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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真假 ...

  •   章四·真假

      “咳咳吭……”言子偕倚靠在床栏,嗓子里咳嗽声不停,“华太医——”

      华太医没瞧他的挤眉弄眼,耿直道:“言公子,你稍等,老朽诊好你这伤势,便来给你看看嗓子。”

      言引物:“……”他不是要看……

      赵清徽低下视线,抢了言子偕的心白,“华太医,言少监不是要你看他的嗓子,他是要你有些眼力见,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斟酌着。”

      老人家专心诊治,一时间投入,竟也没听出是许王在同他说话。满口恍然大悟地问:“欸?那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啊?”

      “比如这伤势是假,”赵清徽瞧着言子偕被血浸润的衣襟,“比如那血液是假的,除了欺骗许王的心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假的。”

      华太医知晓王府上下对言子偕偏见颇深,当即就道:“你这话,还真是就——”

      “真就对了!”言子偕不知道发什么疯,打断了华太医的话,“王爷英明神武!竟然全都让王爷看穿了!”

      言子偕拢住衣衫,不再让华太医诊治。赵清徽肃眉看他,神情有些愠怒,“言子偕,凡事都要适可而止。”

      “微臣知错。”言子偕虚理了衣衫,起身行礼,“此事,是微臣草率了。还望王爷海涵。”

      华太医见状,摸不着头脑,便也跟着跪拜,“王爷,方才是微臣不慎,冒犯王爷,但是,王爷,言少监这伤确实不假。依照微臣看来,言少监这伤只怕是有些时日,虽然不是在王府受的伤,但却是在王府复发的!”

      赵清徽一愣,“你还真有伤?”

      言子偕本不想说的,但是,在看见赵清徽对自己失望之极,竟冷然拂袖而去。他一时没耐住,竟崩动了伤势。此刻,他嘴硬道:“只是小伤,并没有王爷辛苦。”

      “华太医,”赵清徽没有理会言子偕的话,只是吩咐华太医,“劳烦您开药方,一应将药煎来。”

      华太医正纳闷着,为何许王同这言公子都不大喜欢疗伤,又都不是想不开之人,这莫不是多伤多病留了什么遗症?待听见许王吩咐,才忙不迭回话,“王爷放心!老朽不仅把言少监的药煎煮好,连着您的药,也定然一并精心熬煮!老朽这就去了!”

      “……”

      赵清徽见老人家健步如飞,倒也不好把人叫回来,说什么不必煮他的药。他也不想跟言子偕一起执碗同饮药。

      “衣衫解了,”赵清徽步近言子偕,“也让本王看看言少监的血是不是真的。”

      言子偕一时哑口,倒也大方,“给你看就给你,”他解开衣衫,露出划开的皮肉,绽开的伤口渗出血色,“还望王爷能消气。”

      “消气?”赵清徽望着言子偕的伤口,气极反笑,“早知你能捱得这样的伤口四处奔波,当年,被几府大人家的纨绔追着揍之时,就让你挨了,兴许现在的皮|肉就厚的刀枪不入。”

      言子偕扇了扇自己的伤口,似乎在散去疼痛,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问:“王爷,您对谁都这么留情吗?”

      赵清徽从华太医留的药箱中,取出伤药和棉布,他拿到言子偕眼前,“对言少监留情?我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还是觉得自己的命够硬?言少监,你说这句话之时,就没问一问自己的良心吗?”

      “良心,这东西,”言子偕按了按两鬓穴位,解解酸乏,“臣都没有好多年了。”

      “……”赵清徽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坐好,别乱动。”

      言子偕疑惑地看着赵清徽,见对方居然亲手启开药瓶,那架势……是要给自己上药?!许是作恶太多,这时候有些后怕,“王爷你该不会想借着给我上药,顺便弄死我吧?”

