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西兰花是无辜的 ...
-
“对哦,差点让你逃过去了,快抽快抽!”
小杨这次直接带着签桶站到梁观槿跟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抽真心话签。
梁观槿眼见没希望蒙混过关,利落地抽了一签。
白峪存心报复,幸灾乐祸地凑过来,大声朗读他的签面:“谈谈你的理想型……嚯,这次的手气可以啊,抽到的话题够劲爆。”
贺远原本意识到自己捅了篓子,正心虚着,一顿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梁观槿,此刻听到关键字“理想型”,立马把刚才的尴尬忘了个精光,视线紧紧追过来,粘在梁观槿身上。
梁观槿缓缓启唇,仿佛即将作答。贺远的心随之越跳越快。
梁观槿说:“这轮的食材,我选西兰花。”
白峪无语:“谁问你这个了,能不能赶紧说正事,别卖关子了。”
贺远第一次发自真心地认同白峪。
梁观槿却不紧不慢地反驳他:“民以食为天,吃什么当然是正事。”
“理想型吗?大概就是喜欢吃西兰花的活人吧。”
“难道还能有喜欢吃西兰花的死人?”
“谁知道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要是实在好奇,也可以试着找一下。”
白峪不语,只一味用表情骂梁观槿有病。
第三轮里,贺远与梁观槿总算逃脱了垫底的魔咒,轮到小杨与方前辈遭殃。
小杨勇闯大冒险,抽到喝黑暗饮料,又苦又酸又咸又辣,一杯下肚,手忙脚乱地连灌了三杯水才缓回来一些。
方前辈在娱乐圈内行善积德多年,好人有好报,抽到的签只需要他任意分享一件自己的糗事。
三轮游戏过去,众人期待的烧烤环节终于姗姗来迟。
角落处,贺远紧盯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串,却冷不丁被梁观槿递了一碟烤西兰花。
前段时间他吃减脂餐,顿顿都有西兰花的身影,腻得不能再腻,不仅是相看两生厌,几乎要吃出精神过敏。
“冬姐让我帮忙在节目里监督你,防止你乱吃东西。”
梁观槿柔和一笑,“西兰花有营养,热量低,我帮你烤了五串,凑成一盘,多吃点。”
贺远倒退两步,下意识要将手里的碟子塞回去,但梁观槿直接把手背到了身后,笑眯眯地,明摆着不打算接。
“这还是我第一次动手烧烤呢,专门为你准备的,快吃吧。别浪费,我会盯着你吃完它们的。”
贺远心碎地想,从这一刻起,他也不会再幻象梁观槿是他亲哥了。
Sparkle哥弟美谈流传未半而中道崩殂。
晚些时候,烧烤聚会结束,当天的录制工作也完成了大半,进入了个人后采环节。梁观槿的顺序排在白峪后面,梁观槿被喊走时,白峪悠悠闲闲地溜达出来,一眼就看到贺远满面郁闷地盯着熄了火的烤架。
白峪八卦本性发作,基于闲着也是闲着的原则,当即一个箭步上去打听贺远究竟有什么心事。
然后贺远就向白峪控诉了梁观槿先前狐假虎威,按头他吃西兰花的事。
白峪听罢,一阵大乐,特地掐着梁观槿录完后采、贺远替进去的时间点,登录绿泡泡给梁观槿通风报信:你异父异母的贺弟弟不认你了,但没关系,当不成亲哥哥还可以当情哥哥。
梁观槿回了他六个点。
Guanj:你是不是太关注我和贺远的相处了?
白色山谷:咋了,不想和我聊这个?你俩之间的事说不得?你问心有愧?
Guanj:不,我只是觉得,你如果很闲,不妨多去慰问一下队长。自从他下午中暑后,小杨第一天认识,和他非亲非故,都口头关心了他的病情不下三次,吃烧烤的时候还专门帮他问节目组要了一杯凉茶。
Guanj:你再不采取一些行动,回头节目播出了,观众们看你这样无动于衷,恐怕会认为你们队友兼室友的感情塑料到比不上人家萍水相逢。
白峪气得牙痒痒。
白色山谷:我看你也挺关注我和云杉的相处的。
Guanj:/微笑。
Guanj:不可以吗?你问心有愧?
