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炑泺

8、第 8 章

　　“十一，那个和Glock住在一起的人是谁？”江沅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来回划着，随口问驾驶座上的十一。
　　十一无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开口说道：“林涵。”
　　江沅抬起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十一精致的侧脸：“谁问你这个了？”
　　“那你说谁？”十一打开转向灯，转过一个路口，“跟Glock一起住的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我问他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和你们的人住在一起？”江沅想坐直身体，却被安全带拉了回去，有点不爽。
　　“呵，”十一好像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似的轻笑了一声，然后十分严谨地纠正她道，“不是‘你们’，是‘我们’。”
　　“哼，”江沅终于看出来这家伙是故意跟她打太极，扭头看向窗外，愤愤道，“你爱说不说，反正是你们找我帮忙，又不是我求你们。”
　　十一向身侧看了一眼，只看到江沅女士束起来的头发，他轻轻叹了口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上下嘴唇张合，发出很轻的声音：“他是，最可能帮我们揭开真相的人。”
　　话音刚落，耳机里传来Muffler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可以了，她没必要知道太多。”
　　“是。”十一轻轻应了一句，安静地握着方向盘向黑暗深处驶去。

　　Glock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但精神却并不是十分专注。
　　屏幕上的是林涵各个时期的档案。
　　林涵要和他合租，这是组织告诉过他的，不过他当时并没怎么在意。
　　尤其在接触林涵之后，他一度觉得这个身世清白的普通人只不过是机缘巧合联系上了房主，于是被那些人顺势当作了用来掩饰他身份的一重屏障而已。
　　毕竟房主只不过是个提供落脚点的边缘人，涉水并不算太深，如果组织默许，他当然不会介意多赚一笔钱。
　　不过如今看来，显然没有那么简单，林涵的到来，甚至他的工作，可能都是被人在背后操纵着。
　　不过林涵本人似乎对此一无所知，那么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让那些人如此坚定地要把他拉进黑暗的漩涡呢？
　　一个新的页面被打开，Glock的眉头无意识地蹙了起来，林涵的家庭背景、大学和工作信息都干干净净，和他自己说的没有什么出入，但是，在此之前，他的所有档案都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找不到。
　　换言之，在林涵上大学之前，从现有的痕迹来看，他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存在过的人！
　　所以，到底是他的档案被人抹去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过，他到底是什么人？
　　Glock很少去深入思考任务背后的真实目的，但这一次，他少见地有些烦躁。
　　Glock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林涵在凌晨三点多睡在他家门外的样子，不过他似乎还没有发现，此刻的他正在抗拒林涵被卷入他们的世界。
　　可是，林涵，你又是什么人呢？

　　如果林涵能听到Glock的疑问的话，他大概会抬手摸摸头发组织一下语言，然后十分认真地表示：我就是一个成年男性公民，爱党爱国爱人民，五讲四美好青年，亲身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立志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
　　简洁点儿说，其实就是一刚刚参加工作的研究生。
　　不过这位研究生同学此刻正忙于工作，不知道也无暇回应Glock的疑问。
　　林涵是学计算机出身，研究生时期的主要研究方向是人工智能，因为成绩非常漂亮，参加的一些项目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果，所以在校期间就收到了很多公司的邀约，不过林涵对此倒是并没怎么太纠结，他心里对去哪工作早有打算，所以毕业就直接来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林涵在公司里算是核心技术人员，待遇还比较不错，也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不过他毕竟刚刚入职，所以所谓“核心”的程度并不能说有多深。
　　不过林涵并没有好高骛远的毛病，工作效率和质量也都很高，因此在林涵同学看不到的地方，公司的上层正在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外力作用下商谈着以林涵升职为主题的相关事宜。

