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归来》拂袖公子

3、疑是故人来

　　第三章 疑是故人来

　　陆小凤本来以为西门吹雪会紧跟着出现，可是他事实上并没有出现。

　　这是陆小凤很喜欢这个朋友的一个原因，不到你危险的关键时刻，他是绝对不会出现，即使他在做很重要的事。

　　而这个很重要的事，可以是，把司空摘星抓回来，让他把自己家的墙壁再重新粉刷一遍，或者直接干脆杀了他。无疑西门吹雪选择了前者，没有为什么，就因为他是西门吹雪。

　　司空摘星当然不会心甘情愿帮他刷墙，所以他要逃，这也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司空摘星。

　　但是，陆小凤不同，他既不想追别人，也不想被别人追，所以他选择和花满楼一起跟着唐星儿回安定侯府。

　　安定侯唐碧正卧病在床，出来招待的是唐夫人，当今圣上的亲姑姑，和顺长公主。

　　唐夫人出身皇宫，自然有一套保养的法子，所以即使五六十岁，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而且和两位郡主一样漂亮。

　　不同的是，唐夫人身上环绕的是一股无与伦比的皇族高贵气息，神圣不可侵犯。

　　但是这个时候的唐夫人却看上去有很不开心，任何女人在同时经历丈夫重病和儿子失踪后，都开心不起来。

　　现在陆小凤正和唐夫人坐在内厅，而花满楼则随唐星儿去探望唐碧的病情。

　　陆小凤看着唐夫人，忽然就想到了唐月儿，想到了唐月儿，就想到了她的糖心汤圆：“夫人看上去还在为小侯爷的事忧心。”他没有问，而是直接说，表示这是事实。

　　唐夫人却只是叹气，而不说话。

　　陆小凤浅笑：“夫人可以提供什么线索么？”

　　唐夫人终于开口：“陆小凤是有法子的人，所以我才答应让月儿找你帮忙。若真要说线索，你指的是——”

　　陆小凤对于恭维话向来听的不少，却向来也很受用：“就是说，我想知道小侯爷失踪，可涉及到什么江湖恩怨？”

　　唐夫人尽量挤出一丝笑意：“陆小凤既然已经猜到了，还用我讲？”

　　“我确实猜到一些，但是希望夫人能给我更详细的线索！”陆小凤起身，凑近了唐夫人。

　　唐夫人不慌不忙：“听说陆小凤对付女人很有法子，果真不假，只是我觉得你更该去找我那小丫头。”

　　陆小凤大笑：“是我遇到女人没有法子才对，尤其是对着小郡主那样又漂亮，又聪明的女人！”

　　唐夫人也起身：“你应该知道日影山庄吧？”

　　陆小凤却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相比于茶，陆小凤更喜欢酒，可是在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清醒一点：“看来我猜得不错，运气也不错！”

　　唐夫人不理会他，继续讲下去：“侯爷年轻时，仰慕江湖侠义，经常云游四方，和当时日影山庄的少庄主连应之交好。后来，侯爷很喜欢连应之的妹妹连凝芝，连应之也表示愿意

　　促成好事。可是我当时气量小，容不下她，侯爷也因为我的一再反对而放弃纳妾。但是他却偷偷背着我在外面购置了房子，安顿连凝之。后来因为被我发现，连凝之自尽，连应之也跟着失踪了。”

　　陆小凤喝下了第一口茶：“那日影山庄呢？”

　　唐夫人眉梢一低：“日影山庄因为此事一直怨恨安定侯府，但是迫于朝廷皇族的压力，不敢发难。我也不知道时隔二十多年，他们究竟敢不敢动安定侯府的人？”

　　日影山庄踞山而建，据说那座山中藏着巨大的金矿和铁矿，所以日影山庄无论从江湖威望还是财力方面，在江湖上都可以独当一面。但是一般人找不到日影山庄，传说只有在正午

　　十分，当地上所有事物的影子最小的时候，才可以看到那座山，找到日影山庄，而其他时候日影山庄连同那座山，都在影子里。

　　陆小凤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却漫不经心喝下第二口茶：“人只有休息好，才可以想那么多让人头疼的问题。不知道安定侯府的床，有没有花家桃花堡的床软呢？”

　　唐夫人一笑，她很喜欢这个四条眉毛的年轻人：“关键是安定侯府的酒有没有花家的好！”

　　夜，安定侯府客房。

　　陆小凤躺在床上，在自己的胸口放了一只空酒杯。花满楼便准确无误地为他添了一杯酒：“我劝你还是留着点肚子，不要喝那么多酒。”

