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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木兰辞(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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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花木兰和强六已经在断桥等了半宿了。
“你们确定不是酒楼老板随口一说?这都多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强六盯着不远处的断桥,茂密的野草遮住了他大半的视线。
他们此时正躲在不远处的陡坡后面。花木兰顺势一躺:“不如你先回酒楼待着?”
强六摇了摇头,要回酒楼就得从那断桥上的独木上过。他虽不信鬼,可也怕常在河边走湿了他的鞋。
“我说,咱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埋伏嘛?”强六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破房子。那房子许是太久没人住了,门窗嘎吱嘎吱的响。忽然想起白天酒楼老板说的话:“那断桥啊,好多年啦~时不时的就听见有女人哭啊~”
白日里酒楼老板还说了一件事,说往日半夜他喝醉了从断桥边经过,偶尔听见女鬼在唱曲儿。花木兰忽然来了兴致:“你们参军那会儿唱歌吗?”
“我们?没有,大老爷们谁唱歌呀~”强六一副鄙夷的样子。
“我们那时候最爱唱的就是家乡的小调,要不我给你哼两句?”
“这…还是别了吧,万一…算了算了,你唱吧。”
“万里赴戎机,咳咳”花木兰清了清嗓子,继续唱道:“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木兰的歌声渐渐盖住了破屋的嘎吱声,强六好像没那么紧张了。他听得有些入迷,不知道原来花木兰唱女调也可以这么好听。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起,河面上升起了一片大雾。
“将军~佼佼佳人,江东之畔。”
“你怎么变——”强六的最后一个调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刚刚还在唱歌的花木兰,不见了!
强六是从来都不信鬼的。可不知怎的,他有点慌了。这儿的诡异气氛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尸体时的情景:腐烂的头颅上粘附着黑色潮湿的头发,和着血,流了一地。
他愣了有好一会儿。眼见着大雾漫了上来,强六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大雾越来远近了,河边的柳树,草垛,大雾没过了身后的破屋。到眼前了!风吹门窗的声音越发大了。
“嘎吱—”
“嘎吱—”
“花木兰?”他哆嗦的站直了,隐约间他听到那迷雾里有女子的哭泣声。他定了定神,安慰自己: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翻过小陡坡,小心翼翼往断桥去。那歌还在唱着:“江东之畔,埋吾相思~佼佼佳人,江东之畔~”他记得酒楼老板说过,那哭声只在断桥边出现过,只要他过了桥,进了镇子,一切都好说。
可那雾仿佛通人性似的,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转眼,大雾围住了他。而歌声也随这大雾的到来而越来越清晰。强六心想:真倒了八辈子霉了!
一狠心,就死命的朝独木桥奔,不管如何离开这诡异的迷雾就对了。可到了桥头,一瞧,他顿时就傻眼了,桥呢?
歌声越来越近了,犹如在耳边响起的一般。忽然,强六感觉到脖子后面有一阵凉风。“佼佼佳人,江东之畔。”
强六忽然就明白了,那一字一词竟都是女鬼贴着他耳边唱的!
此时强六不敢动弹,可女鬼的手却顺着他的身子,想慢慢环住他的脖子。强六不敢回头,怕刚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不如透过水面看看这女鬼长啥样?要是长得不错那也算值了!
强六眼睛稍稍朝湖面瞟了瞟,等他定睛一看吓了一跳:那是一张七孔流血的脸。强六一个激灵挣脱了,退了好几步:“别过来,别过来~爷爷和你无冤无仇,”
“将军~”
“谁是你将军,滚开。”强六撒开了腿就往的另一头跑。
可那女鬼却如附骨之蛆一样追着他。
离开这里!
此时强六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跑。
牟足了劲的跑。
花木兰发现事情变得棘手了。从河面起雾时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强六失踪了,她在断桥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遍也没有找到他的踪影。她没想到这鬼魂造出来的幻境如此厉害。显然,强六被带到了另一个未知的空间里。
迷雾越来越大,可见度越来越低,花木兰拔出了手中的英灵剑,她知道任何方位都可能随时出现攻击。就在这时,一柄剑光朝她刺来,木兰一个转身躲了过去。正要回刺,却在此时见清了来人的脸。
“月白师兄。”
柳月白此时也收起了手中的法决:“木兰仙君,怎的是你?我还以为是那女鬼。”
“为何就你一人?”
