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林爷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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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林爷奶
大队就这点不好，一点屁大的事都能给传的有鼻子有眼，更不要说林芳这事，这大好年月没灾没荒的，饿死过去也算十里八村的稀奇事。
林大伯还没到家，就已经听到大队里各种流言蜚语，等林二婶那大嘴巴在村子里一宣传，不出今晚，明早连隔壁大队肯定都能听得到风声，林大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进屋。
“老三这是要干啥，这么大人了，就可着一个孩子压榨，他家是穷的吃不了饭，还是没有粮了？”
“我刚回来路上，三爷拦着问我话，我脸都躁得慌。”
“一家子大老爷们壮劳力，连一个小丫头都能饿死，他怎么有脸的。”
林大伯砰砰拍着桌子，气的突突突一顿火。
要不是在医院，当着外人不好动手，他恨不得上脚踹林父两脚。
林大婶把搪瓷缸子往人面前一放，眼角朝门口示意了一下，“你在家发火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到老三面前去？”
“我……” 林大伯噎住，气哄哄的坐下喘着粗气。
门槛上，林爷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半天不说话。
林奶奶在西屋气的直抹眼泪，林父是最小的，打小林奶奶就多宠着两分，哪成想长大成家了，反而愈发不亲近了。
“爹，咱也不能听风就是雨，人家说什么就什么吧，人说恢复高考就能恢复高考，要不，实在不行，您劝下老三？”
不然，他这个当大队长的，在这好年好月的，传出侄女饿死了，他这个大队长都没脸当了。
林家真日子艰难也就算了，可林家的生活条件其实并不差，从去年林大哥娶媳妇就可见一斑，能在村子里盖上三间青砖瓦房的可不多。
坏就坏在今年年初，之前牛棚平反的人家知恩图报，为了当初林慧的一饭之恩，偷偷写信来说会恢复高考。
接到信第一时间就是激动，林父更是马不停蹄的就告诉了林爷奶，感觉在林大伯面前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谁叫他有两个会读书又有福气的儿女呢。
是的，有福气，过去林母一直在他耳边念叨他还没多想，可是经历写信这事一出，林父就深觉得龙凤胎是有福气的。
要不，怎么就林慧给了碗饭就得了这么天大一个消息，没看连村里知青都不知情，而且不早不晚，他们兄弟三家，数来数去，也就林慧林建党正好能赶上，所以，肯定是龙凤胎有福。
但是激动过后，很严峻的现实摆在面前，家里没钱了，也不是说一分不剩。
只是为了给林大哥娶媳妇林家可谓是伤筋动骨，本来想等着林建党林慧就要初中毕业了，哪怕不能拖她小姨在城里找个工作，在大队里当个计分员也能不少工分，他家壮劳力多，一起攒个两年很快的，可现在要上高中。
挣钱挣不了不说，高中学费也贵啊，而且一上就得两年，还有吃饭穿衣……
人给林慧来的信，那建党上高中，林慧也得去吧。
那都去，钱从哪里来。
省，林母第一时间开始各种抠搜，但是远远不够，那就只能开源，林慧林建党未来是大学生，要学习，不能下地，林小弟还小，林母也舍不得，林芳正好，就下地干活开源吧。
大学生啊！
林爷爷磕了磕烟灰，又狠狠吸了一口。
他执着了半辈子，分家的时候还坚持白纸黑字让各家几个孩子都得读书，求的不就读书人，过去不能高考也就算了，当时林父过来说这事的时候，他嘴上不说，但是最近的好心情是家里人有目共瞩的。
林爷爷就着烟雾看向灰蒙蒙的夜空，“等小芳他们出院，把老三叫过来一趟。”
不管怎样，老三也是得敲打一下了，不然真饿死了孙女，他也没脸出门了。
老三，这回也太过分了些，一个女娃子就是再能吃，又能吃多少粮食。
在医院养了五天，再加上今天回来的这一天，林芳见识到了自打穿越来从未感受的呵护关怀，林父林母，林家爷奶，还有林家一众亲朋好友见到她第一眼就是，“好好躺着，安心养身子，别再生病了。”
只要林芳醒着简直没有一点自由时间，全是车轱辘话来来回回念叨着，连下个床都不被允许。
在医院时病的厉害，每天都要挂盐水吃药，药里有安眠成分，林芳也就顺势沉沉睡去。不然不说别人，光林小弟眼泪汪汪的瞅着，林芳都感觉承受不住。
“呦，小芳回来了，看看这小脸瘦的呦。”
“这回来了可得让你娘多给你坐点好吃了，下回可别在饿晕了。“
“你是不知道，你这回可把大家吓得够呛，叫也叫不醒，掐人中也没用，你大嫂当时脸都白了。”
林大嫂瞅了一下林母气得黑漆漆的脸，抿了抿唇没敢接话。
可林家人不说话，村里的婶子嘴巴可不饶人，围着林母又是关心，又是指挥如何养孩子，关键人家没个恶语，林母就是想怼人都没法回嘴。