　　相比于男人，陆小凤更希望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漂亮的女人为他倒酒，但是花满楼是个例外，所以陆小凤很受用地凝了凝力，那杯中的酒便飞进了他口中。他无比回味地咂咂嘴：“那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茶？”

　　花满楼放下刚喝过一口的茶杯，笑着回答：“因为——陆小凤，你干什么？”

　　听出他话中并没有愠怒的意思，陆小凤笑着弹去了刚刚从他唇上拈下的茶叶末：“一片茶叶！”杯中的茶是新泡的，茶叶浮在茶水表面，花满楼只喝了一口，不觉唇瓣上沾了一片。陆小凤觉得自己真的喝得有点多了，否则刚才看到那嫩绿的茶叶沾在花满楼的润湿的水色唇瓣上，怎么会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不同于女人的独特诱惑呢？

　　花满楼并不在意，继续道：“因为很快，就会有人给你送吃的来！而有没有我的份，我还不知道。”

　　陆小凤笑笑，他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侯爷的病怎么样？”

　　花满楼皱起了好看的眉，摇了摇头：“不容乐观，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除非我们找到小侯爷，否则，他的病加上他心头的郁结，我担心——”

　　陆小凤再次握了握他的手：“我已经从唐夫人那儿得知，此事可能与日影山庄有关。”

　　花满楼凝神思考：“我们来时，在山脚遇到的那个人是日影山庄的人。而从侯府到十方山，那个山脚是必经之路。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吃点东西，再想也不迟。”回答他的，不是陆小凤，而是推门而入的唐星儿。

　　她手中托着食盘，盘中是两碗汤圆，还冒着热气。

　　陆小凤笑着先将一碗，端到花满楼面前：“我从来不知道，花满楼你除了听觉嗅觉灵敏之外，还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花满楼冲唐星儿微微颔首，才接过陆小凤递来的碗：“是我沾了陆小凤的光才是！”

　　唐星儿一直都在看着陆小凤：“这是我亲手做的，不知道比起姐姐的手艺如何？”

　　陆小凤尝了一口：“你姐姐做的汤圆是甜的，你做的汤圆，却是辣的！”

　　唐星儿眼波一转，走到陆小凤身边，紧紧贴着他的身体，伸手摸了摸他的胡子：“若你真能找到我哥哥，我就给你做甜的！”

　　陆小凤眼光偷偷瞟了眼身旁的花满楼，见他笑意正浓，才放心地揽过唐星儿的腰身：“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做的汤圆那么辣了。”

　　唐星儿嫣然一笑，环住他的脖子，将身子贴得更紧：“为什么？”

　　陆小凤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因为你自己就是辣的！”

　　唐星儿忽然脸色一沉，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摔门而去。

　　花满楼喝了口茶，清了清口，笑了起来：“陆小凤，也有你没有法子对付的女人！”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耳光打得还真不轻，苦笑道：“我对女人本来就没有法子！”

　　花满楼又端起碗，尝了一口：“这汤圆不但辣，而且还挺苦，星儿的手艺可真差，放了那么多芥末！”

　　于是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清晨，山脚茶寮。

　　还是来时的三五张桌子，连最北边的那张桌子上的刀痕都还在上面。

　　侍侯的伙计却换了人，看上去似乎也要比原来那个勤快麻利不少。

　　陆小凤照旧要了两碗茶，一碟馒头。现在他还是用一只竹筷戳了个馒头细细把玩。

　　“怎么？馒头没上次的好吃么？”花满楼听出来，就放下刚凑到唇边的茶碗笑着问他。

　　陆小凤一手撑着脑袋，叹了口气，依旧很执著地看着这个馒头：“好吃，闻着就比上次的好吃。可是再好吃的馒头，涂了剧毒都不好吃了。”

　　花满楼笑着喝了一口茶：“陆小凤，你听说过茶能醉人的么？”

　　陆小凤终于放下了馒头：“既然他想让我们醉，我们就醉罢！”说罢，也饮下了一口茶。

　　于是两人双双醉倒在桌子上。

　　茶当时是不能醉人的，可是下了药的茶就不一定了。

　　等到陆小凤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之所以知道天已经黑了，不是因为他还和花满楼伏在茶寮的桌子上。恰恰相反，他躺在了床上，而且是一张很大很柔软的床上。

　　陆小凤舒舒服服地侧了侧身子，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使不上内力。

　　但是他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正在点灯，所以他才知道天已经黑了。

　　这个人不是花满楼，而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很漂亮，笑得很甜的女人。

　　她看到陆小凤已经醒了，就取了桌上一只茶杯，倒了一杯茶：“你醒了？”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使她看上去更加甜。

