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皆大欢喜》古德拉克

2、自然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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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洛洛非常聪明。莫里森皱眉看着那篇难以理解的信息论论文，还是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通过这篇论文推出念力和热能之间的换算公式的。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他已经算出来了，人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他要除念，自然是由他来保证在除念的过程中自己不会意外死亡。库洛洛现在每天都在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来找她，在莫里森帮忙做完今天份额的除念之后就离开。总的来说，莫里森觉得如果不是为了除念，这个聪明的人其实很懒得理她。
　　今天的除念也进行得很顺利，不过就在库洛洛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也许是收煤气费的来了。莫里森想着打开了门，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举动。门外的人穿了一身西服，笑得非常亲切的样子，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帕利斯·希尔顿来了。不对，帕里斯通·希尔来了。
　　“早呀，兰卡酱。”帕里斯通说。
　　“早……”莫里森皱了皱鼻子。门外的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好像很好相处，但其实算起来也是莫里森认识的人里最糟糕的一个了。

　　因为某种原因，帕利斯·希尔顿，不，帕里斯通和莫里森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但是自从他教唆同学谋杀莫里森之后，他们至今已经有至少十年没有联系过了。
　　虽说她如今也有了一点点自知之明，同学之所以能被成功教唆对她施行暴力，她自己也不能说是全无责任。那个时候的她实在很难令人接受，经常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惹怒一些人也无可厚非。
　　她至今还记得被老师喊家长到校长室要求退学的时候，老师说：“很抱歉，我们没有能力教育莫里森小姐。”……是的，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她辗转许多所学校，终于在一家相当昂贵的私立学校安下身来。高昂的学费让家里的经济惨遭重创，好在她很快就拿到了名为奖学金的助学金。乍看之下一切都将好转，她的人生即将步上正轨，只可惜，这个学校的同学中有一个人叫帕里斯通·希尔。
　　十岁的兰卡斯特·莫里森是每一个同龄人和成年人的噩梦。虽说童言无忌，但她却总能准确地说出最惹人讨厌的那些话。她会在课上质疑老师的专业性，提出无人能解答的难题，直白地指出对方话语中的逻辑漏洞，这一切都让周围的人对她敬而远之。
　　不幸的是，这些回避她的人之中并不包括帕里斯通·希尔。
　　“你如果不开心，为什么要一直笑？”十岁的兰卡斯特·莫里森并不懂委婉二字怎么写，相当直白地质问那个凑上来的金发同学，“而且你不要来找我说话，我很忙。”她在忙着学习如何把水素变成金属态，从而在常温环境下引发其超导体的特质。
　　但帕里斯通只是笑得更灿烂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人即将给她造成人生中最深刻的心里阴影之一，甚至使她转变研究方向……从物理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成了文学。
　　世界并不难懂，难懂的是人心。