　　铁艺和鲜花搭配大概永远都很赏心悦目，不过那个裹着披风背靠着漆成白色的拱形铁门的少年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情欣赏。
　　但在门的另一侧，就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了。
　　不知是不是朝向的问题，另一侧的人全身都沐浴在阳光里，一脸明媚的笑容，饶有兴味地用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娇嫩的花瓣。
　　而裹着披风的少年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里，搭配他严肃的表情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平添了一丝冷意，就像是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两人隔着一道铁门背靠着背，那个笑得明媚的少年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眼睛没有离开指尖的花，有些戏谑地开了口：“怎么每次见面你都苦着一张脸，我有那么招人恨吗？”
　　背后的人淡漠地开口，声音冷冷的，却依稀能听出一种咬牙切齿般的意味：“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对面的人依旧笑着，轻触着花瓣的手指却突然发力，初绽的花不过片刻就化作了飞扬飘落的花瓣，“你说想知道真相，我就把线索给你了，这你还不满意啊。”
　　“林涵到底是怎么回事？”穿披风的少年侧过头，侧脸的线条和对面的人一点点重合——那是两张一摸一样的脸。
　　“不能破坏规则啊，”那人捻着指间的花瓣，很慢地眨了眨眼，“不然游戏还怎么继续下去呢？”
　　“你给我有分寸一点。”少年皱起了俊秀的眉，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些。
　　“哦？”说话的人挑了挑眉，故意拉长了调子，脸色一点点冷下来，“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这些话？”
　　少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片刻后冷冷道：“我是怕你陷得太深，把自己也搭进去。”
　　背后的人嘴角挑起一个促狭的弧度，眸色暗了下去：“这不是还有你呢吗？所以我不会有事的，不是吗？”
　　“你好自为之。”少年眉头锁得更深，不自觉地握了握拳。
　　“我什么样，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他抚过另一朵花的花瓣，俊秀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忽然压低，“Muffler，”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亲爱的，哥哥。”
　　Muffler的指甲在无意识中深深嵌入掌心，那人的话似乎贴着他的耳边炸开，惹得他的耳膜一阵阵轰鸣。

　　“十一。”Muffler在黑暗中坐起身，按下语音通话系统的按钮，轻轻喊了一声隔壁的人。
　　“我在，您有什么吩咐。”十一的语气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波动，就好像他一直在等待这次未知的吩咐一样。
　　Muffler十指交叉，微微低下头，定了定神说道：“通知Glock，让他保护好林涵。”
　　十一依旧什么都没有问，似乎一点儿都不好奇林涵为什么会需要保护，他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句：“是。”
　　十一的头脑很灵活，身手也不错，不过Muffler身边并不缺少这样的人，真正让Muffler把十一留在身边的原因大概就是他知道什么是他需要知道的。
　　十一看了一眼时间，凌晨3：47分，他捏着鼻梁思考了一下，把发给Glock的文件设定成了5：30自动发送。

　　林涵搬进来以后，Glock就不会在休息时把手机扔在客厅里了，虽然从作息的角度来讲，他继续扔在客厅里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出于各方面考虑，Glock还是不太情愿地把手机调成静音之后丢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凌晨5：27分，神志清明地闭着眼躺在床上的Glock无聊到死，于是终于坐起身，洗漱完毕回到床边，一脸冷漠地把自己的手机从黑暗的无声世界拯救出来，屏幕亮起，显示着当前时间：5：31。
　　Glock日常打卡登录了内网，本以为今天依旧是个无所事事的日子，结果看到了躺在收件箱里的，来自十一的邮件。
　　不过Glock并不是消极怠工的人，而且收到任务本来也很正常，他轻轻点开了那个小红点，看到内容之后，却忽然觉得胸腔里的某个东西像是被抓了一下，有点不舒服。
　　后台的十一看到Glock的邮件显示已阅读，无声地舒了口气，顺便默默更新了一下自己的脑内数据库。
　　而在一夜之间在很多人心中完成了身份定位转变的林涵对此毫不知情，他此刻正陷在无梦的深层睡眠里，为即将开始的一天的工作养精蓄锐。
　　飘了半夜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太阳还在地平线下挣扎，不知这样的天气还能不能看见彩虹呢？
　　5：45分，闹铃声准时响起，林涵一脸厌世的睁开眼，昨天有一个工程没完成，敲了半晚上的代码，经过长达三个多小时的睡眠，头脑依旧有点发胀。
　　林涵坐起身，抬手把额前的碎发全部捋向脑后，两秒钟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默默捋了回来，我们的程序员先生今天也在为自己的发际线担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