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龙骁 ...
-
在这里待了一天,垂首抬头都是回忆,实在无趣,便去摆弄着露台的花草。
这么多年,龙泽依然喜欢养花花草草,亲近自然,当然,他养的花草总是因为没时间打理,生得奇形怪状,张牙舞爪。
春天是修剪施肥之时,我找了一套工具,却又觉得肥料和除菌药不够,想着自己那里还有不少,再不用都不知道丢哪儿过期,便回去取了一趟。
单元楼门口停了辆黑不溜秋的车,车里眼镜男人我并不认识,却对我点了点头。
满心狐疑上楼,倒是没想到门口坐了个人,走近看看,活着的,再细看,是齐小老板。
穿着一身西装配大衣都没认出来。
他也睁眼看我,身上有酒味,漂亮的桃花眼上有淤青。
真不知道为了哪位美人争风吃醋。
“你去哪儿了?”
“去北海道玩了玩。”
“几天?”
“3天,4天?”和你有毛线关系。
“胡说,我等你一星期!”
“你蹲了我一星期?有事儿?”
“拿东西。”他已经开始谴责我的没心没肺,大男人话躲起来当真欠揍,“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就不能考虑一下别人?”
“那你不可以考虑一下我,一次拿完么?”我开门放他进来,“钥匙现在放电表箱里,你下次来直接开门就行。”
“北海道好玩么?”他稍微平静。
“好玩啊,没想到猴子还挺多,温泉也不错,泡着浑身舒服。”
“牛肉锅吃了?”
“你推荐的那个没吃到,随便吃了一家,不过那边饭菜大都水煮,还真是吃不习惯。”我睁眼说瞎话,不带打结的,“三文鱼确实不错。”
“我的礼物呢?”
“没钱买啊。”
“怎么换发型了?”
“好看不?”我撩撩叫头皮发痒的假发。
“丑。”他惜字如金。
我郁闷地对着镜子看看,其实还行,就是脸色不太好而已,“你怎么回事?”踢踢已经躺在沙发上的青年,“拿了东西快走。”
“我心情不好,别惹我。”
“你爸,还是你妈?”
他爸一直让他基层磨练,他妈一直让他相亲找对象,都不是叫年轻人高兴的事情。
“我爸。”
“又要把你发配哪里去?”
“回总部。”
这小子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想回去大展拳脚,如今心愿得尝,我实在不理解他为何心情不好。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我摊手。
他霍地站起,投下一片阴影,俯首看我。
与初见之时相比,齐琪又长高长壮了些。
年轻真好,有无限可能。
以前这人只会似笑非笑看我,像极了小狐狸,现在那桃花眼转换着的各种韵味,如今便是探究与考量。
“你和叶霖,现在是怎么回事?”
“你为我的事情心情不好?”我手捂胸前,受宠若惊,满眼写着你丫的抽什么疯。
“省省,别自作多情。”他又直直把自己摔在沙发里,“不知道他与我父亲说了什么,现在老头子一天两个电话催我回去,还派了韩理事过来盯着。”
原来楼下那位是他家理事。
“所以你怀疑是我和叶霖的破事影响了你?”
他不置可否。
“别想太多,叶霖巴不得和我没有半点交集。”
“是你想太少。”他再次指指眼睛,“叶霖打的。”
“你不会是想找我打回来吧?”我赶忙后退两步,被他勾了一眼,可见只是郁闷,并没有生气,便笑问有没有打回去。
“韩理事补了一拳。”
难怪不爽,相当于吵完架后发现还有话没说那么憋屈。
他不再说话,我便进屋找那些园艺工具,顺带拿两身换洗衣服。
回头,他靠在门口,吹了口哨,“小姐姐又要去哪儿浪啊?”
“在朋友那边度几天假”
“你还有朋友?”
这话有点伤人,不过也是,他曾在我这里蹭住,那时也就常常两人,并无什么所谓朋友,“是以前认识的,这次正好又遇到。”
“男的?”