      赵清徽额间青筋一紧,手上的动作险些就砸了,“你这时候才心虚,是不是有些晚了?”他望着言子偕盈水一般的双眸,神情看不出的冷热,狠得一下把药粉全倒在伤口。

      言子偕嘶了一声,却没能把眼睛从赵清徽脸上移开。他眼见着赵清徽坐在身侧,架起他的臂膀,鬓发就近在咫尺。

      赵清徽给他缠上棉布,侧眸瞧见言子偕眼尾后有点状留痕,“你眼尾后的留痕,是那几年间留下的?”

      言子偕任由赵清徽给自己缠裹伤口,而后合上衣衫,“这么淡了,我还以为没人能看出来了。”他似有些苦涩。

      赵清徽听出他的苦意,便不再问了。只是说:“这伤,是因为你口中那本《天官书》?”

      “王爷英明,”言子偕心知瞒不住,倒不如直言,“并非是我不交出《天官书》,而是我不能交出来。王爷,”他双眸深邃地望着赵清徽,“在我拿到这本《天官书》之前,已经有很多人丧命于此书。它实在非祥物,倘若真是祥瑞,天下人我谁都不给,但一定会给你。”

      赵清徽身形似向后退了退,“既然不是好东西,你又为何留下来?”

      言子偕见他后退,心中五味杂陈,他设想过利用任何人,却不想对上赵清徽。所以,初回之际,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赵清徽就此离开这趟浑水。眼下,既然无法让赵清徽离开深渊,那就只能带着他一起坠落,沉沦!
      “因为,我想知道它在谁的手里会是祥瑞。”

      言子偕猛然靠了过来,他声音很轻,气流却在他和赵清徽面容间轮转,“殿下,我送您登极,如何?”

      “……”赵清徽沉默不言,言子偕是来结党营私的,是来撺掇他争权夺势的,唯独不是来叙旧的,不是他想要的,“若非言少监,本王一早就正储了,何必要言少监送我登极。”

      言子偕睫扇微扇动,“殿下,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即便没有此事,您也正不了储位。从您执意回都,逆了那些人的意之时,他们就只准许您名不正言不顺的坐在这个位置上,为他们卖命,累死累活,若要正储,绝无可能。否则司天监那样荒唐的话,如何递到皇上的眼前。”

      “你,”言子偕伤口隐隐作痛,“您只是那些人立的屏障,就连皇上,都未必真的为您打算过。皇上不过是压制不住新旧贵臣、文武积怨,想找一个没有倚仗、只能倚靠皇上的,听话的傀儡,将来也好能抗住群臣施压,保住自己死后英名罢了。”

      “那又如何?”赵清徽毫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也许正如言少监所有,我将来就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又或许不够侥幸,因为重疾发作,就死了。说不准这个傀儡我都做不了。皇后嫡次子,四弟,五弟,六弟,再不济还有尚年幼的七弟八弟。总归,我之后,还有更合适的人。言少监,不妨再考虑考虑这些人。”

      言子偕目光中压抑着什么,他猛然直起身子,扑在赵清徽的身上。同对方一同跌在锦衾,眉眼倦怠之极,声音也含着千帆漂泊的困意,“自从我拿到《天官书》,一路所遇之人,无不惨死。他们说的对,我是克星,不祥之人。可我还是来见你了。”
      “不管你信是不信,如果非要选择,我的选择只有一个。”
      “我不考虑别人。”

      赵清徽胸膛传来温热,他却想起了殷都大雪。他微微阖目,仿佛又听见有人告诉他——言子偕死了。

      可他还活着。就活在自己触手可及的、抬臂即拥的地方。

      利用,被利用,以情做最大的诱饵……赵清徽在再次睁开眼眸的一瞬,全部抛之不顾。

      他要活着的言子偕在自己身边,一直在,不管用什么借口,付出什么代价。

      “言子偕,”赵清徽提出他的要求,“我可以如你所愿,但是,你要帮我一事。”

      言子偕没想到他竟应了,“……何事?”

      “我不喜欢女子,”赵清徽声音冷却轻快,“你帮我治好这个病。”最好能让他,不再对言子偕这个已经满心权欲的人留有幻想。

      言子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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