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雪山之巅》茯夏

4、第 4 章

　　“这里是冥伽幻境，根据人的心境而变化，会影响人的心智”空吟把手放下，对着伏疆说道

　　“那我看见的景色到底是真是假”伏疆转头

　　“是真的，冥伽幻境是依据这世间真实景色所化，可你看到的景色所在之处并不在这里。”空吟抬步向前走去。

　　“即使依据心境所化，那你看到的与我不同定是不同、那你看见的是什么？等等我呀”伏疆追在空吟身后问道

　　“无。”初踏此地，饶是空吟法术高强也有一瞬陷入幻境。他却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再无其他。

　　叶无冥已经在黄泉尽头等待二人，看见两人仿若看见救星般：“佛子，你二人可算是到了。前方就是忘川了，还请佛子能助我冥界度过此难关”

　　他身后站着许多阴吏皆一脸崇敬的望着空吟。

　　“这就是传说中的佛子，今日总算见到真面目了”一阴吏小声的说道

　　“对呀，这可是福报啊！回去又能吹嘘一阵了。”另一阴吏回道

　　“对呀对呀”几位阴吏一同点头附和。

　　“咳！”叶无冥单手握拳到鼻息处大声咳了一声，瞄了瞄空吟，见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注意到一旁忍笑的伏疆，对看热闹的几个说道“佛子大人也是你们能议论的，还不回去！”

　　几鬼顿时化鸟兽散。

　　忘川河面绿色的魂火与黑气交映，这些黑气变化无常像是一双双黑色的手急于抓住东西般的向上挥着舞，十分诡怖。就连奈何桥上也有几缕黑气浮荡。

　　伏疆上前抓住空吟的衣袖，有些担心“是不是这忘川下的东西有什么古怪”

　　“这底下的东西到是不足为惧，只是我之前便说过万物有因有果，因果未了前贫僧也无法”

　　空吟说着，深深看了一旁的叶无冥一眼。
　　叶无冥虽有些莫名，但看他神情不似有假，急道：“佛子，那这可如何是好，你可要帮忙啊”

　　伏疆也有些没明白，空吟为何看着叶无冥，难道因果与他有关？

　　“那我们现在要回袅空山吗”她看着空吟问道。她暂时不想回去，还想好好在这玩一玩呢，回去了又要每日背书。

　　空吟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如何想的，嘴角微微勾起，揉了揉伏疆的头发“不急。既然来了，就逛一逛。”

　　空吟看了眼忘川，更何况那河里的东西总是要解决的。

　　叶无冥听空吟并未要离开幽冥暗暗松了口气，却还是不太能明白“佛子，还请指点。这河里的东西可是与我有关？”

　　叶无冥表情凝重，语气有些沉重。

　　“今日起，连续七日，日日站在这河边，应能有所收获”

　　空吟带着伏疆已经走远，缥缈的声音传来。

　　“你尝一口，就尝一口嘛”伏疆拿着一串碧灵果凑到空吟嘴边。

　　这几日他们逛遍幽冥的许多地方，幽冥界倒是和伏疆想向中有些不同。这里的鬼没有伏疆想象中那样长得恐怖或奇怪，只是脸色稍白了点，阴沉了些，其他倒是与凡人相同。

　　这里的街道建筑也与人间一样，吃喝玩乐样样不缺，简直是人间的缩影，热闹非凡。

　　就如同她手中的碧灵果，酸酸甜甜的果实外面裹了层糖霜用木签穿了起来，就与凡间的糖葫芦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把碧灵果递到空吟嘴边，空吟好看的眉毛皱起，仿佛全身都在抵触。她没有犹豫，不容拒绝的把果子塞进空吟的嘴里。

　　空吟一时没有防备被塞了满口果子，糖的甜味与果子的清香混合在味蕾之间，味道有些奇特，不过不赖。

　　“你呀”空吟状似无奈的对伏疆说道。

　　伏疆冲他做了个鬼脸便又跑到前方的摊子左瞧瞧右看看。

　　“空吟，快来”伏疆在前方回过头笑着喊他

　　红衣少女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行动间风风火火，明媚的脸上笑的很是恣意，像一抹红梅般绽放在贫瘠的雪地上。

　　街上来来往往的鬼魂们无不被惊艳。

　　空吟曾踏遍过负有盛名的江河山川，也曾行走于繁花美景当中。今日，却觉得，幽冥这名不见经传嘈杂无比的街道。比起江河繁花，更胜一筹。

　　接到叶无冥密语传音时空吟正在看伏疆与摊主鬼大娘为了一珠钗讨价还价。
　　他看不下去上前付了银币，拎着满脸不甘的伏疆来到忘川河畔。

　　叶无冥此时无措的看着眼前抱着她的白衣女子，女子容貌秀丽，只有脸颊上的黑纹破坏了美观。
　　黑纹上冒着丝丝黑气。伏疆从书上看到过，这黑纹是因入了心魔才会显现。

　　女子伤心的抱着叶无冥诉说许久，痴恋的看着叶无冥的脸，根本未曾察觉他们的到来。

　　因为女子情绪浮动较大，忘川的怨气又蠢蠢欲动起来，隐约向岸边汇聚。

　　空吟显然也发现了河面的不正常，他走到岸边，拨动念珠。金光涌入河面怨气平息下来。

　　就在这时，白衣女子猛地看向正在诵经的空吟，瞳孔扩散到眼睛边缘，化为一团黑气猛地冲向空吟。

　　“空吟！”伏疆闪身挡在空吟面前，黑气就要撞到伏疆时，伏疆的手被修长的手握住，带入怀中。
　　空吟低头看了眼伏疆，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愠怒。

