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渊》温香软语

3、第三章 秦玉

　　古老而气派的军机阁内，众人一言不发。坐在阴影里的人无声地呼了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把玩起椅子扶手上的龙形浮雕。金漆已经有些凋落了，他想时间还真是公平的审判官，带走外表的完整却也给了这些浮雕应有的尊严。

　　莫离非常喜欢这把椅子，因为它在这间屋子里代表了权力。这是他接替秦玉当选执行长老的第百零一年。

　　“所以诸位到底怎么想的？”柳擎率先打破了沉默，一开口，便扯动了脸上那道长疤。那是年轻时与人决斗留下的，柳擎一直将其作为荣誉的象征。

　　他年轻时便喜欢钻研功法，只要是这天下能叫得上名号的功法就没有自己不了解的。因此门下弟子也都是一等一的功法好手。

　　莫离左手的白发老人开口了：“依我看，此时把秦宜召回来过于冒险。就好比一把双刃刀，弄不好便伤人伤己。”

　　柳擎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黄毅，我看也没那么邪乎，他毕竟从小在是在我们眼皮底下长大的。”虽然有时候过于有了主见。

　　黄毅不禁哑笑：“他现在可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连魔族五位魔王都没能要了那小子的命，若是他执意要反，你们谁人能制地住他？”

　　“我看目前最保险的还是先将寻迹琴、渊音笔还有轩辕剑收回来。在他身上我始终觉着是个隐患。”莫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补充道。

　　“秦宜那边怕是不太好沟通呀。”柳擎下意识的敲了敲桌子：“秦宜之前是冲动了那么一点，不过可别忘了，他可是亲手杀了魔王刑真。”

　　“可他始终是夫诸族的孩子，一旦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可还有十足把握他跟我们是一条心？如果不是，到时候谁又能制住他？”黄毅反驳道。

　　柳擎沉默了，说实话，他没把握。论战斗力，也只有他的恩师秦玉能与之抗衡。可，秦玉会出手阻拦吗？说到这，三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默。可莫离不急于下结论，他有预感，某个老家伙此时正在赶来的路上。

　　“抱歉各位，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我没错过什么吧？”来人抖了抖肩上的雨水，那一头火红的长发格外抢眼。来人正是诸神院院长秦玉，执行局前任执行长老。

　　诸神院刚刚下了一场大雨，雨后空气闷闷的，就像这会议室里的气压一般。

　　“秦玉，你来了。”

　　秦玉用法术蒸干了罗裙上的水份：“哦？气氛看起来为何如此凝重？莫不是你们和岑巩那家伙赌钱又输了？”

　　“我们是想问，秦宜…你打算如何处置？”莫离特意压低了嗓子。

　　“处置？为何要处置？”秦玉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秦玉！这不好笑。”

　　“我是认真的。为何要处置？他杀刑真，毁禁器碎片，一人独闯魔族哪一件值得被处置？”

　　黄毅涨红了脸：“秦玉，你这是在偏袒！他是夫诸族的孩子！”

　　“纠正一下，是帮我们杀敌的夫诸”，秦玉补充道：“你们恐怕忘了百年前那场战争我们损失有多惨重了吧？”

　　“没人敢忘记。”莫离回答道。

　　“那就好，若不是他，我们今日都没命坐在这里。他已经证明了他会是我们最锋利的刀刃和最可靠的伙伴。我的老朋友们，咱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死亡是不会撒谎的。”

　　柳擎：“你保证他会替我们夺禁器？”

　　秦玉冷冷看了眼面前的三人：“我没法保证啊，柳擎，你还没明白，夺不夺禁器我其实并不在乎。我的目的从来就只有一个。”

　　“哦，对了，朋友们。我得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派去神渊的小队有消息了。”

　　莫离此时来了兴趣，“成玉有消息了？”

　　“我们的人在神渊的入口发现了他。”

　　“他把禁器带出来了？”

　　“并没有，很抱歉，伙计。准确的说是成玉的尸体，他的生机石已经碎了。”秦玉抱歉的望着黄毅说道：“他被魔物污染了，被发现时已经神志不清了。你们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她知道此时告诉黄毅，对他来说有些残忍，毕竟黄成玉是他唯一的儿子。三人忽然沉默了良久，黄毅悲痛的问道：“他现在在哪？在你手里吗？”

　　秦玉摇了摇头：“打伤天兵后便不知所踪了。”

　　柳擎：“绝对不能让魔族先找到他。一旦让魔王知道神渊不排斥魔力了，必将会是一场浩劫！”

　　“所以我说，非秦宜不可。只有秦宜手中的寻迹琴才能助我们找到成玉。”

　　“你有把握让他松口？”莫离问道。

　　“有，相信我。他是个好孩子。”

　　“但愿吧。”

