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情白月光》墨羽寒

42、两个人在海边，有点甜（3）

　　晚上。

　　未雪洗完澡，坐在床边，叶承栩帮她吹头发。吹风机嗡嗡的响声，遮盖了电视机里的喧闹。

　　只一个眼神，他们就能听见彼此的心跳，那节奏清晰而美妙，快乐的心情都写在了他们上扬的嘴角。

　　“承栩，你对我太好了。”

　　叶承栩笑道：“终于被你发现了。”

　　“我觉得这样不好。”

　　“为什么？”

　　“你让我习惯了你的好，依赖上你的好，从此以后离不开你的好。我好怕……”

　　“别怕，我在。”

　　“你会一直都在么？”

　　“当然，白头到老，长长久久。我唱的歌你听没听啊？！”

　　“听了！MV也做得不错！你再唱一遍，我突然又想听了。”

　　叶承栩把吹风机风力调小，减少点噪音。他一边唱，一边继续给未雪吹头发。等他唱完，头发也差不多吹好了。他拿来芦荟胶，像白天涂防晒霜那样，又给未雪涂了一遍，然后把水果拼盘端给她，自己才去洗澡。

　　过了一会儿，未雪听见浴室里传来吹风机的声音，她快步走过去敲门，喊道：“承栩！承栩！”

　　“怎么啦？！出什么事啦？！”叶承栩在听到未雪急切的呼喊后，赶紧把门打开。他还没来及换上睡衣，只裹了一条浴巾。才吹了不到十秒的湿发，有水滴顺着发梢落下。

　　未雪已经无法做到直视他的眼睛了，一滴水，足以灌溉她的整个心田，有些早已埋下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迅速长大，开出摄魂夺魄的花。

　　见未雪半天不吱声，叶承栩摸了摸她的头顶，继续问道：“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么？”

　　“我……我……你好像在吹头发。”

　　“对，没错。”

　　“我是说，那个……让我来帮你吹。”他在邮件里说过，她会拥有他所有的第一次……应当还没有女孩子帮他吹过头发吧，她想。

　　“不用了，你去吃水果吧，对了，冰箱里面有酸奶，帮我也拿一个，我马上就好，谢啦！”

　　叶承栩穿好睡衣出来的时候，未雪立刻递上酸奶给他。既然决定了要白头到老，长长久久，那么就应该互相关心，而不是一味的接受关心。她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去做。

　　未雪拿着芦荟胶站在叶承栩面前，让他坐下。

　　叶承栩撕开盒子封口，舀了一勺酸奶送入口中，“芦荟胶就不必了，你帮我涂药膏吧，药膏在我包里第二个夹层。”

　　未雪很快拿来药膏，“你趴着吃吧。”

　　“哦。”

　　未雪掀开叶承栩的睡衣，拢到上方，露出他的后背。

　　叶承栩美滋滋地吃着酸奶，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酸奶了，可是还没高兴两下子，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他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药膏带来的清凉，反而是愈来愈多的滚烫如雨点般砸到他的后背上。

　　他回头，看见未雪哭了。

　　未雪面对着叶承栩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拿着药膏，无从下手。

　　叶承栩拿纸巾帮她擦眼泪：“对不起，吓着你了，我自己来吧。”

　　“不，还是我来，你趴下！继续吃！”

　　真是倔强的女孩，叶承栩服从未雪的命令，乖乖趴下。

　　未雪收住眼泪，吸了吸鼻子，把药膏挤到叶承栩的背上，然后均匀地抹开。

　　“其实都好了，已经结痂了，这药膏是用来止痒的，不涂的话，我会忍不住去抓。”叶承栩又开始美滋滋地吃起酸奶来，药膏是清凉的，未雪的手是温热的，两种温度中和到一起，舒适度极佳。

　　“看来你定力不行啊！越是这种时候，越得忍，知道吗？”

　　叶承栩咕哝道：“我要是定力不行，早把床头柜给搬了。”

　　“什么意思？”

　　“拼床呗，你又不同意换房间。”

　　“这床头柜是死的，搬不了。”

　　“那我就暴力拆柜。”

　　“要赔钱的！”

　　“如果你只是在意‘赔钱’这件事，那倒好办了。”叶承栩回头，得意忘形地望着未雪已经红透的脸颊。

　　“转过去！趴好！”

