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林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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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林父
天气热，屋子里和蒸笼一样密不透风，不翻身都是一身的汗，林家人习惯在院子里铺上两张席子，睡院子里蹭点凉风。
东屋，因着生气，林母连院子都没睡。
林父进屋时，林母不高兴的挎着一张脸，连看都不看人一眼。
林父也不说话直接躺下睡觉，半天听着旁边林母翻来覆去的折腾，“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啥？”
“我高兴！”
家里的粮食就是她的宝贝，林父让多拿出来就和剜她的肉差不多，她愿意开小灶偷偷给，那是她高兴，现在被迫多拿出来，她能高兴才怪。
林父叹气，“小芳今年也不小了，翻过年过两年就该说亲了，就是吃又能在家吃多少。”
“而且你不是想让那孩子接着下地挣工分，不吃饱回头怎么有力气干活。”
林母现在最愁就是家里钱不够，想到林芳后面下地挣得那些工分，心底就动摇了几分，最后林母不耐烦的翻过身，“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就多舀点面行了吧。”
屋子里静了下来，在林父就快要睡着时，就听见林母幽幽的话音，“你说，那信上说的是真的吗？”
林父惊的一下子坐起来，迅速朝屋外看了一眼，低声训斥道，“不是说不能说不能说，你天天嚷嚷个啥？”
“他们都在院子里睡觉，谁能听到，我小声问一句咋了？”
“问问问，回头都听见了，我看你怎么办。”林父站起来，踢踏着鞋子索性出去睡了。
气的林母一个人在屋子里嘟嘟囔囔骂了好一会。
夏日的天总是黑的晚亮的早，夏天中午太热，夏收也过了，所以早上上工时间早，中午就能错过大太阳多歇会。
别看林母昨晚嘴上应的好好的，但早上真的往外舀粮食时又开始心疼了，磨磨蹭蹭半天，最后还是没舍得多舀，只是估摸着比往日多了一点点，倒是玉米渣多了大半碗。
夏天蔬菜不值钱，回头玉米糊糊浓稠点，窝窝头多掺点菜叶子，应该也就够了，林母拧着眉头想到。
林芳病着，小慧他们早上起不来，现在早饭都是林大嫂负责的，林母端粮食出去的时候，又把话和林大嫂细细交代了一遍。
“后院里的菜不吃也老了，豆角茄子多放点，窝窝头里也可以掺点。”
林大嫂看着手里的粮食撇撇嘴，没说话。
眼睁睁看着林母叫醒睡在院子里的林慧，“天都亮了，起来去屋子里睡。”
林慧揉着眼睛撒着娇不想起，林母一边半拖着人往屋里走，一边示意林大嫂把地上的被单席子收起来。
林慧林芳住的西屋矮，窗户又小不透风，林慧怕热，夏天一般都睡院子，白天不是睡林母他们亮堂的东屋，就是堂屋临时休息的小床。
这正好方便了林芳，穿来的这几天都是自己一个人住一屋，屋子不屋子的她不嫌弃，难得有个独立空间能让她清静清静。
听着窗外阵阵蝉鸣，林芳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想着地府培训，想着林家人，再想着自己处境，越想越烦躁，身上黏哒哒的更是难受，林芳瞬间就爬起来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林母他们估计是上工还没回来，也不见林慧他们身影。
天热跑厨房水缸里舀上一脸盆水，端到院子里，大太阳底下晒晒，这么热的天，不大会就晒的温温的了。
脸盆架上晾着的毛巾是一大家子公用的，使用的年限过于久了，边缘磨损钩丝，中间还破了个大洞，泛着黑黄，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她皱着眉头没下去手，索性去自己床底的柳条藤筐里找了件旧衣服，先拿凉水洗了洗脸和脖子，端着晒了半天的温水进屋，赶紧擦擦身子去，这么几天发烧发汗，再加上天热，感觉人都要馊掉了。
顺手把床上的芦苇席也擦了擦，出了几天汗，不仅人要馊了，席子上也都黏糊糊的。
这么热的天，床上也没铺被子，就床板上直接铺了一张芦苇席，一块褪色的靛蓝土布被面留着盖肚子。
这席子还是入夏刚新换的，平滑整齐没有一点毛刺。这是年后，农闲阴天的时候，林父林大哥窝在堂屋，把去年新摘下碾好的芦苇一点一点编了一堆新席子，入夏正好每人都能换上新的。替换下来的，就可以用来晒粮食晒菜干，多的就围在大大的粮食缸上加深高度，用来存放队里分的粮食。
这具身体就是虚，这起来没活动两下又是一身的汗，感觉就跟喘不上气似的，她不得已又去洗了把脸。