　　秦玉：“哦，对了。我得友情提醒你们一下，这小子疯起来是个不要命的。”秦玉从面前的水果盘里挑了颗最大的灵芝果：“秦宜是什么人，你们很清楚。为了除掉敌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所以我们最好成为他的朋友。”

　　柳擎和黄毅沉默了，秦宜在那场神魔大战上的表现还历历在目。莫离长淡淡地呼了一口气，又重新回到了阴影里。夜，深了。军机阁里一片安静。秦玉知道，明天还有一道更大的难题等着她去解决。

　　第二天一早，伏竹是被老岑咋咋呼呼的声音吵醒的。

　　“臭娃娃，成年了吗？就来买酒喝。”

　　秦无印撅起了嘴：“我都200岁了，老岑，就卖一壶就一壶嘛。我都跟我兄弟们夸下海口了，你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唉。”

　　“行了行了，小屁孩，你有什么面子可讲的。”

　　伏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老岑，几时了？”

　　“巳时了。对了，秦玉要见你，可别忘了。”

　　伏竹狠狠地伸了个懒腰，他好久没睡这么香了。“得，我出去一趟，你替我好好照顾承露。”

　　“放心吧，好吃好喝好玩，保证周到。”

　　伏竹出了醉雨轩的大门，抓了几个弟子问清了长老院的位置。随后，便捻了个隐身诀，径直朝长老院奔去。

　　而醉雨轩里，老岑和两个小孩斗智斗勇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秦无印最近很苦恼，他想要买一坛醉玉轩的桃花酿，可是这醉雨轩的老板老岑太难缠。身为柳源秦氏的嫡系，连坛桃花酿都弄不到，这让他实在是很没有面子。

　　“要不咱们声东击西吧？”亭音直接这么建议他，两只狐狸耳朵不停地晃着。

　　亭音乃是一只180岁的青丘小白狐，是个学艺不精的鬼滑头，连人形都只化了一半。不过秦无印很喜欢这个玩伴，因为他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有一个讨厌的哥哥。

　　“不可不可，父母从小就教育我不能做小偷小摸的勾当。”

　　亭音给了他一个暴击：“傻子，你把酒钱留下不就行了。”

　　“咦，你这狐狸脑子可比我哥可聪明多了。”

　　两人商量好对策，秦无印便大大方方的去正门求酒。

　　老岑：“行了行了，小屁孩，你有什么面子可讲的。”

　　很好，已经成功吸引敌人火力。

　　趁着老岑在大殿忙活儿，亭音悄悄的从侧门潜进入酒窖里。可是，这么多酒哪瓶才是桃花酿呢？管他的，随便拿两坛吧，反正秦无印那家伙从来都没喝过酒，也不知道桃花酿是什么滋味。

　　“唉～小屁孩，你怎么进来的？你把酒给我放下，放下听见没？”

　　糟糕，被发现了。

　　老岑一个箭步想夺下亭音手中的酒，哪知这小子溜得贼快，一个侧身老岑竟扑了个空。

　　“老岑，你见到秦云、亭韵那两臭小子了嘛？”就在此时，一道靓丽的身影踏进了醉玉轩的大殿。“嗯？怎么没人，老岑？”

　　亭音一溜烟地窜出了酒窖，心想：这秦无印太没用了。正当亭音在正思考该不该把酒分给秦无印的时候，一个满怀就结结实实的撞上了成琳。

　　“嗯？亭音？”成琳单手拎住了亭音的狐狸耳朵，亭音连忙求饶。

　　“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此时老岑也追出来了，看到此情此景就开始笑：“臭小子，刚不是跑的挺快嘛？”

　　秦无印其实在成琳往酒窖走去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大事不妙了，见亭音没出息的被成琳提溜着，暗叫一句不好，立马就想溜，谁知却被眼尖成琳一手给逮了回来。

　　“成琳丫头来的正好，替我好好管管这些小屁孩。”老岑说完夺过那两坛子酒，又接着忙活去了。

　　“姐姐，姐姐，毛要被你薅秃了。”亭音不停地求着饶，狐狸耳朵被迫的贴紧了头皮。坐在游廊玩耍的承露笑眯眯的看着三人，心想：有趣，有趣，这儿可比话本有趣的多。

　　成琳终于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小孩。

　　“你是谁？”

　　“我是承露。”

　　“承露是谁？”这可真是个好问题，承露是谁呢？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从小便跟着青木师傅和伏竹司主，他们从来没告诉过他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承露为自己回答不出这个问题而感到沮丧。

　　“不过你长的好可爱啊。”成琳伸手捏了捏承露的小脸。

　　“成琳姐姐你又虐待小朋友！”

