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炑泺

3、第 3 章

　　夜里十点三十分，Glock打开电脑，登录了内网，点开任务通知栏，看到了一条比较奇怪的任务，任务内容时让他去救一个人，然后送到基地的一个据点。
　　最近的几年，任务内容变得越来越丰富，这似乎隐约暗示着背后的那张网正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完整，不过Glock既不关心任务的形式，也不在意那些人的目的，他只需要把屏幕上的那几行字变成现实，仅此而已。
　　不过这个任务很微妙，说是救人，却标注了明确的时间，是知道那人会出什么意外，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不得而知。
　　夜里1：35分，Glock穿戴整齐，戴好了面具，拿上车钥匙走出卧室。
　　客厅的灯没关，林涵正窝在沙发上打瞌睡，脚边是一本打开的书，估计是看着看着睡着了。
　　Glock没叫醒他，推门出去了。
　　“咔哒”一声关门声响之后，Glock开着车驶进了夜色中，而林涵从睡梦中惊醒。
　　双眼通红的林涵大脑空白地环视了一圈，在什么都没发现的情况下，把刚刚的声音归结到了自己破碎的梦里。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捡起掉在地毯上的书，摇摇晃晃地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Glock驱车来到了指定的地点，离通知上的时间还有7分钟。
　　他下了车，沿着露天的楼梯上了二楼，那是一间私人工作室，里面的灯还亮着。
　　Glock带上手套，推开了门，室内很安静，只能听见他的鞋跟落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
　　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偏左是几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桌上堆满了写着各种化学式的演算纸，还有一部手机和女士手袋，窗户旁边靠墙放着一面白板，上面画着及其复杂的结构式。
　　右面有一个毛玻璃隔断的办公室，门上了锁，玻璃门微微颤动着，里面有隐约的风声。
　　Glock打开了桌上的手袋，找到一串钥匙，试到第三把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窗户开着，干净整洁的办公桌上还放着未喝完的咖啡，旋转座椅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但并没有人坐在上面。
　　Glock转过办公桌，看到有个人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办公桌。
　　那是个女人，看起来很年轻，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很干练的职业装，妆容和配饰都很精致，银质的耳线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
　　只是她裸漏的手臂上缠绕着红色的丝带，不是捆绑，只是缠绕着，发丝有些凌乱，身上散落着细小的粉红色花瓣，眼睛睁着，但空洞无神。
　　Glock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人还活着，大概是陷入了昏迷状态。
　　Glock抬手把椅背上搭着的外套拿下来，披在昏迷的人身上，然后抱起她往外走去，顺便拿走了桌子上的手机和钱包。
　　Glock一路面无表情地抱着人下了楼，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人放进去，系好安全带，然后自己进了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据点有人接应，Glock下了车，直接把车钥匙扔给等在那儿的人，然后从停车场里随便开了一辆车走了。
　　凌晨2：58分，Glock回到公寓，林涵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Glock脱了外套，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公寓的热水器24小时提供热水，这几乎是Glock租下这间公寓的唯一原因。
　　热气蒸腾，Glock看着镜子中模糊的影像，恍惚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他双手抹掉镜子上的水汽，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失望但不出意料的看到了自己清晰的脸，棱角分明，水珠顺着鬓角流到下巴，脖颈处的皮肤被蒸得有些发红，再往下是可以称之为锋利的锁骨。
　　Glock的目光从镜子上移开，重新打开了淋浴器。
　　胡乱擦了擦头发，Glock坐在床边，把窗帘拉开了一点，望着深蓝的夜空发呆，一直到头发干透了，才拉好窗帘躺在了床上。
　　5：23分，Glock躺在床上，右臂枕在脑后，左手横在眼前，深邃的眸子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掌纹。
　　37分钟之后，Glock起身下了床，打开冰箱，拿出一个三明治，关上冰箱门的前一秒停住了，想了想又拿了一个出来，一起放进了微波炉里加热。