　　陆小凤不能动，既然不能动，就索性让自己舒舒服服地躺着：“是，我醒了。”

　　这个很甜很漂亮的女人，端着茶杯坐到床边，白皙的手指撩拨似的抚过他的脸庞，流连于他的两撇胡子：“陆小凤，只要你很乖，我就给你解药。”她的声音也很甜，就像一个母亲哄着襁褓中的婴儿一样轻柔甜蜜的声音。

　　陆小凤很清楚她手中的茶就是解药，但是似乎除了做个乖宝宝就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他笑了起来：“日影山庄连家的二小姐还真是有法子。”

　　她嫣然一笑，如果陆小凤不是知道她的身份的话，他真想就像个乖宝宝一样躺到她怀里。可是她不是别的女人，她确实是连家的二小姐连暄：“你知道我是谁？”

　　陆小凤不能动，只能任她将自己揽在怀里。别的男人一定会觉得这是件很幸福的事，只有陆小凤知道这个漂亮得像花一样的女人有多危险。

　　但是他还是很享受被漂亮女人抱着的感觉：“我不但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现在我就在日影山庄之内。”

　　连暄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了捏他的鼻子：“真乖啊，那我把解药给你罢！”她的声音也很甜。

　　陆小凤等着她喂自己喝茶，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让连家二小姐给自己喂茶的福分的，想到这里，陆小凤又笑了起来。

　　连暄却没有喂他喝茶，而是从怀里摸出了两粒小小的药丸，眼波一转：“你笑什么？”

　　陆小凤这才知道，真正的解药不是她手中的茶：“一个人能有我这样好的运气和福气，难道还不好笑么？”

　　连暄诱惑般抚摩着他的脸颊，才将药丸放进他嘴里：“可是你的朋友就笑不出来了！”

　　“花满楼！他怎么了！”陆小凤一跃而起，把刚刚伏在他胸口的连暄给震到了地上。

　　连暄索性躺在了地上，悠悠地侧了侧身子，极尽媚惑：“你那么紧张他，连我都顾不得心疼，莫不是你和我哥哥有一样的嗜好？”她眉眼一弯，让陆小凤觉得她简直就是一只狐狸，还是一只风流美丽，专门勾引他的狐狸。

　　如果是平时，陆小凤早就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衣服，可是他现在却没由来地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说话也不似平时那么对女人温柔体贴：“你哥哥？他有什么嗜好？”

　　连暄修长地手指抚了抚自己红润的唇：“他喜欢男人！”

　　陆小凤忽然就觉得脑袋嗡嗡地响，喜欢男人的男人他不是没有遇到过，日影山庄的少庄主连乔好男风，也确有传言。只是如果花满楼还没有拿到解药的话，那不就——

　　他强制自己不要向那个方向想，而且他确实没有来得及想，因为他已经到了连暄说的那个花满楼待的房间门口。

　　门内传来清朗的男人声音，而且是很好听的那种，可是陆小凤听到却觉得想吐。因为那个声音说：“有这样标致的人儿在身边，陆小凤居然还能坐怀不乱，那就让我先尝尝味道！”

　　陆小凤一向认为论脾气，除了花满楼，自己就算顶顶好的了，可是现在他顶顶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了这样猥亵的话，尤其是对花满楼。

　　所以他冲了进去，而他见到的画面，简直就想让自己顶块豆腐去撞墙。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花满楼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和自己刚才一样，但是却紧闭双目，好看的眉也皱得比往日紧了不少。显然，他很痛苦。

　　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坐在床沿，一手扣花满楼的肩膀在床上，一手插进他散开的青丝，还将鲜红的唇瓣凑在花满楼白皙，因为紧张而上下游动的喉结上，轻轻地舔噬。

　　陆小凤认为女人花哨是风致，男人花哨简直就恶心，尤其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花满楼！”怔了好久，陆小凤才试探着喊了一声，他真不愿意相信，躺在那儿的就是花满楼。

　　听到这一声呼唤，花满楼仿佛在苍茫的大海中找到了一块浮木，感觉悬紧的心，一下掉进了柔软的棉花里，但他也只低低地应了一声：“陆小凤！”朋友之间，本就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需要轻轻一声彼此的名字，就各自了然。

　　这个花哨的男人当然就是连乔，此时好事被撞，他一点都没有生气，就像早已经等好了一般，松开了花满楼，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