“这雾里有蹊跷,灵儿和我走散了。”
…
…
强六此时已经退无可退了,情急之下只好躲进了破屋的床板下。女鬼此时用力的冲撞着大门。强六憋住了呼吸,想以此躲过女鬼的注意。这策略似乎奏效了,良久,门外没了动静。
强六挣扎着自己是不是要出去看看,可又怕那鬼回来找他。既然女鬼没找到,那他不如就这样待着好了,花木兰说不定此时收拾那女鬼呢,自己还是不要添乱的好。
就在这时,强六看见一张带着幽怨的脸从上方慢慢露了出来。
钟灵儿一直跟在女鬼身后很久了。她和柳月白走散后就看到那女鬼在追着那臭兮兮的小乞丐。一路尾随,直到女鬼进到了破屋,她又等了许久才敢出来。
没想到这秘境如此诡异,自己的法力在这只能发挥出三成不到。不过她还是有办法收服那女鬼。
钟灵儿从乾坤袋里祭出一座小宝塔,这是她师尊太乙真人送给她的宝器。她法力还比较弱,目前只能打开前三层。第一层是师傅为她画的驱邪法阵,可以破除幻境和邪障。第二层则可以快速的布出吸灵阵。最厉害的是第三层,钟灵儿可以凭借塔的力量炼化邪祟,并让其为己所用。
以她现在的灵力,开启前两层绰绰有余。这女鬼怨气颇重,炼化之后修为估计又能涨不少。钟灵儿将灵气逐渐灌入宝塔之中.....
强六索性从侧面爬了出来,抓了一根破木头用力的挥舞,驱赶着面前的女鬼。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此时女鬼脸上没了血迹,正幽怨的盯着他。
女鬼拨开头发,露出了姣好的面容,这长相拿到京城的青楼也是出挑的。
“将军,你不记得我了。”这句话是句陈述句。
强六一阵骂娘,记得你才见鬼了嘞。“不是,姑…姑娘,咱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何谈记得?”
“我叫付三娘。”
“付三,付三娘?”强六在大脑里努力搜寻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可依旧一无所获。
“罢了,是我认错人了。”付三娘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姑娘,你要□□也得找准了呀!”
“那位军爷,说好了三日后替我赎身,可他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女子继续幽怨的盯着强六:“他说他叫强六,你认识吗?”
强六一听,傻了。脑子里一片混沌。
此时窗外一阵紫光乍现,强六忽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是付三娘在宜春楼的第三个年头。为什么取名叫三娘,是因为父亲答应过她:等她干满这勾当三个年头便来接她。
听徐妈妈说,咱们镇子终于出了一个状元。付三娘在心里默默期望着能是位姓付的状元。据说今晚县令老爷要在宜春院摆席为状元大人接风。
三娘特意好好的收拾了一下。徐妈妈本来是不准备让她去献舞的,她的舞跳的不好,除了长的好看其他啥也不会。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宴席的头舞换上了付三娘的牌子。
付三娘欢欢喜喜的拿出了仅有的金丝头面。幻想着在舞台上被父亲风风光光接走的场面。宜春院的姐妹们指不定该怎么羡慕嫉妒恨呢。
临上台,三娘悄悄在席面上找自己父亲。环视了一周却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拉住了徐妈妈,问:“哪位是状元郎?”
“那白衣公子不就是?”徐妈妈指着县令老爷旁边一油腻胖公子。付三娘忽然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地方塌了。接下来的头舞,付三娘不知道自己到底跳成了啥样,只知道下场时候一片嘘声。
徐妈妈将她接下来的节目都换给了玉溪,还狠狠地骂了她一顿。“是你自己拼死拼活求来的机缘,如今倒是让我下不来台。你若是不想干了,自己去后厨找个差事做,别砸了姐妹们的招牌。”
“徐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也不是不行。”徐妈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少年,对她说:“瞧见没,那是军营的官爷,伺候好了以后才有饭碗端。”付三娘抹干了自己脸上的泪,强打起笑容来,款款向少年走去。
“军爷心里可是有心事?不如和奴家说说?”军爷自顾自的喝着酒,一言不发。三娘知道这是徐妈妈给她最后的机会了,她不能再惹妈妈不开心。
“军爷别一个人喝闷酒啊,奴家陪您喝。”军爷直勾勾的盯着她,这眼神付三娘再熟悉不过了。想着怎么着也得先半推半就一下。
可此时哪知军爷又开口了:“你说这男子可能喜欢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