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漫长》keaiduo

11、第 11 章

　　“蒋，要报名了哦。”张轶玩手机的时候看到考研群里的公告，“你身份证补办了没有？”
　　“唔，国庆回去。”蒋尔玉在刷牙，满嘴泡沫。
　　明明登机还用了的身份证，这两天蒋尔玉都快把宿舍翻过来了，还是不见踪影。综合各方面考虑，他决定回家一趟，去户口所在地补办。
　　张轶歪在椅子上，很好奇：“各方面是哪几方面？异地也能办啊。”
　　蒋尔玉扯了纸巾擦脸上的水：“异地补办也要户口本，我爸妈没在家，没人给我寄。”
　　张轶点头：“啊，我以为你要回去见你邻居呢。”
　　蒋尔玉把沾湿了的纸巾重新压回脸上，也不知道脸红没红，管他的先遮一下再说。他真诚地说：“你知道吗？你有时候刻薄得像gay。”声音闷在纸巾下，但听得出在笑。
　　大学的国庆跟高三的国庆不是同一个国庆。从前一周的周末加上国庆七天，再加上周五没有课，蒋尔玉的国庆有整整10天。而高三狗尹知追，只有三天假期。

　　尹知追看着蒋尔玉发来的课表：流泪猪头jpg.
　　YZZ：流下了羡慕的猪泪。
　　记单词真的好烦：[憨笑]
　　记单词真的好烦：你那三天怎么安排的
　　YZZ：玩一天，看两天书。
　　YZZ：或者玩两天，看一天书。
　　YZZ：反正不能一直玩，也不能一直不玩。
　　记单词真的好烦：还是回棠湾哦？那一栋楼就你一个人，你不害怕？
　　YZZ：…嗯
　　YZZ：…难道你不回家吗？
　　YZZ：难道你要出去旅游？
　　YZZ：长沙？海南？西安？
　　YZZ：和谁啊？你室友？
　　YZZ：你可别忘了你要考研的。
　　蒋尔玉抽空做了一篇专八阅读，手机倒扣在书桌上，做完拿手机查单词时看到这一连串问号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他想了一会儿才开始打字。
　　记单词真的好烦：还没确定
　　记单词真的好烦：国庆有空的时候我们来连麦学习怎么样
　　尹知追回得很快，很难不担心这位高三生的学习状态。
　　YZZ：行行行。
　　一副很怕对方反悔的样子。蒋尔玉没再回消息，手机又倒扣在桌子上。张轶洗了脸从厕所出来，问他外国人写的东西真的好笑吗？为什么做个阅读笑容满面。蒋尔玉收了笑容让他滚远点挡着光了。

　　蒋尔玉给兰姨打电话说过几天要回去，让她帮忙收拾一下棠湾的屋子。然后后面几天他学习都不在状态，只能关机强迫自己学习。他跟大多数现代人一样，一关机就担心别人会给他发什么特别要紧的消息。担心里又夹杂着一点点期待，会不会打开手机看到来自有些话痨的99+。但尹知追好像也很忙的样子，开机之后也没有看到令人开心的红点。
　　国庆前的机票还挺好买的，大家好像都凑到国庆当天去了。蒋尔玉上飞机之前发了一张前几天做翻译练习拍下来的照片到朋友圈，配文：太难了，今天闭关练一天汉译英[强]
　　下了飞机他就去拍了身份证照片，又办了加急。10月初比起8月份凉快了很多，蒋尔玉按下车窗，风裹着秋天的味道卷进车里，地上的银杏叶被车轮带得飞起来，又摇摇晃晃躺回地上去。开始闷头学习、复习之后他好像很少注意到周边的事物，直到刚刚他才发现他银杏叶已经全部黄了。秋天来得这么快。
　　尹知追给他的朋友圈点了个赞，除此之外没有评论，也没有发消息给他。蒋尔玉很轻地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地开始犹豫，他这样的突然出现，对于尹知追来说究竟算不算得上惊喜。尹知追看上去是能交到很多朋友的那种男生，长得很好，性格也很好。
　　秦越已经在自己家的公司实习了，每天在家和在公司都被他爸羞辱折磨，苦不堪言。他知道蒋尔玉回家，发了好多条微信约他吃饭。
　　秦越：玉玉子，陪我去吃饭嘛
　　秦越：我太苦了
　　秦越：我寂寞
　　秦越：吃什么你说，什么山珍海味都可以
　　秦越：不如我让酒店送到你棠湾那边吧？
　　秦越：求求你了
　　秦越：小玺
　　秦越：[流泪猪头]
　　蒋尔玉内心毫无波动，点开尹知追的聊天界面停了一会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他回来了。他有些烦躁地转头回复秦越：不去不吃不行。回完之后干脆锁了屏把手机扔进兜里，跟张叔说把他送到尹知追学校旁边的咖啡馆。

