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皆大欢喜》古德拉克

33、道路偏移

　　看到那块奇特的金属之后，莫里森忽然觉得脑子里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思路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是的，黑暗大陆，时空穿越，这些一定不是假的。
　　然而镇定下来之后，莫里森发现脑海里有两种不同的记忆，这也是她为什么在一开始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一边，她记得黑暗大陆和黒鲸移民船。
　　另一边，她记得的是这些天来她和往常一样在学校写论文。而这份记忆中最令莫里森感到应该注意的一点是——这个“她”记得的是，她自己找出了东·富力士的行踪，然后去见他了。之后东顶着一副阴晴不定的脸把那块金属给了莫里森。
　　莫里森“记得”今天是8月17日。按理说她应该不是在黒鲸上就是在黑暗大陆，然而她却不在。
　　莫里森“记得”她没有遇到过金·富力士，她打开了手机确认了这一点。
　　于是，她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莫里森翘掉了例行汇报，现在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解答她的疑惑的人，应该还在卡金国境内。
　　就在她想要起身去找人的时候，门铃响了。
　　叮咚。
　　莫里森打开了门。
　　“哦，找对了。”
　　门外的人挠着脑袋说。
　　“不让我进去吗？”他挑眉问莫里森，“不会这么几天就把我忘了吧？”
　　“……东…你…你…怎么来了！”
　　我还打算去找你呢！怎么这么巧？莫里森呆呆地想。
　　“咳嗯。”东咳嗽了一声。
　　莫里森惊慌地让开，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东……先生。”
　　“叫我东。”
　　“呃……东……？”
　　“嗯，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来…………………”
　　“我在想应该差不多了。”
　　“差不多什么？”
　　“你差不多该想起来了吧？”
　　“……啊？”
　　东轻轻地砸了一下莫里森的脑袋。
　　“嗷！”莫里森捂着头哭诉，“东先生，你怎么还是这么暴力？”
　　“要叫东。”
　　“……东，你怎么还是这么暴力？”
　　“哈哈，看吧。”东指着她，“想起来了。”
　　“……欸？”
　　“三百年前在黑暗大陆，那个是你吧？”
　　“我…欸？可是…”
　　东把大脑宕机的莫里森摆到沙发上，然后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地找到厨房烧了壶热水。
　　莫里森愣坐在自己的沙发上看着东烧了一壶水，然后找出茶包泡了茶。
　　“提神的。”东把茶放在莫里森面前，“你也喝点？”
　　“哦，哦。”莫里森无所适从地应着话。
　　“……东先——东，你能不能说明白点？你刚才说想起来是指的什么？”
　　“嗯，这个啊。”东吹了吹手里的茶，喝了一口，“你之前来找我的时候，并不记得我的事情。不，对于你来讲应该是还没有经历过？哈哈，你的时间线的确有点混乱。这不怪你。不过，对我来讲就是你‘想起来’了。虽然只是部分。”
　　莫里森呆了一下，的确，这个“她”的记忆中是不记得三百年前黑暗大陆的事情的，但是另一个莫里森记得。
　　莫里森之所以会刻意地把自己的两种不同记忆用不同的人称分开，是因为她脑海中隐隐成型的猜测。
　　这个猜测就是：这里也许是平行世界。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而且不光是这里，她之前的遭遇也可能并不是穿越了时间。让莫里森更加确信这一点猜测的，是她早上查的新闻。
　　昨天，也就是8月16号，莫比乌斯湖上出现了大范围了电磁干扰，导致特航和移民船失联，今天早晨才再次取得了联系。而新闻里没有报道失踪人口的事情。
　　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这个世界里没有失踪一万名乘客，另一种是依然失踪了，报道却被压下来了。
　　莫里森倾向于认为是第二种情况。
　　如果这是时间旅行，就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而且，和脑中有另一种记忆的情况不相符。