　　黑气被金色的光墙挡住，碰到金光时被金光打散化成了刚才的白衣女子。

　　女子吐出一口黑血，捂着心口跌在地上，伤心欲绝，喃喃的道。
　　“你来见我原来是为了把我引出来，你好狠的心哪！还找来了帮手对付我？”

　　说完她看了看空吟和伏疆，带血的唇角勾起，疯狂的笑了起来。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流了下来，她开始恍惚的说起与叶无冥的过往。

　　白衣女子名叫素茵，是凡间的一名公主，而叶无冥是那时是一名凡间的将军。

　　那时素茵虽是公主，却不受宠，因为她是一个哑巴，平日里总是被一些世家女和其他公主欺负。有一日，她父皇给她指婚，她虽不受宠却也是公主，自是不能嫁的太低。

　　于是她被许给了当朝新封的状元郎，谁知这个状元郎早已经与她的庶妹私相授受。后来庶妹与状元郎在她大婚之日迷晕了她随便找一男子与她关在一处，她的名节被毁。

　　让整个皇族成为笑柄，皇帝大怒，她被关了起来。

　　正在她绝望之时，将军出现了，他在与邻国的交战中取得大胜，被百姓封为战神。
　　皇帝也因此战的胜利十分喜悦，同时让将军选择一位公主联姻，谁曾想将军拒绝了最受宠的公主顶着难听的流言蜚语选择了她。

　　后来她嫁给将军，将军本人温文尔雅对她极为体贴，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两人一直过着蜜糖般的日子引得别人好不羡慕。

　　又过几年，邻国又起战事，这一次，邻国的铁骑踏开了城门。
　　她被押着见到了那位邻国的太子，将军也被押了进来。

　　那位太子看中将军的领兵之能，他说若是将军杀了她这个是亡国公主的妻子，将军不仅不用死，且能继续做他国的将军，加官进爵。若他不杀，就会杀光所有的战俘。

　　邻国太子对于将军势在必得，用战俘威胁，就是要让将军为他所用、 素茵觉得自己一条人命换将军和所有战俘的命也值了，但若是将军杀了自己后半生难免难安。

　　于是拔出一旁守卫的剑，准备自行了断。

　　将军把她拦了下来。对邻国太子说总归夫妻一场，希望能够回到他们的府内送她离去，愿太子成全他的一番情谊。

　　太子觉得战俘在自己手上，将军已如他囊肿之物，便同意了。派了些身手好的士兵与他们一起回去。

　　回去后二人在房中，将军为素茵擦了擦眼泪，给她吃了颗药，说舍不得她痛苦，把药吃了便不会觉得痛了。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只记得将军红着眼眶亲了亲她的额头哽咽的说“若是还能有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再次醒来她已经在马车上，驾车的是将军府的侍卫小六。原来将军出战时就让小六暗中保护她，这次也是将军发出暗号让他带素茵走。

　　她知道一切后以自杀相逼让小六往回赶，当他们赶回府时、将军已经被乱箭穿身。

　　他用尽所有力气站了起来指着那些敌国士兵说就算是死也必不会做仇国之将！而那些被敌国当做战俘的士兵也必不会想要这样的苟且偷生。

　　男人忍者痛挺直背脊，就像他从未屈服的灵魂。

　　素茵跑过去抱住他无声落泪，她想若是她能够说话就好了，她想说，若有来生，她必不会忘记与将军的约定。

　　随后素茵看着那个无数人心中的战神在看到她时，用手颤抖着摸了她的脸后、突然间眼泪决堤而下，嚎啕大哭，哭着问她为何要回来。

　　“你可知我在这忘川等了你多久？我死后变成魂魄来到此地，我很害怕，我怕我与你只有那一世的缘分。我怕你已经过了奈何桥入了轮回。我怕我过了奈何会忘了那么好的你！我怕我与你只有那一世的缘分。我不过奈何，不入轮回，我想着…… ”她哽咽道。

　　“想着哪怕你已经转世，总也有再回到这里的时候。我忍着怨气的侵蚀等过了一世又一世，到如今，人间已经过了九世，终有一日我见到你了”

　　说到这她自嘲的笑了，她抬头看着叶无冥，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她闭了闭眼，眼眶里扩大的黑色瞳孔让人觉得十分心酸