　　帕里斯通·希尔，个人糟糕的程度无法以伦理学度量。是道德相对主义大师赫拉克利特都不能容忍的存在。他会声称自己爱着人类，所以要毁掉他们，这是哪个古早B级片反派的心声啊？合理怀疑其中掺杂了表演的成分。
　　总而言之，就在莫里森打算把门关上的时候，非常聪明的库洛洛说话了。
　　“副会长。”他礼貌地向帕里斯通笑了一下。
　　“欸？我们认识吗？”帕里斯通惊讶地说。
　　“库洛洛，你认识这个人？”莫里森担忧地看向她的客户。
　　也许库洛洛还不知道这个人烂到什么程度，也许警告他一下比较好。不过莫里森转念一想，觉得这种事情她也管不了，聪明的库洛洛应该能处理好的。
　　帕里斯通还是恶心地笑着，相当自然地走了进来。此刻的莫里森迫切地希望手里有亚瑟王的咖喱棒，可以把这个可怕的人轰出校区五十公里以外。反正他也不会有事的。
　　库洛洛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兴，不过莫里森也分不太出来这个人高兴和不高兴的样子。她一向对表情的解读十分苦手，修炼到今天的水平也是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但也可能只是库洛洛的表情不够丰富。
　　“为什么来找我啊。”莫里森说。
　　帕里斯通维持了他那诡异的亲切笑容，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的态度好冷淡哦。”
　　“谁叫你的名字和某个名媛千金实在是太像了呢。”
　　库洛洛若有所思地托了托腮。
　　莫里森猜他在想帕利斯·希尔顿。
　　由于副会长突如其来的造访，库洛洛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回去了。此时，不速之客正在莫里森的客厅里给自己泡茶。原本即使有库洛洛在，莫里森也不会觉得很难受，因为这个人懒得理她，不会造成人际压力。但是帕里斯通不同，他会很愿意专门挑你不愿意做的事情逼你去做，比如聊天。
　　“兰卡酱几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憔悴，”帕里斯通一边喝茶一边打开了电视，“不会是因为接了个通缉犯到家里来吧，你要是受了欺负可以和我说啊。”
　　真的受欺负你也只会来看戏吧。莫里森想道，觉得这种好像我们很熟的语气令人十分恼火，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她忧虑地看了一眼聪明的客户，对方也似乎很自在地找了个沙发坐下喝茶了。
　　“呃。”但是莫里森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库洛洛，这是帕里斯通。帕里斯通，这是库洛洛。”所以她就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
　　“我知道的啦。”
　　不知为何，屋里的空气显得有些凝重。
　　电视里正在播新闻。是东果陀共和国的迪戈总帅在做什么发言。
　　“兰卡酱，”帕里斯通笑得好像发情期的海豹，“你觉得人文主义怎么样？”
　　“人文主义？”莫里森愣了一下，终于有人问她专业相关的问题了，但是没想到是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她沉默了一会儿。
　　人文主义的核心还是人类，课本上说是鼓励人们追求现世的幸福，歌颂人类的美好特质，让人们摆脱教会的精神控制。很难说人文主义完全不可能是马丁·路德试图掌控实权的手段，但大多数人听到有人为自己的幸福着想还是会很高兴的，即使是夺权手段也是聪明的夺权手段。
　　就像民主党一样。
　　不过如果从更广泛的视角来看的话，人文主义带有强烈的种族中心色彩。近代开始以叔本华和尼采为代表的哲学家就发现了这一点，可惜他们风评不好，大家也不愿意听他们的说法。虽然后来尼采被人们搞成鸡汤大师了，不知他怎么想。
　　这是一个普遍的道德困境：学说的创立者是否能够脱离自己种族的视野？简单来说就是人文主义容易被其他物种指责有歧视的嫌疑。保护环境很大程度上是在保护自己物种的存活，对于其他物种来讲他们的灭亡与否也是自然的，不需要人来特意干涉。
　　但是谁说学说创立者一定要脱离自己的立场看待问题呢？身为人类当然可以明目张胆地宣称人类权利的至高性，一切为了物种的生存，这是很自然的。
　　人文主义既然主张人的精神，那作为人类当然是很高兴了。即使以后在别的智慧物种站出来反对之后变成政治错误，但总体还是令人感到身心愉悦的。
　　作为《神秘博士》系列的粉丝，莫里森更倾向于认为人们的人文主义情怀本质是时间领主的基因扩散导致的，所以人类能存活到时间尽头。
　　“挺好的，人文主义。”她想完了之后说。虽然有的时候有guilty pleasure的嫌疑，但要在它还没有被质疑之前好好享受。
　　“可是我挺讨厌人文主义的唉，”帕里斯通说，“这次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毁灭人类呢。”
　　“为什么找我，”莫里森无力的说，“我不想毁灭人类……”
　　这个人会想毁灭人类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爱人类，莫里森觉得他可能有认知失调或者其他类似的精神疾病，其实也挺可怜的。不过说到底，她并不相信帕里斯通是真心想要毁灭人类，根据她对这个人的了解，他多半是在口嗨，也就是先开个嘴炮，观察一下大家的反应。比如“兰卡斯特·莫里森偷了你妈妈的遗物，还把它当试验品烧毁了。”或者“我决定成为猎人，你要一起吗？”
　　好吧，成为猎人那句并不是在口嗨，但后半句她确实觉得是在针对她。
　　“库洛洛呢？”帕里斯通转而问。
　　“唔。”聪明的库洛洛顿了一顿，“副会长有什么计划？”
　　帕里斯通指了指电视里东果陀共和国的总帅。
　　“这个。”他说。

作者有话说

　　【2025】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