，“我其实也很爱你。”
　　周霈玉身子微僵，他舔了舔后槽牙深呼了一口气，拇指掐了一下食指指尖，安暮樘的人影缓缓出现在他的面前。
　　周霈玉呼出一口气，快速站起身打量了他一眼上前抱住他，“安暮樘你，没事吧。”
　　安暮樘愣了愣，他刚刚貌似是自己在这还和这神明聊了会天怎么周霈玉突然出现了，但依然抱紧了怀中人，口中轻声说道，“我没什么事的，你看。”
　　周霈玉用舌尖舔了一下牙才克制住咬上这人肩膀的欲望，呼出一口气，退出了安暮樘的怀抱。
　　他转而看向前方，“游戏场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空气沉默了一会似乎不明白他的不为所动但依然在这种时候尽职尽责的回答。
　　【曾经存在。】
　　他似乎知道了周霈玉还想问什么，【未完成终局游戏场的人永久的留在了游戏场成为了下一个游戏场，在游戏场中迷失但未死亡的人也都将留在游戏场。】
　　周霈玉似乎有些不解，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用意，而那神明此刻的脾气显然很好的为他们解释着。
　　【神明将赐予所有人选择的机会。】
　　周霈玉反问道，“那那些没有机会到达终局的人呢？”
　　【时候未到。】
　　周霈玉再度听到这句时候未到的时候被气笑了，他属实不太能理解这么做的用意也不能理解他所谓的给与所有人选择的机会，他也终于清楚为什么游戏场中的人如此鲜活。
　　安暮樘握住周霈玉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有些恍然，他的游戏场中周霈玉神色冷漠的看着他让他有一瞬间的不适应，直到杀死黄明的人出现，记忆回笼他才明白为什么不适应，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幻的，他的周霈玉不会这么看他，哪怕温柔看他的那个世界才是虚幻的，他也甘之若饴。
　　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周霈玉瞬间失了耐心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安暮樘必须和我一同进入神明的考验。”
　　神明没有反驳而是再度开口，【即将进入神明的考验。】
　　空气中的流动停滞了几秒再度恢复【进入神明的考验。】
　　一片白色间两人站在其中，眼前出现一个画面。
　　画面上出现的人他们并不陌生也算不得多熟悉。
　　天色微亮，邵明带着几个人散漫的跟在黄明身后，黄明走路有些坡脚，面上的表情算不得好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人似乎发现甩不掉了才开口，“邵明！咱两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邵明轻声笑着，“原先或许没有，但现在有了。”
　　黄明咬牙看着面前笑容满脸正有些春风得意的人，邵明再度开口，“没办法，你被那边的人盯上了上边的人让我来解决一下你。”
　　黄明不可置信的看着邵明，“他们没有证据的！”
　　邵明淡漠的后退半步轻挥了一下手，“早晚的事。”
　　黄明当然不肯就这么死去来回纠缠间被人中锤子砸在了脑后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邵明抬手制止了那人，“啧，真麻烦，监控处理一下，把他扔那边巷子里。”

　　画面再转是海上船夫那个游戏场，邵明看到明明确确出现在他面前的黄明有些不敢相信，黄明不该出现在这里，毕竟在神明的游戏场开始之前这人就被他弄死了！
　　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黄明”偏头看着邵明，同时在邵明脑海中出现一道声音，【帮助我，你将活着】
　　听到声音的时候邵明明白了这人不是黄明，而是神明幻化的一个替身，随后他看着黄明出手，在黄明要求解救他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出手，毕竟这是神明的幻化的，只要自己帮着他便能出去。
　　随后的一切两人便也知道了，画面停止在邵明死去的那一刻。
　　【他不该死吗。】
　　两人静默，平心而论是该的，周霈玉看着前方突然轻笑，再次原分不动的将那句话搬出来，“法治社会下天理昭昭一切皆有王法定夺，就如虚无的游戏场内我们会将他绳之以法。”
　　神明陷入沉默没有在开口，多数人迷失在虚无的终局游戏场内，少数人出来之后在考验中义愤填膺，也有人拒绝接受考验。
　　但神明知道，周霈玉所言不假，虚无游戏场的开始是他们所有人没有进入游戏场之后的发展动态，每个人都有他该接受的考验，该过得人生，该想起记忆的点。
　　周霈玉和安暮樘既然能在游戏场内捉住神明所设立的点在想起记忆后没有迷失便证明了他们的能力。
　　但神明的考验并不止于此，他真正想得知的也并非这些。
　　【若世上再无恶人呢】