防止又是一阵废话,我没搭理,问他还有没有事儿。
“后天我回北市,来送送我。”
这分明是命令,“没时间。”
“你不送我,离职的2N补偿和年终别要了。”
真没想到还会给我这么大福利,想想怎么算自己钱,不过送他去个机场,倒也算值当。
更何况,还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出了小区,他坐车,我打车。
向左向右,各奔东西。
龙泽的房子依然空旷,我习惯性地关灯,坐在跑步机上,俯视着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看尽万家灯火,生出人间值得的味道。
年轻时候,总觉得有无限可能,爱情,友情,亲情,事业,学业,即便飞蛾扑火,也乐此不疲。
如今想想,倒也觉得欣慰,毕竟那是曾经活过的证明。
门口一阵窸窸窣窣,我当是龙泽回来,过去开灯。
双手交叠,落在客厅开关上。
灯亮瞬间,有些刺眼,却也照亮了那张脸。
俊美张扬,一如既往。
飞眉入鬓,眸如星辰,黑瞳如墨,依然似乎是没被人好好爱过的模样。
哦,龙骁,时隔三年,当真好久不见。
“未至,是你?”他抓住了我的手腕,“真的是你。”
“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那张脸的意外慢慢散去,居然惊喜偏多,“你居然在这里,叔叔都不曾与我提起。”
“借住。”其实与他,并无话说。
转身想上楼,却被已经被他一把拥入怀中。
后背贴着胸膛,熟悉的温暖。
我想起来,是他最喜欢如此抱我。
曾经与龙骁闹脾气,便会赖在地上不走,他便会捞起我的腿弯,如同抱孩子一样抱起。
回忆的涌入如同泥潭,压得人几乎窒息,只好用力挣扎。
“未至,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这几年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呼吸扑在脖颈,我低声问道,“你还没追到未央?”
身后人一僵,却又将我抱得更紧。
“你可知,抱的是夏未至?”
“我知道。”
真是可怜,他对夏未央依然求而不得。
这样的对话曾经常有出现,那时的夏未至总是满心欢喜,以为这人心里有了自己,却不知他不过是清醒地知道在拿夏未至寻得片刻安慰罢了。
其实从开始就是如此,若不是将我错认作夏未央,我们都没有相识的机会。
从最开始,就是错的。
我略微下蹲,手臂用力,挣脱他的束缚,后撤两步,心中波澜一阵,面上却又平静。
年少的心动或许还在,到底没那么爱了。
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叶霖出现的这几年。
“你既然知道,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未至,你恨我,是么?”
“没有,我现在只是更爱自己而已。”
不再看那张曾经将年少夏未至迷得神魂颠倒的脸,我转身上楼,不由得心里有些难过,看来龙泽这里不可久留。
看来有私心,果然是不对的。
除了躲叶霖,我害怕自己再像上次那样晕倒。
那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太空旷,死了也无人知晓。
龙泽这里不同,一周两次保洁,每天还有人送早点,至少有人能及时发现我。
只是现在,明显不大合适。
想着要不要找个疗养院,便是接到龙泽的电话。
他与我抱歉,说龙骁为了老爷子回来,也是今天刚下飞机,,只是没想到离开医院后没回老宅,竟然直接到了这边。
我给龙泽添了麻烦,反而让他给我道歉,实在过意不去。
“没事儿,在你这边度假愉快,明日我也该回去。”
电话那头,他叹了口气,“我安排人换密码和房卡,你再住两日,老爷子这边情况好些,我陪你去看合适的住处。”
其实我已经看了家不错的疗养院,价格不贵,宣传画里还有几只白色天鹅。
我最爱天鹅,曾经觉得夏未央就是天鹅,手长腿长脖子长,又有着无穷的力量,总是可以挡住很多是是非非。
当初父母出事,赶回家中,便是黑白照片两张。
张罗丧事,她已经游刃有余。
黑夜之中,我哭得发不出声,而她一直紧紧地抱着我说没事儿,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她其实一直爱我,只是我不曾察觉。
翻来覆去,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一阵滴滴嘟嘟,并没有人接。
曾经我们只要面对面就要说话,如今却是山高水远,天南地北。
我越来越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