　　“所以说，我的定力还可以吧？”

　　未雪不理他，只顾专心涂药膏并且加快了速度，她想快点离开这个危险地带。不过直到躺进自己的被窝，她都没觉得安全，因为只要叶承栩在这个房间，就是个安全隐患。

　　“关灯了！”随着她关闭电源的动作，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就这么睡啦？不卧聊会儿么？”叶承栩小声提议。

　　“没劲，无聊。”

　　“你说我们现在的关系像什么？”叶承栩有点小期待。

　　“舍友。”未雪不假思索道。

　　舍……友？叶承栩本以为她会甜甜地说一句“像老夫老妻”，这下尴尬了，看来她是真的累了，不想聊天。“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未雪订的房间是附送早餐的，不过前两天她都睡到天黑，因此错过了。今天起得早，便和叶承栩在酒店自助餐厅吃早饭。

　　这里的早餐很出名，囊括多种风味小吃，有的是现做，还得排队，自然是她坐着欣赏窗外的海景，叶承栩去拿食物。

　　“未雪？”一个极其温和的男人声音。

　　“你是？”

　　“我是赵珉骅，赵叔叔，你还记得吗？你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几天，我接过你放学。”

　　“哦……”

　　说起来这个赵叔叔就是那个查房次数有点多的医生叔叔。

　　小学六年级确实有几天，姑妈为了晋升，整天加班，忙到很晚才回家，就让这个叫赵珉骅的医生叔叔接她放学。赵叔叔接了她之后，有时候带她在外面吃晚饭，有时候到她家亲手做给她吃，如果晚上他不用再回医院上班，就会留下来陪她看动画片，陪她做作业，直到姑妈下班回家，他才走。

　　“有件事，我原本打算回去找你当面说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太巧了！我能占用你一点时间么？就一会儿。”

　　“哦。”

　　这么多年过去，说实话，她已经不大记得赵叔叔的模样了。这个赵叔叔还能认出她的模样？未雪对此深表怀疑，毕竟她的长相和小孩子时期不太一样了啊。不过，他要找她说什么事呢？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好像还是件急事，他在着急什么？

　　大清早的，肚子还没填饱，脑细胞还没激活，她只想放空大脑，不想进行任何思考。

　　“莲依怀孕了，那个，你姑妈怀孕了，她——”

　　“什么？！”姑妈的名字叫作未莲依。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吗？亲密到怀孕了？“怀的是你的孩子？”未雪的脑细胞忍饥挨饿，被迫营业。

　　“是的，是我和莲依的孩子。”

　　“请继续。”

　　“快六周了，莲依的孕吐反应很大，孕酮低，有流产迹象，她……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未雪，我找你，就是希望你能说服莲依把孩子生下来。如果她愿意好好休养安胎，是可以保住这个孩子的。”

　　她没听错吧，要她说服姑妈生孩子？！这太滑稽了！难道他们走的不是两情相悦，结婚生子的路线？

　　结没结婚暂且不说，姑妈怀了孩子不想生，赵珉骅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你爱她吗？是想用孩子拴住她？还是仅仅让她替你生个孩子？”

　　“我爱她！从你六岁住院，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爱她，我只能爱她，我要和她结婚。只要莲依点头，我立刻带她去领证！”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眼，每当回想起那个瞬间，依旧会心跳加速。

　　果然是未婚先孕。

　　赵珉骅接着道：“关于孩子，我一直都是顺其自然。我们之前有过一个孩子，不过莲依选择了流产，当时你在外地上大学，你不会知道，连我也是事后才发现的。我问她原因，她说第一，她要挣钱，不想失去工作，第二，如果生下孩子，早晚得领证结婚，组建家庭，她怕你会觉得她不要你了，会和她产生隔阂。为此，我们大吵了一架。这些年来，她工作上的苦，生活中的累，你都不会知道，她不会让你知道，她只会用尽所有的坚强去呵护你。”

　　是，姑妈把她呵护得很好，失去双亲，虽时有难过，却从不曾自卑，因为她有姑妈无微不至的疼爱，不论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别人家长能给的，她一样不缺。“你这是……”