　　周霈玉看着眼前的画面消失，听着神明的问话，和安暮樘对视一眼，有些想笑，“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神明并未开口，周霈玉清冷的眸子平视着前方，“我总觉得第一个游戏场似乎有些分外简单，当时我以为是因为初始场的缘故，可第二个游戏场若是仔细探究院长的话其实也并非难，而这两个游戏场更像是筛选，你在筛选你觉得合适的人。而后边的游戏场你似乎从未留过生路又似乎从未想过绝路。你将我们投放入游戏场之后便不管不顾的看着，狂欢那个游戏场你抹除着我们的记忆想让我们留在那，可你消除记忆消除的太急了让我们发现了破绽，但你似乎也并不想让楚崧出去。”
　　神明没有反驳但似乎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想【缘何？】
　　“我起初以为你是游戏场要一个人活着出去，可日落村江烟所说的与我们发现的对不上，后来出去发现愿望是你留给我们的一条生路，而楚崧他不符合你挑选的标准，我进了系统查过楚崧这人他有案底，而他又刚好卡在了这个身份上，所以你让林可原主告诉她这人不对劲，而林可会因为之前有过先例而不怀疑，所以我们会怀疑楚崧，而他最终也不会出去。”
　　神明冰冷的声音听到他的话似乎觉得有趣便又问道，【还有吗？】
　　周霈玉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许明月口中救过她的大佬是你吧，又或者是你的化身。”
　　空气中沉默了很久很久，周霈玉再度开口，“因着许明月这一个例外所以你在后来海上船夫的时候很谨慎的挑选了已经被杀的黄明和邵明来进行你的局。可你似乎没有想到许明月和我们一起进局了。”
　　神明依旧没有再度开口，周霈玉再度轻声开口，“我很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许明月的游戏场中并且为了救她丧命。”
　　【无稽之谈，我岂会亲自下界。】
　　周霈与也不在意，“现在许明月应该回到现实中了，她为何能在父母的宠爱中挣扎出来你功不可没吧，所以她不会经历神明的考验，”他抬眼望着前方，“因为你心虚。”
　　【一派胡言】
　　周霈玉很奇异的从中听出一点羞恼的感觉。
　　周霈玉轻声笑了，“你承不承认无所谓了，反正就到此为止了。”
　　神明似乎很诧异这人为何这么有把握猛然想起了自己撒出去的愿望陷入沉思他隐身在一片空白中看着面前两人开始怀疑自己收一张破纸送出去的愿望难道就是为了坑自己？
　　安暮樘倒是没急着先用愿望，像是随口问了一句，“我倒是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如此执着的要进行游戏场。”
　　眼前再度出现画面，画面中斗乱平稳被人解救洒下一片甘霖，救下无数的人，做这些的人自称神明，他们始终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无数的地域无数的重复着做这些事，到最后画面缩成一小团，出现无数的小团，画面上的地点可以看出都不一样，所有的地方都在做着一件事，他们供奉起了神明。
　　所有的画面中发展逐渐平稳他们建起了高楼大厦他们否认了拯救他们的神明，所有的画面中都在拒绝着他们的神明，亲手将他们的神明杀死。
　　但神明生长于天地之间，活在天地之间，一次次被各种小世界背叛，神明终于倦了，神明开始再次调动神力，开始了神明的游戏。
　　画面消失的之后，安暮樘再次询问，“那现在你倦了吗？”
　　神明没有在开口，如何能不倦，三千世界重重复复似乎从来没有尽头，他被天道庇佑因为他是生于这片天地间的唯一神明。
　　安暮樘再度开口，“为何执着于当神明呢？”
　　【我生来便是神明。】
　　安暮樘轻轻摇头，没在回复这句话，“今日进游戏前我刚好看了日期，今日是春分，那么我便许愿春回大地游戏结束新生来临吧。”
　　神明不解的问，“这与你有何好处吗？“
　　安暮樘握紧周霈玉的手，“大概便是新生来临吧。”
　　神明沉默了下，“游戏场内死去迷失的人不会回来的。”
　　安暮樘不甚在意的点点头。
　　神明似乎想将面前人看出一个窟窿，“一个坏消息，你那蠢笨的弟弟许的愿望和你一致。”
　　安暮樘轻笑，眉眼间带着一些骄傲，“应该的。”
　　神明似乎有些嫌弃，语气都不是冷冰冰的，“那么，许愿成功，祝你好运。”
　　安暮樘点点头，“应该的。”
　　两人在清醒之时在安暮樘的房中紧握着手，安暮樘突然松开手将自己身上的宽松毛衣脱下套在了周霈玉身上，周霈玉微愣耳尖微红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安暮樘也不恼伸手将人搂入怀中，眼神微暗，不得不说这样的周霈玉也很吸引他啊。
　　周霈玉松开手没在继续咬了，眼前这人背上一道道红色的抓痕有些醒目但周霈玉丝毫不想回忆这是怎么造成的。
　　察觉到肩上的力气卸掉，安暮樘偏头吻上了这人的唇，将人按在沙发上。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所有的事情都将过去，新生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