梳头的时候想起来，穿来这么多天，她好像还没仔细看过这具身体长什么样。
扫视一圈，在屋子里林慧的书桌上看到了半块碎开的镜子。
对着镜子那么一看，嘿！憋了半天，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她实在说不出，“吃不饱穿不暖，常年风吹日晒没有防晒，但是依旧能看出原身的底子很好，生病脸色不好更是给这具身体增加了一份柔弱感，尤其是一双注入灵魂的眼睛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瘦的只剩一双微微凹陷的大眼睛，实在不能违心的说出“好看”两字。
林芳的瘦和现代女孩子的瘦不一样，现代女孩子瘦是好看匀称的那种瘦，肌肤丰润，发丝光泽，是一种看着漂亮，穿衣好看的瘦，而林芳的瘦简直可以媲美电视新闻联播上的那些饿得瘦骨嶙峋的非洲难民小孩。
长期的营养得不到摄入，不知道是吸收不好，还是前段时间累狠了，要知道一个成年人，在这个天气，一天十六七个小时在地里抢收，连轴忙过一个夏收都能掉半层皮，更不要说原身这样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孩。
脸色晒得比大热天军训不涂防晒还要黑，手背，胳膊，脖子不是黝黑，就是晒得蜕皮。
因为生病唇色泛白，显得极没有气色，一张脸太瘦了只剩一双大眼睛微微凹陷，毫无美感。
她啪的盖住镜子，不再折磨自己的眼睛。
照完镜子，不要说五官不五官，林芳脑子里转了半天，只有一个感觉：黑，瘦，不好看！
她现在严重怀疑，她那半个立方的空间里附带的一丢丢灵泉水是不是地府早就特意备着的，不然，这也太有冲击力了。
不过灵泉水归灵泉水，就她这副尊容，目前这处境，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她也是被地府吓到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盛夏酷暑，烈日当空，连朵云彩都没，院子里的地面被晒得走路都烫脚，林慧踮着脚一溜烟冲进屋子，书桌上翻找着找书。
旁边沉睡的林芳迷迷糊糊感觉屋子里有人，睁开眼就看到林慧。
“你怎么出那么多的汗？快起来去洗把脸。” 林慧说道。
林芳拿旁边的衣服抹把脸，天气太热她连自己什么时候又睡着的都不知道，这具身子还是太虚弱了，“嗯，热的慌。”
“要是起了，就别再睡了，待会娘她们就该回来了，差不多要吃午饭了。” 话音未落拿着书便出了屋门，边走还边道，“记得别睡了啊。”
刚醒，即使满身汗也不想动，她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房梁发呆。
“姐，姐，你好点了么，看，我给你带的！” 林小弟直接冲进来打断林芳的漫天思绪。
只见一件粗布的褂子里兜了满满一兜脆生生的菱角，青翠欲滴，看着还泛着水珠。
林小弟看林芳愣愣的不动弹，直接手一拽把人拉起来，“快起来，晚点让人看见，你可吃不上了。”
“你下河了，怎么那么多菱角！” 林芳看着光着膀子，浑身湿哒哒的林小弟，“赶紧去换件衣服，待会娘看见又该骂你了。”
“我知道的不去深水，我不是自己偷偷摸摸下河的，我和东子他们好几个人呢。”
“那记得不要去大河。”林芳多嘴嘱咐一句，这时候完全不让下河是不可能的，但深水区有孩子出事也是常有的。
看林芳慢慢吞吞剥的费事，林小弟伸手抓了一把，三下五除二，转手把一捧白嫩嫩的菱角肉塞到林芳手里，催促着，“吃这个。”
林芳看着上面偶尔还夹杂的坑洼牙印迟疑了一下，耳边就听着林小弟继续不停的叭叭，“我知道，娘天天念，我们是先把队里猪草都打够送去了，才去的小河边，也没耽误工分。”
“对了，东子他们说好了，下午我们去捉泥鳅，等晚上烧好我给你带回来。”他美滋滋道，这个时候荤腥可是奢侈物。
他们说的烧，就是清洗干净，直接找个地头山窝偷偷生火烤着烧，野外的泥鳅，蚂蚱，知了猴，地里的红薯，土豆，青麦穗，就没这些皮孩子不敢吃的。
“你先别给我剥了，赶紧先把裤子换了，湿哒哒的穿身上不难受啊。” 林芳夺过林小弟手里的菱角，赶紧推他去隔壁换衣服。
“这天热，就是不换一会也干了，换了晚上洗澡还要换。” 林小弟绕着屋子躲躲藏藏，不愿出去，“哎呀，你赶紧吃，待会娘一回来，人一分就没几个了。”
“我吃着，你赶紧去换衣服。” 林芳想了下，又加了句，“快去！”
“哦。” 满脸不情愿往门口一步一步挪，看着委屈巴巴的。
林芳满眼笑意的看着，这小屁孩倒是还挺听话，也不搭腔，低头掩笑的剥着菱角，别说，这嫩嫩的菱角还蛮好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