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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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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
哭声、哀鸣声一波连着一波袭来
赤尤灵元尚未归位,就被夹着真气的凌厉剑锋直劈到地上,霎时胸口喉头涌上一股生锈的腥气。
“哼!魔障且记住今日你是魂断在我盛景秋的剑下!”
紧随着又一道比之略显稚嫩的男音插道:“师兄如今身手如此了得,不足片刻,就将这剑艺四大家之一的花曼殊给干掉了,师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人的声音里夹着自满和得意回道:“诶,哪里哪里,此等邪魔外道终究是战胜不了正义的”
言罢便走至身边,卯足了劲儿踢了两脚,复才放心蹲下来一探脉搏。
“竟然还没死,剑来!”他喝道
电光石火之间,一柄剑身银白剑柄蓝蓝的灵剑利落的插入盛景秋的心脏,只见他还来不及说句话便已然断了气,跌到挺在地上。
“呵,杀吾女,也得先问问吾的我执剑同不同意!”言罢,只见那名身着淡蓝色莲花纹的女人又狠补了两脚,与方才盛景秋那两脚如出一则。
赤尤歪头斜脑的仰躺在地上,旁边横七竖八的摆着几具尸体,他仿若身置混沌,心想,本君这是穿了?这是哪里!本君怎的如此羸弱?如何我被人揍的像个死鸡仔…士可忍孰不…我能忍…吧。事已至此,我只想对魔尊说,算你狠!
他被这剑气劈的脑子一阵眩晕,耳朵里嗡嗡作响,恍惚中,像是梦里满是刀光剑影间的震动、剑鸣,满是妇孺孩提绝望的哭喊、咆哮。
一呼一吸间竟也是浓郁的血腥味,他费力的半阖半睁着眼,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只见一位蓝衣女子虚弱的蹲在他斜前方,衣服上血迹斑驳,侵染成朵朵血花。他想着这必是位有风骨侠气的女子,如此虚弱却仍极力保持的应有的体面。
“尔等鼠辈,枉作仙家名门正派,今日以阴计为幌,栽赃构陷我族,穷极龌龊之能够。”女子眼望四周遍布尸体,手指紧紧抠抓着被血浸湿的土壤,她的声音充斥着愤恨,又震又抖,气息不断如带。
“奸佞之徒,串通魔族,邪门歪道,妄图颠覆我仙界,当涂下司一门辱仙门祸仙界,此等祸害,断不能留!”烟溪阿含谷仙首别吟休厉声喝道。
“杀!杀!杀了危害仙家的鼠蚁!替天行道!”不知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在人群里喊着。
“替天行道!替天行道!替天行道…”各家门派弟子众举剑的举剑、举刀的举刀、举枪的举枪,仿佛只要举起来的就是不容置喙的正义。他们齐声高呼,万众一心。
一瞬间,这道道惊雷之声炸响在整个下司的一方天空。
替你妹的天…替你娘的道!
以众逼迫一位身受重伤的弱女子,甚至连老弱孩提都下毒手,分明是小人所为。
赤尤身而为魔,因从小受话本里江湖侠士的英雄之迹熏陶,所以相比其他的魔而言赤尤的风雅里又添了几分侠气。自他拔剑修习起,便给自己立下一条规矩:不打女人,不杀老弱孩提。后来承继魔君君位,这条规矩也成了这一方魔界子民遵从的信仰。
这群道貌岸然的宵小之辈,满口仙林侠骨正义,依我看还不若本君朴实无华。
虽然本君一向视名声为浮物,但如今被群渣男渣女视作歪门邪道
真是…惊得本君魔驱一震,赤尤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女人眼中蓄泪,哀绝凄厉道:“杀吾父弑吾爱戮吾女屠吾满门,此仇不共戴天!”须臾之间,飞沙走石,怒火滔天,一方天空尽聚嫣红。
女子扬剑划破手腕,殷红的血沿着伤口滴落到土里,银白的刀身映照出女人粘着血迹的侧脸,一字一句道:“吾今以吾血启誓:凡吾花族之后,血海深仇、灭门之辱永世不忘,哪怕只剩一人、一缕残魂、一丝灵魄,都要杀净尔等卑鄙之徒,以雪今日之耻……咳”突然她嘴里哇出一口鲜血。
女子尚未言罢,竟被一名小姓小派的门徒冲出来一剑穿心。她的手紧紧抓着那厮的剑,血汩汩而流,眼睛死盯着那厮,复又看看身后那些人的脸,像是要将这些人的容貌刻进脑髓里。
那厮像是被女子的神色震住,一脚踢上女子的身体,又用力把插进胸口的剑拔出。
“赶紧去死吧,死前还言如此戾誓,这等毒妇死不足惜!”那厮淬道。
“杀的好!”
“对!死不足惜!”
……
黑压压的一片,七嘴八舌,欢欣鼓舞、大快人心,铺延盖地。
天空暗中若红,像是被地上的血色染成了那般颜色,风凄凄掠过,风里夹杂着丝丝血腥之气。
那名女子喷涌而出的鲜血喷落在赤尤的脸上、眼上,那血像是被火沸过烫得赤尤灵台越发昏沉。赤尤眼见着女人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直直倒下来压着他,他挣扎的想起来,却尽不如愿。
他说不出道不明,只觉内心有股浓重的悲伤贯穿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又聚拢在肺上像要硬生生压得他窒息身亡,喘不过气。他想,大约是这具身体满是悲伤,而他的灵魂钻进了这具身体里,以至于他也颇受影响。
赤尤想,本君本该是偏偏潇洒哥,人称孤独的风中一匹狼。来到这里还不到一天就被虐成了悲情小雏菊。
突然,脑中散过很多回忆的碎片:
一个年轻温婉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在庭院玩耍,不知说了什么那名女子莞尔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接着又闪过,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俊俏少年,头上戴着束发银白冠,齐眉勒着素白云淡金纹抹额,穿一件单色百云流纹广袖,外面罩着一件白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淡金色腰带,脚上登着绢白缎朝靴,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剑鞘银白嵌着白玉与两边云纹交相辉印,剑炳口镶着一颗白色雲珠,流光溢彩,闪着浅色光泽。少年眉如墨画,目若朗星,一方宸宁之貌。
赤尤想,若是再长大些,必定风华绝代。
少年牵着刚刚那位少女走过庭院,让少女坐在木椅上,他则坐在少女旁的木椅上,自怀里拿出一个白玉淡金云纹小瓶,从里倒出白色细末细细地涂少女受伤的手上,当真一副总角宴宴、绕床弄青梅之图。
这是什么?
记忆?
不待赤尤想完,眼前一道刀身寒光闪过。
不好!有人杀我!赤尤心道。
危若累卵间,却听得一声雷霆呼喝:“花曼殊!”
预期的剑峰迟迟未落,只听见一道清脆的“铮”声自上方响起,这是只有两剑激烈相撞时才会有的声音。
浑厚的灵力四散几欲掀飞赤尤的身体,赤尤颇为费力的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瞧见一位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的男子挡在身前,持剑相迎,不辩何人,朦胧间觉着即便自己瞧清此人相貌也未必识得,方才那声急厉地呼喝倒真真有如痛失挚宝般的天惊石破。
这等英姿飒爽的出场…真叫人艳羡,怎的到了本君,这出场方式显得如此奇葩…思极此处,只感五识具散眼前一黑,便径直晕了过去。