　　“去去去，小鬼。什么叫虐待，这么可爱的小仙童我才舍不得。”成琳说完又在小承露脸上捏了一把。

　　“得了吧，这诸神院的仙童哪个没被你虐待过。我哥哥说你那是母爱泛滥。”长相清秀的仙童转头对承露说道：“我叫秦无印，他叫亭音。”说完还不忘朝承露眨眨眼。

　　成琳气哄哄地叉腰：“秦云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我哥哥也说了。我可以作证哟。”亭音连声附和道。

　　“好啊，你俩回头转告秦云和亭韵，这次不打的他们满地找牙，我就不姓黄。”

　　“成琳姐姐，偷偷告诉你哟~他俩昨天有实战演习课，现在估计正准备押送魔物去神楼结课呢~”秦无印咧着嘴笑着说。

　　“好啊，总算让我逮着了。”说完便化作一阵烟离开了。

　　亭音见成琳走远了，才长呼了一口气，重新将狐狸耳朵竖了起来。

　　秦无印一屁股坐到成琳刚刚的位置上：“哎，新来的。我和亭音救了你，你还不感谢感谢我们？”

　　承露不解：“为什么要救我？有人要害我吗？又为啥谢你们呢？”

　　亭音敲了敲承露的脑袋：“傻子，你不知道吧。这诸神院最恐怖的就是成琳姐姐，她一见到小孩啊就会不停地摸他的头、捏他的脸。”

　　秦无印补充道：“亭音头顶的毛就被她摸秃过。”

　　“承露不怕，承露不是狐狸，承露头上没有白绒绒的毛。”

　　秦无印发出惊讶的声音：“你能看到亭音的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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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倒霉！秦云和亭韵两人自醉雨轩出来后，经过一夜的折腾，竟再没抓到过魔物。不知道是柳叶夫子这次是对他们手下留情了，还是他们的同学又变强了。

　　秦云：“亭韵，这次你恐怕得输了。”

　　亭韵：“呸，得了吧。要不是你臭不要脸的偷了家里的锁仙绳，还不知道谁先抓到这魔物呢。”

　　秦云：“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小子和柳叶夫子打小报告，说我带成琳下凡惹了祸，夫子才收了我的法器。”

　　“奇了怪了，告诉亭音我偷用他皮毛做护手给女妖精的难道不是你？”

　　秦玉：“呵呵，那不是成琳吃醋了，逼我这么干的嘛。”

　　亭音：“重色轻友！重色轻友！”

　　“讲实话，成琳长的也不差啊，我听说隔壁院都有好几个小子打她主意了。而且成玉好歹是我俩的大哥唉，你就不在名义上照顾照顾她？”

　　亭音：“得了吧，成玉那宠妹狂魔，我要真跟成琳好了，可不得跟我没完。”

　　“人成玉是了解你小子的德性，花花公子一个，是我我就不怕。”

　　黑衣男子无奈的打断了二人谈话：“我说二位爷，你们这磕唠完了没？”

　　秦云：“闭嘴。”说完推了黑衣男子一手，“老实点，赶紧走。”

　　又走了好一会，一幢竹屋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黑衣男子问：“没想到你们诸神院还有这么朴素的房子？”

　　亭音：“少废话。”

　　秦云转头问亭音：“这儿住的是谁？”

　　亭音往竹屋远远看去：“嗯…木兰仙君吧，出了那档子事。她就常日躲在这竹屋不肯见人了。”

　　“你们说的木兰，可是三百年前升上来的地仙？”黑衣男子突然举起被捆住的手，揪住亭音的衣领问。

　　亭音一愣：“对.....对啊，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秦云一着急就捻了个诀，男子手腕冒了一阵青烟，疼痛的在地上打滚。亭音连忙阻止秦云继续念咒：“行了行了，别把他整死了。药七夫子不得骂死我们，好不容易替他逮到个土系的魔物。”

　　“秦云！亭韵！你两个臭小子。”

　　秦云和亭韵一回头，就发现成琳气汹汹的冲到眼前。

　　秦云谄媚的说道：“成琳大人，你咋来了。这后山风这么大，吹感冒了多不合适。”亭韵朝秦云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果然拍马屁是一流的。

　　“你们两个臭小子，回来了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无印宝贝和亭音宝贝告诉我，是不是要躲我一辈子啊？当初说好带我去百鬼猎的，结果头天晚上自己就溜了。”

　　亭音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我们这不是怕你哥哥揍我们嘛，这百鬼猎凶险万分，要是你有个什么闪失，成玉大哥可饶不了我两儿。”

　　成琳：“我黄成琳一个能打你们两个，还担心那些魔物？”

　　秦云打了个哈欠：“是是是，成玉是我们大哥，你是我们大姐，行了吧。真不是躲你，这不是急着给药七夫子送魔物入药了嘛。”

　　成琳：“哪来的魔物？我来的时候只看到你两二人在这叽叽歪歪。”

　　“这么大个魔物...你...看不见啊？”秦云回头一看，哪还有啥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