　　虽然对这个花哨的连乔影响并不是很好，但是陆小凤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有资本穿得这么花哨的男人。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尤其那勾魂的眼神，简直和他妹妹连暄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无不及。陆小凤第一次觉得男人也可以那么好看。

　　他将光鲜的碧衣理得一丝不苟，连乌亮的头发也整得极其平滑，慵懒懒地对陆小凤一挑眉：“陆小凤，心疼了罢！”他没有用问的语气，而是直接下了这个判断。

　　陆小凤不理会他，径直走到了床边，握住花满楼的手，只觉冰冰凉，沁满了冷汗。心内顿时涌上了一阵莫明的酸涩，这种酸涩的感觉，就像当初听到薛冰的死讯，就像在西门吹雪那儿的亭中看到憔悴的欧阳情一样。陆小凤被自己的这种感觉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真的像连暄说的那样？

　　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暖，花满楼的面容渐渐放松，恢复到一贯的平静温和：“我知道，你会来！”轻轻地，说了一句。

　　陆小凤盯着花满楼的脸，看了好一阵。花满楼的脸很清俊秀气，白皙如玉，虽不似连乔那般精致媚惑到极至，却因为他的平静温和之气，让人觉得移不开眼睛，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对，就是美！他任何时候都是安静而愉快的，所以陆小凤见到他刚才的模样给怔住了。

　　陆小凤觉得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并没有想太多就得到了答案，他一向都是那么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看着花满楼的眸子，从来都不曾觉得他的眼睛原来也这么好看，即使它什么也看不到：“花满楼，你相信我么？不论我做了什么？”

　　花满楼笑了，即使刚才那个男人对他做了那样的事，即使现在他不能动，他还是笑了。他总是那么愉快而充实：“我相信你！”极轻的一句话，却极是坚定。

　　连乔转身，带着看好戏的笑容看着这两个人。

　　陆小凤突然俯身，欺上了花满楼温润的唇。

　　花满楼的瞳孔骤然放大，随即感觉到陆小凤灼热的舌，送进了一粒药丸，一切都已经了然，便顺从地启开禁闭的牙关。

　　但是，似乎，这个算不得吻的吻，太过长了一些。明明药已经被自己吞了下去，他为什么还恋恋不舍地纠缠自己的舌。花满楼脑海里又闪过方才连乔的话，有了一种奇异的认知。想到这里，花满楼脸上一阵泛红。

　　连乔看着他们的一切，笑着咂了咂舌：“好歹我还在这儿呢，陆小凤，你有的是机会，也不急在这一时！”

　　陆小凤终于结束了这个吻，起身看着这个花里胡哨的连乔，越发觉得说不出的厌恶。但是他笑了，笑得很大声，陆小凤通常生气的时候都会笑：“连少庄主真有眼光，不过，此花有主了！”陆小凤从来都不是藏藏掖掖的人，爱便是爱了。

　　花满楼咽下了陆小凤送来的药，便可以起身活动了。听到陆小凤警告般地话语，脸上还未消散的红晕又深了一些。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花满楼也不是藏藏掖掖的人，爱便是爱了。

　　陆小凤看到花满楼的笑，又是欢喜，又是恼怒。欢喜是因为花满楼没有排斥自己这种和往日不同的情感，恼怒却是因为刚才连乔的举动。忍不住上去，一把揽过花满楼的腰身，才觉得他的腰肢原来如此纤细，略带惩罚意味地捏了捏他红透的脸：“你差点让人吃干抹净，居然还笑得出来？”

　　花满楼没有拒绝，任他揽着自己，他必须承认，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和以往没有任何分别，只是明了了彼此的心意，对对方更多了一份依赖。他薄唇一抿：“有人喜欢自己，还是两个如此优秀的人，难道还不值得高兴么？”

　　连乔也笑了起来，拍了两下手掌，门便被推开。

　　陆小凤简直觉得今天就把这世上顶顶好看的男人都瞧了个遍。

　　花满楼，冲淡调和；连乔，媚惑邪气；而推门而入的这个男人，周身却有一种难以描绘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来人一袭素色长衣曳地，带出不经意的婉约柔媚，乌黑的发松松垂着，垂着脸，姗姗来到连乔身边，轻轻唤了声：“少庄主！”

　　连乔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面向陆小凤，笑道：“他叫香屑，是我最宠爱的公子，我用他跟你换你身边的人，你答不答应？”

　　香屑的身子在听到这句话后，不自觉地晃了一晃，转而又恢复了平静，缓缓抬起了脸。

　　借着屋内的灯光，陆小凤看清了那叫香屑的公子的脸，不觉倒吸了口气。只见他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俊俏的脸上洒下了一片阴影，纵然是陆小凤这样瞧过千千万万没人的浪子，也移不开眼睛了。