　　几分钟之后，当Glock吃着自己的那份三明治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他不知道林涵几点起床，另一个三明治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一边的盘子里一点点重新变凉，Glock的心里忽然就产生了那么一点难以名状的不适感。
　　六点整，林涵意识模糊地按掉了手机闹钟，十分钟后，当闹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林涵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然后瞬间像受到了惊吓一般，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三两下脱掉睡袍，从衣柜里拽出事先搭配好的浅色西装，飞快地钻进洗手间打理好发型，然后拎起挂在卧室门边的手包，冲了出去。
　　路过餐厅时，看见Glock摆了两个盘子，顺手抽了两张纸巾，抓起一个盘子里没动过的三明治，嘴里喊着：“谢了，赶时间先走了，你慢慢吃。”然后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大门。
　　Glock沉默着喝掉了最后一口牛奶，用餐巾擦了擦嘴，收拾了桌上的餐具。
　　天气很好，Glock坐在客厅里的地毯上，整个人被落地窗奔涌进来的阳光淹没，他闭上眼，能看到阳光透过眼皮呈现出的橘红色，他抬起一只手，在闭合的双眼前晃了晃，同样能看到模糊的黑影。
　　最近的任务比以前少了很多，大概是组织里的人越来越多了的缘故。
　　就算有，也很少会安排在白天，毕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总还是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Glock总是有大把的美好光阴用来浪费，至少他自己是这么以为的，于是有了那一架子莫名其妙的书，于是有了现在坐在地毯上晒着太阳发呆的他自己。
　　其实Glock以前养过一只猫，跟他一样没有名字，于是他把自己的名字分了一半给它，叫它小格。
　　小格是某天在街边出现，然后一路跟着他回家的，小格很乖，不吵不闹，也不粘人，白天Glock在家的时候，它也只是找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团成一个毛球，因为Glock总是拉着窗帘，所以小格会跟着缝隙里透进来的光转移阵地，从上午到下午，从地板的这一边挪到那一边。
　　偶尔Glock拉开窗帘晒晒太阳，它就趴在窗户下面，被太阳烤的暖洋洋金灿灿的，像一块刚出炉的肉松蛋糕。
　　Glock曾经很羡慕小格，它可以无所顾忌地晒太阳，慵懒地好像翻个身就能睡着，跟他一点都不一样。
　　那个时候Glock浪费光阴的方式比现在多一种，就是观察小格，小格不大亲近他，只是偶尔肚子饿了才慢悠悠地主动挪到他脚边，小心翼翼地蹭两下他的裤脚。
　　Glock也不怎么亲近小格，它那么小、那么软、那么温暖，他怕自己会不小心毁掉这团小小的美好。
　　但是他对小格很好，他有认真地给它挑玩具和零食，虽然他还是不愿意开口和别人沟通，但是他在网上找了好多资料。
　　后来小格长大了，再后来小格大概是老了，它变得恹恹的，没了以前的机灵劲儿，最后小格走了，他不知道它去哪了，他找不到它，他再也没有见过它。
　　后来Glock渐渐又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只是偶尔在晒太阳时会想起那个毫无防备地躺在地板上的新鲜的肉松蛋糕。
　　他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为什么小格那么喜欢晒太阳了，阳光那么温暖、那么明亮，跟它一样，那阳光是不是也会在某一天离开他，然后再也找不见。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Glock的脸颊滑落，Glock抹了把脸，觉得大概是烤得太久了，超过了眼睛的负荷。
　　于是他回到了卧室，回归了无边的阴冷和晦暗。
　　阳光很美好，可那不属于他，他也不能习惯。
　　傍晚林涵拖着自己回来了，脱了外套整个人摊在沙发上，活像只剩一口气悬着，马上就要眼睛一翻告别的他才认识两天多一点的新室友。
　　瘫了半晌，终于爬起来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然后Glock推门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正好看到了他艰难地把自己从沙发里拔出来的一幕，于是默默地走进厨房，冲了一杯据说是有助于睡眠的花茶，默默地放在了茶几上。
　　终于从沙发里脱身，又落进地毯的埋伏的林涵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Glock说了句谢谢。
　　Glock点点头，继续到冰箱里寻找他的晚饭去了。
　　林涵有心阻止他一下，想告诉他总吃速冻食品不好，最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一句：“可以带我一份吗？”
　　Glock从厨房做回到他面前，看着他，林涵不知道他刚听见了没有，有气无力地重复了一遍：“晚饭，带我一份呗。”他本来想说改天请你吃饭，可实在是一个子都懒得多说了。
　　Glock理解地点点头，再次打开了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