白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上赶着撩架反被惹出一肚子火。他愤愤不平地收起手机,不肯回消息了。
因第二天还要早起录制观看日出的素材,不到凌晨两点,众人便纷纷钻进帐篷里休息。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节目组翻烂了天气预报依旧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接近四点时,阴云汇集,天降大雨。
工作人员查了查气象预测,发现这场骤雨要再过大约两个小时才停,到那时,节目组心心念念的日出已接近尾声。
最终,综合考虑安全因素与嘉宾状态,导演拍板,中止海边露营,全员返回民宿。反正录制还有好几天,足够他们另选一个合适的时间补拍日出的镜头。
结果直到旅综的最后一天,要么行程对不上,要么天气状况不好,总之,导演最后也没能让嘉宾一起看到他心心念念的海边日出。
最后一天的录制,节目组大赦天下,难得宽宏大量地放过了嘉宾们,没有延续前几天的风格,让他们为了一口吃的折腾。
最后一天的上午九点,节目组给每个人发了一百五十元的现金,宣布这就是他们一整天的活动经费,在晚饭之前都可以自由活动,随便他们出门尝试一些小吃,又或是买一些纪念品,但必须在下午四点前,带着买好的食材,回到民宿的客厅集合,然后一起准备晚上聚会的大餐。
话虽如此,但未播出的片段中,工作人员另找嘉宾们通过气,让他们除了食材,最好给其他嘉宾都买一份礼物,说是晚饭结束后还有一个全员谈心环节,到时候,他们如果在镜头前表示自发准备了礼物,后期剪出来的氛围会特别好。
小杨与陆花旦作为这次旅综的主推,更是被安排了“麦琪的礼物”式的阴差阳错的剧本。方前辈早在节目组安排前就自发准备了分别礼物,但价格远超标准,还得另买一份应付录制。
至于Sparkle,本次综艺里的配角,节目组没做特别安排,只是让他们好歹意思意思,场面过得去就行。
对于贺远来说,食材好挑,只要避开西兰花 ,其他买什么都行,但选礼物就难办了。
经费就那么点,哪怕退一步,按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要求去选,也绝非一件易事。
他想过抄作业,首先请教的就是梁观槿。梁观槿随口推荐他做手写信,成本低效果好,尽管梁观槿本人嫌麻烦,完全不考虑这个方案。
第二个问的白峪,白峪给的建议是,街边小摊的海螺纪念品十元三个二十元七个,他花二十块钱,正好其他六名嘉宾一个人一个,他自己还能再留一个。
贺远:“这会不会太敷衍了。”
白峪:“没事,不敷衍的路子也有,你现在跑到海滩上现捡贝壳,然后当场串七个项链,连二十块钱都省了,还能炒一波团魂。”
第三个……没人可问了,周云杉不熟,其他团外的嘉宾问来更不合适。
下午三点,DDL一点点逼近,他依然在步行街徘徊,举棋不定。这会儿,他已解决了五个人的礼物,唯独拿不定主意送梁观槿什么。
夏风狂躁,呼啸着将他从街头吹到街尾,又转了个弯,把他重新带回街头。
他当然明白,节目组让他们准备礼物,主打一个形式大于实质。但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哪怕只是为了节目效果走过程,但既然要送梁观槿东西,就不能草率。
时间暂时回到首夜的海边露营,备采环节结束后,节目组又把所有嘉宾喊到一起补拍镜头。
节目组的本意只想收集一些备用的素材,拍得不算细致,主打一个速战速决。流水线似的拍完一圈特写镜头后,节目组就放手让他们在海边自由活动,只叮嘱了一句别熬得太晚,第二天还得早起看日出。
夜色已深,他们所在海滨小城的经济不算发达,工业底子差,旅游业的发展也不算顺利,新开发的沙滩景点距离老城区又远,稍微在海边多溜达一会儿,走出节目组的打灯范围,入目便是一派荒无人烟的寂寥与幽暗。
人造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海水与礁石仍在星空下保有它们原本的面貌。
贺远的老家位于中部地区,上学时忙着学习,不常旅游,看海的次数屈指可数。此际,他于人群之外沿着海岸线走了一阵,模模糊糊地想起,他上次亲眼见到大海,似乎还是小学的时候,他父母带着他跨省参加一位远房亲戚的葬礼。
后来,哪怕他始终以优异的成绩名列前茅,他的父母还是对他的学业日渐焦虑,送补习班也好,请一对一家教也罢,总之,哪怕放假了也必须围着学习打转,再也没有让非必要的红白喜事占用他的课余时间。
更不用说出远门旅游了。
贺远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他背对着人们的说笑声越走越远,却不期然听见了一阵说话声。
是梁观槿正在一棵棕榈树下讲电话。
贺远的社会经验不算丰富,却也明白,当一人躲着大伙接打电话时,多半是要说一些不太方便让别人听见的事。
基于礼貌,他本该立刻予以回避,但在他调转脚步前,梁观槿已察觉到他这处的动静,抬眼朝他看了过来。
不甚明朗的月光下,梁观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过去。
“……先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事,明天有空的时候再联系你。”
梁观槿说完,主动掐了通话,朝贺远笑了笑。
“怎么想到来散步了?我记得烤好的肉串还剩一些,不趁着我不在没人监督你的时候偷吃点?”