　　在嘲讽她么？嘲讽她一点也不了解姑妈！不过被他这么一嘲讽，自己好像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姑妈。她所了解的姑妈是个典型的事业型女性，说得严重一点，她就是个工作狂，瞧，她可以为了工作，流掉孩子，姑妈所表现出来的独立一度让她认为姑妈是个不婚主义者。

　　姑妈不止是姑妈，还是她的爸爸妈妈，是她的小姐妹，是她的好闺蜜，是她想守护的人。可是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赵珉骅似乎比她更了解姑妈，更关心姑妈。不，赵珉骅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她才是！如果没有她，姑妈应当会过上“正常”的生活吧。她是他们幸福之路上的绊脚石，一直都是，从六岁开始。

　　“莲依年纪不小了，再次流产……对她的身体没有好处，我等下参加完交流会就回去看着她。知道莲依长驻C市后，我就在那里买了房子，工作重心也转移到了那里。总之，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当说到流产两个字的时候，赵珉骅心疼得皱起眉头，攥紧双拳。

　　他越是这么说，越是让未雪心中充满了愧疚。

　　上学的时候，未雪从没觉得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有什么不妥，可是自打她工作，踏入社会之后，她才体会到一个职业女性要兼顾家庭是多么得不易。而她的姑妈，当年还没毕业，就成了一个带着六岁孩子的“单亲妈妈”。

　　“她爱你吗？”姑妈拒绝过很多男人，唯独没有拒绝赵珉骅。

　　从小到大，她见过站在楼下捧着火红玫瑰痴痴等待的男人、她见过站在学校门口拎着华丽蛋糕凝神守望的男人、她见过站在姑妈公司门口，手撑雨伞背靠豪车，面对姑妈决然离去的背影依旧留恋不舍的男人……所以，姑妈是认定了他，才拒绝别人的吗？还是分分合合很多年？他们有着怎样的过往，她不得而知。

　　“她爱不爱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永远爱你！你是她最亲的家人，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可能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很在意你的看法，她会听你的，只要你一句话，这个孩子……我也很在意你的看法！我们希望能得到你的认可与祝福！”

　　未雪觉得现在的情形有点类似于父母询问孩子能不能接受二胎。既然赵珉骅找上门来向她摊牌，那她好歹也得做到知己知彼，才能放心把姑妈交给他。

　　“你谈过几次恋爱？结过婚吗？有小孩吗？”不排除他在遇到姑妈之前有过婚姻，甚至孩子。她问这些问题，不单单是想从赵珉骅口中知晓答案，更重要的，她想看看他回答这些问题时的态度。

　　“认识莲依之前，谈过一个。我至今未婚，无子女，名下有两套房子，一辆车以及若干股份，有固定工作，稳定收入，无负债，无贷款，偶尔出差。父母健在，家庭和睦，无不良嗜好，他们有退休工资和住所。”

　　叶承栩站在未雪身后，发现她的对面——他的座位，被赵珉骅给占了。

　　他是从“我至今未婚”听起的，听的他恨不得将手中的盘子掰成两半！当然，他是有这个实力的。他想着，昨天在海滩上遇到的情场骗子，还只是调调情，被他及时给狙了，今天这个大叔更好，直接开条件征婚了！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是个斯文败类！

　　还有，他家的“小学生”可爱是可爱，可什么时候能长点心，让他少操点心？！

　　“我是他老公！”叶承栩不给未雪说话的机会，重重放下餐盘。

　　赵珉骅紧张地站了起来，“未雪，你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情，莲依知道么？倘若不知道，突然告诉她……他不敢想象！未雪可是莲依的心头肉啊！莲依见过这个小伙子吗？还是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赵珉骅手心冒汗，不敢细想。

　　“结了！孩子都有了！”叶承栩继续抢在未雪前面开口。

　　赵珉骅现在是一身冷汗了。

　　“承栩！这位是赵珉骅赵叔叔，以后，我们得喊他姑父。”未雪知道叶承栩肯定是断章取义，对她和赵珉骅之间的关系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经过未雪一番解释，误会解开。赵珉骅听到未雪亲口承认了他这个姑父，别提多高兴了，仿佛老父亲终于得见失散多年的女儿，就差老泪纵横了。

　　“你说我自私也好，贪婪也罢，我想和她有个家，而你，永远都会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不，如果你自私又贪婪，姑妈当年就不会让你接我放学了。”

　　她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