　　时间是什么呢？时间就好比水族馆，是一个水箱，但生物却被设置只能往这水箱的一个方向游动，从出现到消亡，再从消亡到出现。携带着丰富的信息，也就是身上的遗传因子。遗传因子比任何历史记载都要靠谱，人类身上的遗传因子，即使过了二十万年，还是和最初没有什么区别。
　　能够在水族箱里自由方向地移动就是突破了时间的方向性，时间本没有方向性，只是生物的生存依赖这种方向，没了方向，生物也不复存在了。
　　从高维度的角度看，每个生物就好像是一条长长的蛇，现代人活动空间更广，就会形成更奇特形状的蛇。从出生，到死亡，每一帧都占了一个时间。
　　而人却不能在自己的时间线中自由地移动。
　　最重要的是，如果回到了过去，那么对于回到过去的人来讲未来已经是未观测的黑箱状态了，也就是说，波函数回到了发散的状态，未来发生了什么都不再是确定的。

　　总共算起来，莫里森身上发生了四次大的跳跃。
　　第一次，从8月16日的黒鲸到300年前的黑暗大陆。
　　第二次，从黑暗大陆回到8月18日的黒鲸移民船。
　　第三次，从8月18日的移民船到2003年7月7日的黑暗大陆。
　　然后，最后一次，也就是这一次，从2003年回到了2001年8月17日，自己家。

　　这四次中，最后一次和之前最不相同的一点就是多出来的记忆。

　　那么，结合她的遭遇，如果周围的时空扭曲并不是因为她的时间扭曲了，而是空间的话，就能说得通了。
　　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把不同的世界想象成不同的膜，那么，在膜与膜重叠的时候，作为A膜上一点的莫里森，同时出现在了B膜上，理论上人类无法观测到B膜上A膜的点，但由于某种原因，B膜上的人观测到了位于A膜的莫里森，而当世界再次分离时，在B膜居民的眼中，A膜的莫里森就消失了。
　　但是现在的状况却不同，造成这种不同的只有一种可能。
　　所以这种情况，莫里森能想到的是……

　　“你被杀死了吧？”东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莫里森的思路。

　　是的，被杀死了，这是前三次与第四次最大的不同。
　　“一定不要死。”
　　金最后和她说的那句话再次回响了起来。

　　“唉，你也是，总也学不乖。”东用手指戳了戳莫里森的额头。
　　“呃呜。”莫里森用手捂住了头。
　　“以你的智商是不是早就该看出来点什么了？你要是不总装傻就没问题的。不，嗯，应该不是装的，你有的时候的确挺傻。”
　　“什、什么啊！！”
　　“哈哈哈哈……”东忍不住笑了，“没错没错，就是这副模样，蠢死了。”
　　“你先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我再来补充我知道的部分，怎么样？”东说。
　　莫里森撇了撇嘴，终于把自己面前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
　　“我觉得，有可能是平行世界……”
　　她断断续续地把自己刚才的猜测说了出来。

　　东一边听着莫里森说自己的猜测和经历，一边想起之前她仅凭一己之力就把躲了三百多年的他给找了出来，露出了一丝笑容。
　　有点欣慰，有点自豪，还有点怀念。

　　“居然也能给你猜个八九不离十，你应该去买个彩票之类的。”
　　“……呃，这算是夸奖吗？我该高兴吗？”
　　“高兴吧，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了。”东伸手要拍莫里森的脑袋，结果被莫里森躲开了。
　　“以前我就想问了，东，你这样砸别人的脑袋不怕真给砸傻了吗？我会变傻肯定是被你砸的。”
　　“……”东无语片刻，咳嗽了一声之后继续道：
　　“好吧，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我目前了解到的内容，但是也不全面，还有很多事情也是我要继续调查的，所以肯定不能完全解答你的疑问，但至少我们可以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

　　外面的阳光还很刺眼，莫里森隐约觉得她将被卷入一场不得了的事件。这样不详的预感像晴天的乌云一样，笼罩在她的心间，久久不能消散。
　　漫长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