　　“连少庄主真是有品位的人啊，我陆小凤果然有那么点心动了！”陆小凤笑道。

　　连乔很满意他刚才惊艳的表情，颇是得意地笑了。

　　香屑缓缓踱到陆小凤身边，眼波一转，扫过旁边的花满楼，却攀上了陆小凤的脖子，对他柔柔一笑，用柔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吹起一阵熏风：“只要我家少庄主一句话，今天晚上，香屑保管把陆大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他说话的时候，细长的眸子一弯，竟似要滴出水来，叫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惜。

　　花满楼虽然看不到，但是听到了陆小凤倒抽气的声音，也嗅到了来人身上淡淡地香气，听到了轻柔的声音，便能断定是连乔长期蓄养的娈童。在心底不禁暗暗感慨了一下，这个连少庄主究竟是作弄自己和陆小凤，还是真的——

　　但是好脾气的花满楼还是笑着向他道：“香屑公子，你好。”又侧过脸来，对着陆小凤：“你若心动，只管答应也无妨。”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来。

　　陆小凤好不容易从他和香屑紧贴的身子间抽出了一只手，握住了身旁花满楼的手：“我舍得，连少庄主也舍不得啊！”

　　香屑毕竟深谙媚惑之道，对他不依不饶，带出撒娇的语调：“香屑没有花公子好看么？”

　　陆小凤无奈地叹了口气，望向了花满楼，看来他不但对漂亮的女人没有办法，对这种漂亮的男人也没有办法。

　　花满楼脸却不对着他，而是对着前方，云淡风轻地微笑着。

　　陆小凤挑起香屑的一缕头发把玩起来：“哪里的话，都是一样标致的人，真让我不好选择呢！”

　　连乔很满意香屑的表现，笑着向花满楼道：“花公子，你说这样的人跟着他有什么用？不若从了我？”

　　花满楼知道他是玩笑话，但笑不语。

　　连乔玩也玩够了，便挥了挥手，示意香屑退下。

　　香屑便松开了陆小凤，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眼色不着痕迹地扫过花满楼，却对陆小凤嫣然一笑。

　　陆小凤一下就愣在了那里。

　　花满楼见时机刚好，就从怀里摸出先前从茶寮那汉子身上发现的玉牌，递与连乔：“敢问连少庄主，此玉可是日影山庄之物？”

　　连乔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不是！”

　　这时候的陆小凤好容易才回了神，心中只暗叹那香屑好销魂的本事。又听连乔如此回答，不禁大惑：“你这么确定？”

　　连乔将玉放在手中把玩，又将桌上的灯挑亮些，照着手中的玉：“这块玉确实很像我日影山庄的东西，却不如其温润剔透。——而且，日影山庄的玉牌在光下投下的影子深浅不一，是由淡色组成‘影’字，但这块玉却是由深色组成字样。”

　　陆小凤上前细细一看，确如他所说，便道：“这么说，有人假冒日影山庄的人？”

　　连乔嘴角一扯，笑了那么一笑：“你们来不光是为了这个罢？”

　　陆小凤习惯性地将手抱到胸前，笑道：“连少庄主那么痛快，我们也就不废话了。——小侯爷失踪了！”

　　连乔抬了抬眼：“早年日影山庄确与安定侯府有些误会，但我连乔胆子也不会大到敢绑架小侯爷！”

　　“如此，是我们打搅了！”花满楼朝他微微一笑，稍稍欠了欠身子。

　　陆小凤向来都很相信自己的朋友，所以他没有反对花满楼的话，只是看着连乔。

　　现在陆小凤简直觉得越看他越顺眼，连他原先觉得恶心的那花里胡哨的衣服，也觉得不是那么恶心，竟觉得说不出的合适。

　　连乔烟波一转：“你们不在这儿宿一晚？”

　　花满楼没有回答，是陆小凤答的话，他很了解身边的人，现在他一定很担心唐靖，便道：“说实话，你这儿有酒有美人，我还真舍不得走，不过心尖上的人不答应，我陆小凤也没有办法啊！”说罢，又顺势抱了抱花满楼的肩。

　　花满楼几许无奈地笑笑，也任由他抱着。

　　连乔翻了翻白眼：“陆小凤也会这么酸？”话是这样说，手下已为他们倒了两杯茶，“老规矩，喝罢！”

　　陆花二人相视一笑，看来还得醉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