白长了一张神仙下凡似的好相貌,一开口就直戳别人痛脚。
贺远心怀怨念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死盯着沙地。
他没头没尾地应了一句:“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从来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梁观槿这回读懂了他的心声,却更想笑。
“你现在是后悔和我混得太熟了?”
“当然没有。”贺远下意识反驳。
梁观槿想了想,又说:“好吧,虽然今晚我也是奉命行事,但没有照顾你的感受,更灵活一点处理问题,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他说得正经而郑重,仿佛真心为那一碟西兰花赔罪,反而让贺远手足无措起来。
“不至于,不至于,没这么夸张。”
但当贺远着急忙慌地抬起头,想和梁观槿解释他并没有把先前的事放在心上,却见梁观槿的脸上依旧挂着调侃的笑容,全然没有所谓的悔过的痕迹。
这下贺远是真有点恼火了。
他决心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让梁观槿见识一次他的冷脸。
然而他看着梁观槿的笑眼,拼尽全力无法战胜。一分多钟过去,他的双脚依然牢牢定在原位,半寸也挪不动。
梁观槿见他一副想走又不想走的纠结模样,叹道:“真那么想吃烧烤啊?行吧,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录制的间隙,我偷偷带你去搓一顿。”
“不是这个问题,上镜期间要控制饮食、注意外形,这些我都理解。”
贺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他在意的不是一顿烧烤。烧烤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在意的是梁观槿在一个矛盾的问题上,没有选择站在他这边。
但这话他自己想想都觉得离谱,太幼稚、太肉麻、太上纲上线,不像朋友间该有的对话。
他享受梁观槿在日常生活中对他的照顾,又不希望梁观槿真的把他当做不懂事的小孩看待。
该是深夜里的人,情绪总会格外的丰富与敏感。除了西兰花,贺远又想起上午湿地公园外梁观槿冷淡的言行,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我只是觉得……你不能这样,开心的时候对我好一阵,不开心了又对我爱搭不理。”
“话题怎么突然跳到这了?”
梁观槿温和道:“如果你还在介意早上的事——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替我做决定,没别的意思。”
就这样,贺远再一次被梁观槿三言两语哄好了。
然而第七天的贺远回想起那一幕,后悔得恨不得挖穿地心寻找时光机。
人怎么能贪心到那样?作为队友与朋友,梁观槿对他已经很好了,可他还要计较。人生在世谁没个脾气?梁观槿当然有表达不快的权利。可他当时陷在情绪里,一味地自说自话,事后复盘,才意识到他的说法有多么不得体。
反应过来后,贺远数次尝试着和梁观槿再谈一谈,但毕竟正在录综艺,他每每想要说些什么,要么是有摄像头不方便说话,要么是录制太累,其中一人状态不佳,愣是一直没找到好的机会。
阳光普照下,贺远站在步行街的街头,自觉于心有愧,出于补偿心理,他发誓要认真准备梁观槿的那份礼物。
所以又回到了最开始的世纪难题——他到底该送梁观槿什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