林芳在一旁看的心里直乐，林母之前不就是仗着身份道德绑架她吗，这会正好让林母也尝尝被人高高在上说教绑架的滋味。
足足在村口被围观了大半天，林家一众人才算脱身往家走。
“之前还说自己是个疼孩子的，你看看小芳那孩子饿的。”
“可不是，就那我家那闺女还羡慕，说我一点不疼人，我再不疼人，可也都让他们都吃饱穿暖。”
“你说，林老三家干嘛一定让他家建党小慧读书。”
“那哪知道，要不就是想读书多了，让她妹子给城里好找工作呗，林老三家的不是天天吹嘘她妹子多么多么有本事。”
“呸，你当城里工作大白菜啊，要那么好找，咱大队那么多家在城里的知青不也找不着工作。”
“就是，要我说读书有什么用，咱村里哪个不是读个几年小学，或者上一年初中算了，大队那些知青哪个不会读书，不还和我们一起下地。”
“按我说啊，就是偏心，你说偏心吧，哪家不偏心，可就没见这两口子这么偏心的。”
众人想不明白，可是林母也憋着一口气，她就等着，等回头恢复高考了，他们就知道她为什么坚持林建党林慧上高中了，到时候有他们后悔的。
不过，到时候归到时候，现在林母还是积攒了一路的火气进的门，进了屋就开始摆脸色。
“你以后在家可得好吃好喝，以后再出门晕了，咱一家子可都没脸出门了。”
林芳知道林母这是在外受了气，心底堵得慌，就想挑刺发火，林芳不顶嘴不接话，一脸病恹恹不知所措的模样。
林父瞪了林母一眼，林芳这次确实病的厉害，被林爷奶一通教育，林父现在对林芳多少开始上了点心。
林母憋的慌没法，就开始找别人的茬，“一个个都是祖宗啊，这都中午了，不做饭还等我伺候啊！”
“我去，我去。”林大嫂利落的扯着林大哥去厨房。
“别管你娘，你以后就安安心心养病。” 林父看着林芳安抚道。
也不知道林父和林母究竟说了啥，反正林母收敛了好多，也绝口不提让她下地的事了。
一连一周，林芳清清闲闲的在家吃了睡，睡了吃，足足躺了七天。
随着林母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估摸着林母耐性，然后慢慢起来开始帮忙做些轻省活计了。
就是林母不爆发，林芳也要起来了，农家事多，不养闲人，哪能允许人天天躺着，换到别人家里也是要说的。
主要林芳这两天伙食已经直线下降了，林芳估摸着也到林母临界点了。
这次林芳生病，林大伯家给拎了一篮鸡蛋，一斤白面，在医院林芳还喝了人家两顿鱼汤。
林二婶给了半包红糖，第二天又给了十个鸡蛋。
出院回家后，虽说不少人来看热闹，可也有不少带着几个鸡蛋鸭蛋或一篮子蔬菜瓜果来真心关心林家的亲戚。
林林总总，算下来不少东西，可这才吃了几天，从昨开始鸡蛋红糖林芳就再没见过。
多亏这些日子林父压制着，不然林芳躺着的这几天就不是只看脸色了，估计少不了林母骂骂咧咧的吵闹。
林芳想想也能知道林母的想法，在医院病重时，林母可能也心存愧疚过，住院的几天林母确实也没少偏颇照顾。
但回了村，林芳缓了过来，周遭人的议论堵的她心里难受，回头算算林芳接连两次生病，每次都要十天半月，耽误了活计不说，吃药住院更是不少钱，林母心底又不痛快了。
林母忍着没发脾气，也是林父这次强硬发了火，不然早就把林芳从床上拽下来了。
拖的时间够久了，总归暂时还要在林母眼皮子下生存，林芳就自觉起来开始负责煮饭洗碗。
“姐，今天娘说中午吃长寿面。” 林小弟兴冲冲往厨房跑来。
林芳低头洗着碗，笑眯眯道 “那你提醒娘留好白面和鸡蛋。”
林建党、林慧龙凤胎生日在这月月底，林小弟正好是八月一日，中间也就没差几天，每年他们三庆生都放一起，一人必备一个鸡蛋，还可以和林母商量着煮上一点白面长寿面，或者水饺，一年到头难得一次，林慧软声撒娇卖痴，林母都会应他们。
至于其余人，谁让日子赶的不巧呢，按林母的原话是，“每个人都过生辰，家里日子还过不过了，再说他们三庆生，饭菜不都是一起吃了。”
所谓长寿面，不是后世店里长长一根的那种，就是擀的稍微长点的手擀面，只不过是用白面，过生的还能每人碗里卧个鸡蛋。
白面是稀缺物，除了过年那顿水饺，家家户户平日里都舍不得大吃特吃一顿的，以前他们三过生也只是少少煮上一些，除了他们三，其余人一人挑个一两根味，要不是这次有林大伯他们送来的面粉，林母也是舍不得全家都吃上的。
一段饭，把这次收礼来的白面嚯嚯了大半，心疼的林母直抽抽。
林慧眼睛一转，就开始哄人，“娘最好了。”
“就是，娘是大队上最最好的娘了。”林小弟呼噜着面条也起哄。
林母板着脸，努力掩盖嘴角的笑意，“就会给我灌迷魂汤。”
又瞥一眼林芳，意有所指道，“我啊也不求你们都说好，别被人家三言两语说的，一家人不是一家人才好。”
“怎么会，我们都知道爹娘的好呢，是不是小芳？”
林芳正把林小弟夹过来的半个鸡蛋还回去，就冷不丁听到林慧问她。
她停下筷子，腼腆的看着林父林母，“我知道，爹娘是为家里好。”
林父欣慰的朝她笑笑，林母撇撇嘴不在说话。
是啊，为这个家好，为所有人好，但只是不为原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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