　　“终有一日我见到你，我看见你和几个阴吏一同来到了忘川，我原以为我终于等到了你。那时的我已经面目全非，被怨气缠入河底，可心中是那么的开心！我拼命的叫你你却听不到。直到我听见那些阴吏叫你冥王，原来你一直都在这，只是未曾找过我罢了。”

　　日月变换、星辰更迭，她死后魂魄日日流连于忘川河畔，为的就是能在见他一面。

　　等他的第一世，她想，见到他后定会与他诉说衷肠，在拧着他的耳朵问问他可还记得与自己的约定？投胎后可有婚配？若是有，自己定会好好的罚一罚他。

　　等他的第二世，她想，她若见到必定问问他为何来的那么晚，害她等了这么久

　　等他的第五世，她想，她什么也不问了，若见到他她一定紧紧的拥抱他，告诉他，她想他了。

　　等他的第八世，她想，只要能再见他一面就好。

　　终于，等他的第九世，她如愿以偿。却发现原来她就是一个笑话。她等的人一直在咫尺之间，却从未想起过她。

　　素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又哭又笑，悲戚的身影坐在地上。

　　伏疆有些透不过气来，她不曾想过原来凡间的男女之情也能够如此的刻骨铭心。
　　竟到能够让人放弃轮回，忍受九世的孤寂，永远深陷黑暗中。

　　伏疆抚了抚心脏的位置，素茵的故事让她觉得心揪的难受。

　　同时另一种奇异的情绪也在心底破土而出，一闪而过。

　　是什么呢？伏疆想。

　　“我不是他。”叶无冥看着那个沉浸在悲伤中的女子，想了很久，终于说出口。

　　“这，是何意？”素茵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叶无冥身边抓住他的衣袖，泪夺眶而出
　　“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的”没等叶无冥回答她又松开手摇着头向后退去。

　　“可是叶无裔？”空吟问道。他刚来到忘川时便感到河里的怨念与叶无冥有所关联，相同却又不同，如此想来，便想的通了。

　　“是。”叶无冥对空吟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素“你说的那个人是我的双生兄长，叶无裔。”

　　“叶无裔，无裔！原来如此，怪不得在凡间是他宗是让我叫这个名字。”素茵眼睛亮了亮，似乎想到一些有意思的回忆，眼神中也染上一丝喜悦

　　“千年前叶无裔行禁术被幽冥王打入轮回”空吟说道

　　“是啊，我兄长去凡间游历，对一凡间公主一见钟情。那时他年轻气盛，肆意而为、隔段时间便去凡间瞧一瞧那公主，顺便用法术把欺负那公主的人整治个遍，害那几人还以为是闹鬼了吓得屁滚尿流的哈哈哈，那段日子他去凡间还是我帮他打的掩护呢！”叶无冥想到那段时日兄长偷偷去凡间，以及他们兄弟二人的幼稚行径笑了起来

　　“后来，兄长又一次去凡间，那小公主所在的国正在与邻国打仗，小公主国家的将军被杀，眼看这仗要输了，兄长竟行了幽冥禁术改变所有人的记忆成为了那个将军。我幽冥界从来都不可干预人间之事，更何况兄长这一番行事让一个气数已尽的国家又活了过来，彻底改变了人间的国运，也扰乱了无数百姓的气运，有违天道。”

　　“父王知道后震怒，直接抽了兄长的灵体让他变为真正的凡人，被改变的国运也要恢复正轨。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他变成战神后娶了你。”

　　“那，后来呢，他如何了”素茵从未想过他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为她做了那么多，

　　“从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兄长会强行使用逆转之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为了你，他知道天命不可为，你们国家气数已尽。他强行扭转时间，回到他出战前那个时刻，提前让那个侍卫小六在城破那日在府中接应，只为了你能活着。”

　　“他以凡人之体强行使用逆转之术，魂体承受不住烟消雨散。他是幽冥少主，他明明知道就算你死了也是可以入轮回的。可没想到他竟连你受一丝苦一点委屈都看不得，如此偏执”叶无冥摇了摇头，唏嘘的说道

　　伏疆也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他们二人一个为爱苦等千年，一个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舍得对方受一点苦。伏疆看向素茵，此时她的心里又会是何等的难受。

　　素茵平静的走到忘川河边，站在那里。

　　“素茵！”伏疆上前一步

　　素茵回过头，脸颊上的黑色纹理逐渐消失，瞳孔也变回正常的模样，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十分好看。仿佛又变回了千年前的那个凡间公主“长路漫漫，我不忍他一人孤独。”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这一切，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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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勇敢啊，敢爱敢恨。不像你……”一个女人的声音冒了出来

　　“谁！”伏疆警惕的看向四周，叶无冥在离她不远处站着，空吟则在忘川河边。诵经超度

　　“什么谁，此地除了我们在没有其他人了”叶无冥以为伏疆发现了什么异常，当即用法术在周围探察一番，发现确实只有他们三人。

　　“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吧”伏疆对叶无冥说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呢，去告诉空吟啊，告诉他你生了心魔，你为什么不敢呢？”那女子说道
　　。

　　伏疆脸色渐白，只觉得胸口愈发难受，她在心里喊道“你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