　　尹知追这几天没怎么跟蒋尔玉聊天，一是放假前有个月考又是几所直属高中的联考，含金量挺高的，这个考试的成绩排名基本能看出目前在全省的排名，尹知追又比平常晚睡了一个半小时。二是，他稍微有点心虚。自从跟蒋尔玉约好国庆连麦学习，他就有点亢奋，还有些微的一点紧张。当天晚上刷完当天的练习题，他就下单了一个美颜摄像头。第二天收到订单发货的消息，他第一反应是杨天宇又拿他手机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第二反应是他昨天晚上是不是刷题刷疯了。
　　尹知追很想点退款，反反复复地进订单页面，看着“已发货”三个字想，马上就国庆了，大过节的，就别给卖家添堵了，说不定退货到的时候人家都出门旅游去了。像某个还有俩月就要研考的人一样。
　　他每天偷偷摸摸看菜鸟裹裹，他的美颜摄像头穿越大半个祖国终于在今天到了。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他干脆翘了，去校门口的菜鸟驿站拿快递。五分钟后他抱着快递盒子站在街口，心潮澎湃，立马就想要跟蒋尔玉视频连麦学习。
　　尹知追于是掏出手机，想问问蒋尔玉说的有空是什么时候有空。
　　就看到蒋尔玉给他发了一张图片。是他抱着快递盒边走边掏手机的样子，还好没有笑出来，尹知追想。
　　等一下！
　　这是哪！
　　这是我啊！
　　蒋尔玉就在这里！
　　蒋尔玉看着尹知追四周看了一下，飞快地锁定了他所在的位置，就隔着落地玻璃窗对他笑。这个时间点还没放学，从校门口走出来本来就很显眼，蒋尔玉在咖啡厅二楼，正对着校门口坐，尹知追一出来他就认出来了。
　　尹知追跑起来的时候，校服白衬衫被风吹得贴在身体上，勾出纤细又结实的少年身形。蒋尔玉看着他飞起来的头发，咧开的嘴和眯起来的眼睛，觉得这应该是夏天最后的样子。
　　“咚咚咚”上楼的声音显示出那人的急切，蒋尔玉招招手叫来了服务员，尹知追几乎是和服务员同时到的蒋尔玉的桌旁。他不客气地在蒋尔玉对面坐下，在服务员开口询问之前指了指蒋尔玉面前的杯子，声音里还带着点喘，他说：“跟他一样，谢谢。”
　　服务员走了，蒋尔玉还是看着他只是笑，不说话。尹知追也瞪着他不说话，等气喘匀了才问：“你不是要出去旅游吗？”
　　蒋尔玉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说：“你再回去翻翻聊天记录，我哪句话说了要去旅游的。”尹知追张了张嘴想说话，蒋尔玉不轻不重地把杯子放回去，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道：“很好翻的吧，拢共也没说几句话。”
　　尹知追觉得蒋尔玉好像在暗示他前几天没怎么找他说话的事，突然就联想到腿上抱着的美颜摄像头。他尽量不着痕迹地把盒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又慢慢地拉起桌布把它盖住。
　　服务生把他的咖啡端过来放在桌上，他转头说了句谢谢，才摆出苦恼的表情说：“小喜，我们明天和后天要联考，我好焦虑啊。”
　　蒋尔玉问他：“怎么高三上学期就开始联考啊？”
　　尹知追点点头添油加醋：“而且是省联考。”
　　听起来很重要的样子，蒋尔玉有点担心：“焦虑了很久吗？会不会影响你考试？”
　　尹知追撇撇嘴说：“我都长了好几个痘痘了，你只关心考试吗？”
　　“不对啊，”蒋尔玉反应过来，“你明天就考试了你还逃课出来拿快递？什么快递这么重要？”
　　“没什么，”尹知追飞快地说，“我班主任看我太焦虑了，让我出来散散心，我就顺便来拿个快递。”
　　蒋尔玉低头搅咖啡，也不知道信没信：“你班主任让你散心到多久？带你去吃饭。”
　　尹知追握着手机做出漫不经心地表情：“啊，都行，他不太管我，吃什么啊？”
　　实际上飞快在微信上跟老班请假：老班，我最近压力有点大，我哥接我出去吃个饭。
　　老班对他一直很放心，也有点无可奈何的意思，没办法，尹知追太有主意了，他回了信息：我是没看出来你压力大，明天考试，注意时间！
　　蒋尔玉轻轻地敲了敲杯子：“跟谁发消息呢，热火朝天的，我是不是耽误你事儿了啊。”
　　“没有没有，”尹知追瞎话编的很快，“我同桌问他的快递我帮他拿了没有。”
　　明天要考试，蒋尔玉就带尹知追去了一家椰子鸡。
　　坐在出租车上去椰子鸡的途中蒋尔玉接了个电话，可能是他妈妈，尹知追记得蒋尔玉跟他妈妈打电话就是这个语气，很放松，听起来很乖。
　　初秋比夏天黑得早，尹知追转过头去看专心打电话的蒋尔玉，街上的霓虹灯相继亮了起来，路灯的暖光不断掠过蒋尔玉的脸，他对着电话那头口吻轻快地说你们不用回来，我过几天就回学校啦。夜晚的凉风灌进尹知追的衣服里，他缩了缩脖子，感觉到一丝难以形容但是又很熟悉的情绪，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太久没见到老妈就会有那种情绪。
　　每天在手机上说话还不觉得，这会儿真真切切看到蒋尔玉的脸，尹知追才开始觉得有点想他了。
　　蒋尔玉打完了电话，发觉尹知追盯着他不眨眼，怔了怔，才问了一个最开始就应该问的问题：“怎么样，惊不惊喜？”
　　“惊喜。”尹知追转开头去看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蒋尔玉只看到一只有点红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