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奇都有话说》蓉锦

15、流亡魂魄所居住的街道

　　在这物资匮乏的流魂街55区。
　　对于拥有灵力的人来说，只要能吃饱干什么都无所谓。

　　但市丸银太小了，重活脏活别人都不要他干。

　　所以只能凭借着幼小的身躯去偷。
　　他很有耐心，像蛇一样蛰伏在暗处，只为了观察小贩的活动轨迹，然后找到一个不被任何人注意的角度，再悄悄地拿走一小份。
　　随后像是蛇把食物整个吞下般，把食物藏在胸口，如蛇游走般，在人流中穿行，回到他们在野外的洞穴中。
　　乱菊正在等待他。

　　而今天，在以为自己要死去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少女。

　　从歹徒手中救下他，给予裹腹的食物。
　　但是奇迹向来需要代价。

　　这个少女身边有很多人，有凶恶的人，也有弱小的人，就算是放进他一个也可以。

　　市丸银从椅子上站起来，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着天真一些。
　　“谢谢你，姐姐，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把厨房打扫干净，”恩奇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市丸银。
　　真有趣。

　　恩奇都把市丸银带到厨房，指挥他打扫。但其实厨房被绯真打扫得很干净，市丸银也只有再扫一遍已经很干净的地。

　　“明天你们方便吗？我还可以来吗？这是对你食物的报酬”，市丸银打扫完院子所有的地面，有些气喘，他怀中抱着尚留余温的味增汤。
　　因为有盖子，所以在他打扫完院子之后，还是温热。
　　“也要把碗还给你”。

　　“可以哦，”恩奇都展开一个笑容，她观察市丸银获得了很多情报。
　　见识了人类的多样性。她觉得如果她再多观察一下身边的人，模拟分析他们的行为和情感。
　　总有一天她也会拥有“心”，然后变成真正的人。

　　市丸银得到了回应，随后鞠躬，然后带着碗出了门。

　　恩奇都倚在门口看市丸银的背影。
　　他用灰色的布把碗包住，然后小心地贴在心口朝着区外走去。

　　恩奇都觉得市丸银很有趣。
　　她的同伴中也有小孩子，但天真如八千流，单纯如露琪亚，她从未见过成熟如市丸银。
　　本来是大人的一角也整日如同小孩子般出去打架惹事，就像是成天出去玩然后弄脏衣服回到家被妈妈骂的小孩子。
　　她觉得很有趣，人类的躯体和思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人类的思想没有随着躯体的成长而成长吗？
　　人类耳朵思想和躯体到底是哪一个先成长呢？

　　市丸银的思想成长度已经超越了大人，让恩奇都觉得与他对话非常有趣。
　　“看起来像是与大人在对话，但是眼前的却是小孩子”。

　　她是在与市丸银的思想对话吗？

　　人类的躯体与思想之间的关系，真是个哲学又复杂的问题。

　　视线中的市丸银已经消失，恩奇都转身回到小院。

　　“绯真，”恩奇都走到晾衣服的绯真身边，“以后我们的同伴会多一个人……也或许是两个人”。
　　“都是小孩子，这样的话，就可以拜托他们照看露琪亚了”。
　　“你的家务也可以分担出去”。

　　恩奇都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露琪亚圆润的脸颊。
　　露琪亚开心地笑起来，然后去抓恩奇都的手。

　　“太好了，家里的小孩子多起来的话，也会更加热闹，”绯真一边晒衣服一边和恩奇都说话。

　　家……？

　　恩奇都对这个字有些陌生，但是当听到这个字的时候，心里暖暖的，就像是和吉尔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他在乌鲁克的时候也时常听见一些小孩被父母揪着耳朵拎回家吃饭，王宫里的士兵在值班结束之后也会“回家”，但是她不会，她住在吉尔的王宫。

　　而乌鲁克的宫殿没有被其他人称之为“家”，一直是被叫做“王宫”。

　　吉尔也没有称之为“家”，而是说“本王的宫殿”。

　　原来这是可以称之为“家”的吗？
　　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还有遮蔽风雨的房屋。

　　绯真见恩奇都思考，于是主动开始解释。
　　“即使是在现世一起死亡的亲人，死后也不一定会被死神送到同样的区域。流魂街有320个区域，尚且不提有的魂魄变成虚，普通的魂魄难以寻找到自己的亲人，所以大家会重新组成家”。

　　“这是不必用血缘关系维持的，新的家人”。

　　恩奇都点点头，觉得自己懂了。
　　家人啊。
　　一起旅行，一起吃饭，住在一起的这些同伴是家人。
　　那曾经与他一起旅行，一起吃饭，住在一起的吉尔，也是家人……还是仅此一个唯一的挚友。

　　市丸银小心地揣着那碗汤回到了他和乱菊的小山洞。

　　像他们这样弱小的孩子，很难在区里得到房屋，就算是得到了也会很快失去。
　　于是市丸银在郊外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门口有藤蔓还有草丛覆盖，山洞中央还有拐弯，如果有人发现这个山洞，但也只会看到漆黑一片。
　　他和乱菊住在山洞拐弯的另一侧。
　　在漆黑一片的山洞里，藏着他和乱菊。

　　就像蛇一样，藏在暗无天日的洞穴，只有觅食的时候才会探头。

　　市丸银弯腰进入山洞，经过拐弯。
　　就看到了在稻草上坐着等他的乱菊。
　　因为他和乱菊抓了萤火虫放在山洞，所以山洞中只是有些朦胧。
　　在朦胧的黑暗中，乱菊的橙发就是唯一的光。

　　“乱菊，我回来了，这是食物，”市丸银把碗递给乱菊。

　　“好香！”乱菊猛地嗅了一下，只觉好闻，但不知如何形容，因为她还没有吃过这样的食物。

　　市丸银把碗递给乱菊，自己也和乱菊并排坐在稻草上。

　　他喜欢看乱菊吃饭，有种满足感。

　　乱菊用勺子舀了一勺，然后塞到了市丸银口中。
　　“银，我们一起吃”。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市丸银咽下口中食物，又挡住自己的嘴部。

　　“不、行”，乱菊坚定拒绝，“反正银又在骗我吧，必须一起吃，不然我也不吃了”。

　　之前的尚且不论，但这次他是真的吃过。

　　随后乱菊强硬地喂了半碗味增汤给他。

　　两人分食完一碗味增汤，乱菊先开口了。

　　“明天我也要出去找食物！”

　　市丸银立马否决：“不行，乱菊就在这里好好看守我们的家”。

　　乱菊反驳：“怎么能让银你一个人出去找食物呢？我也要帮银的忙，不想再看到银受伤了”。
　　市丸银没说话，倒在稻草上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